&殷本紀(jì)第三&&裘錫圭注譯&殷契，〔1〕母曰簡狄，有娀氏之女，〔2〕為帝嚳次妃。三人行浴，見玄鳥墮其卵，簡狄取吞之，因孕生契?！?〕契長而佐禹治水有功。帝舜乃命契曰：“百姓不親，〔4〕五品不訓(xùn)，〔5〕汝為司徒而敬敷五教，〔6〕五教在寬?！狈庥谏?，〔7〕賜姓子氏。契興于唐、虞、大禹之際，功業(yè)著于百姓，百姓以平?！?〕&【注釋】〔1〕“殷契”、商族傳說中的始祖?！捌酢?，音xi8。殷本是地名（在今河南安陽市一帶），商朝建過都的地方很多，殷是其中比較重要的一處，所以商也稱殷?！?〕“有娀氏”，上古部落?！皧弧?，音s#ng。〔3〕“玄”，黑色?！靶B”，指燕子。簡狄吞燕蛋而生子，是商族較原始的傳說。簡狄為帝嚳次妃的說法是后起的?！?〕“百姓”，在上古較早的時候，“百姓”的意義跟后世有別（古注或釋為百官），較晚的著作有時也襲用古義。此處舜命契之語是襲自《尚書·堯典》的，但是從文義上看，在《殷本紀(jì)》里，司馬遷是按照一般的意義來使用“百姓”這個詞的。所以譯文對“百姓”不作翻譯?！?〕“五品”，指父、母、兄、弟、子，跟“五倫”意近?！坝?xùn)”，順。〔6〕“司徒”，古代主管民事的長官?！胺蟆?，布，施行。“五教”，指父義、母慈、兄友、弟恭、子孝這幾種道德規(guī)范?！?〕“商”，商族的發(fā)祥地，舊說故地在今陜西商縣，近人多認(rèn)為在今河南商丘市?！?〕“平”古有“正”、“定”、“均”、“和”等義，這里似乎應(yīng)該當(dāng)“定”講。

　　&契卒，子昭明立。昭明卒，子相土立。相土卒，子昌若立。昌若卒，子曹圉立。〔1〕曹圉卒，子冥立。冥卒，子振立。〔2〕振卒，子微立?！?〕微卒，子報丁立。報丁卒，子報乙立。報乙卒，子報丙立?！?〕報丙卒，子主壬立。主壬卒，子主癸立。主癸卒，子天乙立，是為成湯。〔5〕&【注釋】〔1〕“圉”，音y（，同“圄”?！?〕“振”，《史記索隱》引《世本》作“核”，殷墟甲骨卜辭（商代后期王室的占卜檔案）和《山海經(jīng)·大荒東經(jīng)》都稱為“王亥”。“核”以“亥”為聲旁，古音跟“亥”相近?！罢瘛碑?dāng)是“核”的訛字。（參看王國維《殷卜辭中所見先公先王考》，《觀堂集林》卷九。）〔3〕“微”，甲骨卜辭稱為“上翀”，古書或稱“上甲微”。微是名，上甲是號。在商王室世系里，微以下各人都有以天干為主體的號?！?〕據(jù)甲骨卜辭，上甲之后的三世，依次是報乙、報丙、報丁?！妒酚洝钒褕蠖》旁趫笠抑埃清e誤的?！?〕成湯在甲骨卜辭里有成、唐、大乙等名號（“大”音t4i，同“太”）?！疤啤薄ⅰ皽币艚?，在銅器銘文和古書里，成湯的“湯”也有作“唐”的。《史記》的“天乙”可能是“大乙”之誤，也有可能湯本有天乙、大乙兩號。

　　&成湯，〔1〕自契至湯八遷。湯始居亳，〔2〕從先王居，〔3〕作《帝誥》?！?〕&【注釋】〔1〕“成湯”，這兩個字大概是衍文?！?〕“亳”，音b$，故地在今山東曹縣、河南商丘市之間，漢代曾在此置薄縣（“亳”、“薄”同音通用）。在今河南偃師縣西面也有古亳城，相傳曾為帝嚳和商湯所居?；蛑^湯本居商丘之亳，后遷居偃師之亳。〔3〕“從先王居”，舊說帝嚳曾居亳，“先王”指帝嚳?！?〕“誥”，音g4o，一般指有訓(xùn)誡意味的成篇言辭或文告?！啊兜壅a》”，《尚書》佚篇，舊說記湯向先王報告遷居于亳之事。此篇名，《書序》作“《帝告》”；一說本作“《帝蹚》”（“蹚”同“嚳”），由于所告先王為帝嚳而得名。下文“……作《湯征》”、“……作《女鳩女房》”這類句子里提到的篇名，都是《尚書》里的。其中除了《湯誓》、《盤庚》和《高宗肜日》，都是佚篇（有的篇見于今本《古文尚書》，是后人的偽作）。

　　&湯征諸侯。葛伯不祀，〔1〕湯始伐之。湯曰：“予有言：人視水見形，視民知治不?！币烈唬骸懊髟?！言能聽，道乃進。君國子民，為善者皆在王官。勉哉，勉哉！”湯曰：“汝不能敬命，予大罰殛之，〔2〕無有攸赦?！薄?〕作《湯征》。

　　&【注釋】〔1〕“葛”，古國名，故地在今河南寧陵縣北（寧陵就在商丘東面）?！?〕“殛”，音j0，誅罰，誅殺。〔3〕“攸”，音y#u，虛詞，這里的“攸”字用法跟“所”相近。

　　&伊尹名阿衡?！?〕阿衡欲奸湯而無由，〔2〕乃為有莘氏媵臣，〔3〕負(fù)鼎俎，〔4〕以滋味說湯，〔5〕致于王道?；蛟?，伊尹處士，湯使人聘迎之，五反然后肯往從湯，〔6〕言素王及九主之事?！?〕湯舉任以國政。伊尹去湯適夏。既丑有夏，復(fù)歸于亳。入自北門，遇女鳩、女房，〔8〕作《女鳩女房》?！?〕&【注釋】〔1〕“阿衡”，或謂是伊尹的官號。伊尹在古書中也稱保衡。“阿”、“?！倍侄加小氨Ｓ敝x（這一義的“阿”音5）。也有可能“衡”是伊尹之名，“阿”、“保”是伊尹的官號（參看俞樾《群經(jīng)平議》）。依此說“阿”應(yīng)讀5?！?〕“奸”，音g1n，同“干”，不按常禮見人（多指見地位高的人）?！?〕“有莘氏”，上古部落，故地在今山東曹縣西北?！拜贰保魋h5n。湯曾取有莘氏之女為妃。“媵”，音y@ng，陪嫁?！?〕“鼎”，古代煮食物盛食物的器皿，多數(shù)為圓腹，有三足兩耳。“俎”，音z（，切割肉類用或祭祀時放牛羊等祭品用的幾形器物。這里以“鼎俎”泛指庖廚割烹的用具?！?〕“說”，音shu@，勸說人。〔6〕“反”，同“返”?！?〕“素”，樸素?！八赝酢?，當(dāng)指戰(zhàn)國時代道家學(xué)派理想中的無為而治的上古帝王?！熬胖鳌?，九種君主。據(jù)馬王堆三號漢墓出土帛書中的伊尹論九主一篇，九主包括法君一、專授之君一、勞君一、半君一、寄主一、破邦之主二、滅社之主二。其中只有法君是理想的君主〔《馬王堆漢墓帛書》（壹）二十九至三十三頁〕。馬王堆帛書中的這一篇，當(dāng)是戰(zhàn)國時代糅合道、法兩家的學(xué)派假托伊尹之名而作的。伊尹以滋味說湯，伊尹本為處士以及伊尹言素王、九主之事等說法，大概都起于戰(zhàn)國時代，不能視為信史?！?〕“女鳩、女房”，湯的兩個臣下。女是族氏，《書序》作“汝”?！?〕或以《女鳩》、《女房》為兩篇。由于原書已佚，無可確考。

　　&湯出，見野張網(wǎng)四面，祝曰：“自天下四方皆入吾網(wǎng)?！睖唬骸拔?，盡之矣！”乃去其三面，祝曰：“欲左，左。欲右，右。不用命，乃入吾網(wǎng)?！敝T侯聞之，曰：“湯德至矣，及禽獸。”

　　當(dāng)是時，夏桀為虐政淫荒，而諸侯昆吾氏為亂?！?〕湯乃興師率諸侯，伊尹從湯，湯自把鉞以伐昆吾，〔2〕遂伐桀。湯曰：“格女眾庶，〔3〕來，女悉聽朕言。匪臺小子敢行舉亂，〔4〕有夏多罪，予維聞女眾言，夏氏有罪。予畏上帝，不敢不正。今夏多罪，天命殛之。今女有眾，女曰：‘我君不恤我眾，舍我嗇事而割政?！?〕女其曰：‘有罪，其奈何？’夏王率止眾力，〔6〕率奪夏國。有眾率怠不和，曰：‘是日何時喪？予與女皆亡！’夏德若茲，今朕必往。爾尚及予一人致天之罰，予其大理女?！?〕女毋不信，朕不食言。女不從誓言，予則帑僇女，〔8〕無有攸赦?！币愿媪顜煟鳌稖摹?。于是湯曰“吾甚武”，號曰武王。

　　&【注釋】〔1〕“昆吾氏”，上古部落，曾居于帝丘（在今河南濮陽縣西南）、許（在今河南許昌市東）等地。〔2〕“鉞”，音yu8，古代的一種兵器，類似板斧，往往用作權(quán)力的象征?！?〕“格”，來。“女”，音r（，同“汝”，你。自此以下至“無有攸赦”，大體用《尚書·湯誓篇》文?！?〕“匪”，非。“臺”，音y0，我?！?〕“嗇”，同“檣”，收獲谷物。這一句今本《尚書·湯誓篇》作“我后不恤我眾，舍我穡事而割正夏”。“夏”大概是衍文?！昂蟆迸c“君”同義?！罢迸c“政”古通用。舊說多以為“我后”指夏桀，把“割政”解釋作“為割剝之政”。司馬遷可能也是這樣理解的。但是從上下文看，這樣講不很妥當(dāng)。近人或以為“我后”指湯，“割正”或“割政”當(dāng)讀為“害征”，“害”訓(xùn)為“何”（參看楊筠如《尚書覈詁》）。譯文從此說。下面對《史記》所用《尚書》文字的翻譯，可能還有跟司馬遷的理解不一致的地方，不再一一指出。〔6〕“率”，語助詞（參看王引之《經(jīng)傳釋詞》卷九）?！?〕“理”，音l0，同“釐”，賜予?！?〕“帑”，音n*，同“孥”，妻子兒女，兒女?！皟J”，音l），同“戮”，侮辱，殺死?！班麅J”，罰及妻子兒女。一說“帑”同“奴”，當(dāng)“罰為奴隸”講。

　　&桀敗于有娀之虛，〔1〕桀儆于鳴條，〔2〕夏師敗績。湯遂伐三■，〔3〕俘厥寶玉，〔4〕義伯、仲伯作《典寶》。湯既勝夏，欲遷其社，不可，〔5〕作《夏社》。伊尹報?！?〕于是諸侯畢服，湯乃踐天子位，平定海內(nèi)。

　　&【注釋】〔1〕“有娀之虛”，有娀氏居住過的地方，“虛”同“墟”，其地在今何處不詳?；蛞詾樵谔破阎菥硟?nèi)（蒲州在今山西省西南角，其范圍北至今河津，東至今聞喜、運城，治所在今永濟），大概是根據(jù)鳴條在安邑的說法推測的（參看下條注文）?！?〕“儆”，音b5n，同“奔”?！傍Q條”，故地?fù)?jù)舊說在今山西運城縣安邑鎮(zhèn)北，一說在今河南封丘縣東。〔3〕“三■”，國名，也作“三朡”，故地?fù)?jù)舊說在今山東定陶縣?！啊觥?，音z#ng。〔4〕“厥”，音ju6，代詞，用法跟“其”相近?！?〕“社”，土地之神。舊說夏以句（勾）龍為社神，湯滅夏后想變置社神，由于找不出比句龍更合適的，只好作罷?！?〕“伊尹報”，據(jù)舊注，《史記》有一個本子作“伊尹報政”，可能指伊尹向湯報告各地的情況。

　　&湯歸至于泰卷陶，〔1〕中瞭作誥。〔2〕既絀夏命，〔3〕還亳，作《湯誥》：“維三月，王自至于東郊。告諸侯群后：〔4〕‘毋不有功于民，勤力乃事?！?〕予乃大罰殛女，毋予怨?！唬骸庞?、皋陶久勞于外，其有功乎民，民乃有安。東為江，北為濟，西為河，南為淮，四瀆已修，〔6〕萬民乃有居。后稷降播，〔7〕農(nóng)殖百谷?！?〕三公咸有功于民，故后有立?！?〕昔蚩尤與其大夫作亂百姓，帝乃弗予，〔10〕有狀。〔11〕先王言不可不勉。’曰：‘不道，毋之在國，〔12〕女毋我怨?！币粤钪T侯。伊尹作《咸有一德》，〔13〕咎單作《明居》?！?4〕&【注釋】〔1〕“陶”，大概是衍文?！疤┚怼?，《書序》作“大坰（音ji#ng）”，故地在今何處不詳。舊說或謂在定陶，當(dāng)是據(jù)三■在定陶的說法推測的?！?〕“中瞭”，音zh^ng& hu！，他書多作“仲虺”，湯的重要大臣?！爸小蓖爸佟薄！安t”是“雷”的古寫，古音與“虺”相近。仲虺所作之誥即《尚書》中的《仲虺之誥》，已亡佚。〔3〕 “絀”，音ch），同“黜”，貶退，廢絕?！?〕“后”，君?！?〕“乃”，你的?！?〕“瀆”，音d*，大川。〔7〕在比較原始的傳說中，后稷等人是有神性的，他們是上帝從天上派下來為下民（即地上的人）做好事的?！敖挡ァ保緛泶蟾胖赴巡シN的方法從天上下傳到民間?！?〕“農(nóng)”，勉，努力?！爸场?，生長，繁殖?！?〕“后”，指后嗣?！?0〕“予”，音y（，同“與”，贊許，援助。〔11〕“狀”，情狀，事實?！?2〕“毋之在國”，據(jù)舊注，《史記》有一個本子作“毋政在國”?！安坏?，毋政在國”，大概是不準(zhǔn)無道的諸侯統(tǒng)治他的國家的意思。原文疑有誤?；蛑^“毋之在國”猶言“毋使之在國”。〔13〕“咸”，皆。據(jù)舊說，《咸有一德》講君臣同德。〔14〕據(jù)舊說，咎單是湯的司空，《明居》是講明安排民眾居處的法則的。安排民居是司空的職責(zé)。

　　&湯乃改正朔，〔1〕易服色，〔2〕上白，〔3〕朝會以晝?！?〕&【注釋】〔1〕“朔”，音shu^，陰歷一個月的第一天?！罢贰?，一年的第一天?！罢保魖h5ng。據(jù)說夏、商、周三代的正朔都不同，夏以建寅之月（舊歷正月）為一年之首，商以建丑之月（舊歷十二月）為一年之首，周以建子之月（舊歷十一月）為一年之首。〔2〕“服色”，古代各個王朝為車馬、祭牲等物規(guī)定的最受重視的顏色。據(jù)說夏尚黑，商尚白，周尚赤?！?〕“上”，同“尚”?！?〕“朝會”，臣屬們一起朝見君主。

　　&湯崩，太子太丁未立而卒，于是乃立太丁之弟外丙，是為帝外丙?！?〕帝外丙即位三年，崩，立外丙之弟中壬，〔2〕是為帝中壬。帝中壬即位四年，崩，伊尹乃立太丁之子太甲。太甲，成湯適長孫也，〔3〕是為帝太甲。帝太甲元年，伊尹作《伊訓(xùn)》，作《肆命》，作《徂后》。〔4〕&【注釋】〔1〕我國統(tǒng)治者生稱帝，始于戰(zhàn)國時代（帝嚳、帝舜等是傳說中的人物，不在此例）?！妒酚洝氛J(rèn)為商代稱帝，是錯誤的?！?〕“中壬”，他書或作“仲壬”?！爸小?，音zh^ng，同“仲”。下文“中丁”之“中”同。〔3〕“適”，音d0，同“嫡”?！?〕“肆”，陳?！搬蕖保鬰*，往，死亡（后一義同“殂”）?！兑劣?xùn)》、《肆命》、《徂后》三篇皆已亡佚。據(jù)舊說，這三篇都是記伊尹訓(xùn)誡太甲之辭的?！端撩逢愂鎏烀哉]太甲。《徂后》稱述已逝先王（或謂即湯）的法度以誡太甲。

　　&帝太甲既立三年，不明，暴虐，不遵湯法，亂德，于是伊尹放之于桐宮，〔1〕三年。伊尹攝行政當(dāng)國，〔2〕以朝諸侯。

　　&【注釋】〔1〕“桐宮”，桐地之宮，舊說在偃師之亳附近。一說桐與漢代虞縣南的桐亭為一地，故地在今河南虞城縣南，近于商丘之亳?！?〕“攝”，代理?！爱?dāng)”，音d1ng，掌管。

　　&帝太甲居桐宮三年，悔過自責(zé)，反善，〔1〕于是伊尹乃迎帝太甲而授之政。帝太甲修德，諸侯咸歸殷，百姓以寧。伊尹嘉之，乃作《太甲訓(xùn)》三篇，〔2〕褒帝太甲，〔3〕稱太宗。

　　&【注釋】〔1〕“反”，同“返”?！?〕《書序》作《太甲》，無“訓(xùn)”字?！?〕“褒”，音b1o贊揚，夸獎。

　　&太宗崩，子沃丁立。帝沃丁之時，伊尹卒。既葬伊尹于亳，咎單遂訓(xùn)伊尹事，作《沃丁》。

　　沃丁崩，弟太庚立，是為帝太庚。帝太庚崩，子帝小甲立。帝小甲崩，弟雍己立，是為帝雍己。殷道衰，諸侯或不至。

　　帝雍己崩，弟太戊立，是為帝太戊。帝太戊立伊陟為相?！?〕亳有祥桑、穀共生于朝，〔2〕一暮大拱?！?〕帝太戊懼，問伊陟。伊陟曰：“臣聞妖不勝德，帝之政其有闕與？〔4〕帝其修德。”太戊從之，而祥?？菟蓝ァＲ邻熨澭杂谖紫?，〔5〕巫咸治王家有成，作《咸艾》，〔6〕作《太戊》。帝太戊贊伊陟于廟，言弗臣，伊陟讓，作《原命》?！?〕殷復(fù)興，諸侯歸之，故稱中宗?！?〕&【注釋】〔1〕“伊陟”，伊尹之子。〔2〕“祥”，吉兇的預(yù)兆?！胺Y”，樹名，即楮（音ch（）。此字從“木”“殼”聲?！?〕“拱”，兩手圍握，常用來比擬樹干的粗細(xì)?！?〕“闕”，音qu5，缺失，過錯?！芭c”，音y*，同“歟”，句末疑問語氣詞?！?〕“贊”，告，稱道?！拔紫獭保斓拇蟪??！?〕“艾”，音y@，同“喭”，治理。〔7〕舊說原是臣名，《原命》是命原之辭。由于此篇已亡佚，內(nèi)容無法確考?！?〕甲骨卜辭提到已死的商王時，屢稱“中宗祖乙”（祖乙是太戊之孫，見下文），又有“中宗祖丁、祖甲”之文（祖丁、祖甲亦見下文），但是稱太戊為“中宗”之例在卜辭里尚未發(fā)現(xiàn)。此外，古本《竹書紀(jì)年》也以祖乙為中宗。《史記》可能有誤。

　　&中宗崩，子帝中丁立。帝中丁遷于隞?！?〕河亶甲居相?！?〕祖乙遷于邢?！?〕帝中丁崩，弟外壬立，是為帝外壬?！吨俣　窌I不具。帝外壬崩，弟河亶甲立，是為帝河亶甲。河亶甲時，殷復(fù)衰。

　　&【注釋】〔1〕“隞”，音2o，他書作“囂“或”“敖”，故地在今河南滎（音x0ng）陽縣北。在滎陽東南的鄭州市曾發(fā)現(xiàn)了規(guī)模很大的商代古城遺址。有人認(rèn)為商代的隞范圍可能比較大，不一定局限在滎陽北面，鄭州商代古城可能就是隞都遺址。但也有人認(rèn)為鄭州商城是湯所都的亳的遺址。〔2〕“亶”，音d3n?！跋唷?，音xi4ng，故地在今河南內(nèi)黃縣東南?！?〕“邢”，舊說讀為“耿”（《書序》“祖乙圮于耿”），耿的故地在今山西河津縣東南。近人多不從此說，認(rèn)為這個邢就是邢丘，故地在今河南溫縣東。依后說，邢仍當(dāng)讀x0ng。

　　&河亶甲崩，子帝祖乙立?！?〕帝祖乙立，殷復(fù)興。巫賢任職。〔2〕&【注釋】〔1〕“河亶甲崩，子帝祖乙立”，據(jù)關(guān)于祭祀先王的甲骨卜辭來看，祖乙應(yīng)為中（仲）丁之子，而不是河亶甲之子?！?〕“巫賢”，或謂是巫咸之子。

　　&祖乙崩，子帝祖辛立。帝祖辛崩，弟沃甲立，是為帝沃甲。帝沃甲崩，立沃甲兄祖辛之子祖丁，是為帝祖丁。帝祖丁崩，立弟沃甲之子南庚，是為帝南庚。帝南庚崩，立帝祖丁之子陽甲，是為帝陽甲。帝陽甲之時，殷衰。

　　自中丁以來，廢適而更立諸弟、子，〔1〕弟、子或爭相代立，比九世亂，〔2〕于是諸侯莫朝。

　　&【注釋】〔1〕“更”，音g5ng，變更，輪流更替?！爸T弟子”，或以為“弟”與“子”并列，“諸弟、子”指王之諸弟與諸子，或以為“弟子”當(dāng)解釋為弟之子。譯文從前一說?！?〕“比”，舊音b@，接連。“九世”，當(dāng)指中（仲）丁至陽甲九王。

　　&帝陽甲崩，弟盤庚立，是為帝盤庚。帝盤庚之時，殷已都河北，盤庚渡河南，復(fù)居成湯之故居?！?〕乃五遷無定處?！?〕殷民咨胥皆怨，〔3〕不欲徙。盤庚乃告諭諸侯、大臣曰：“昔高后成湯與爾之先祖俱定天下，〔4〕法則可修。舍而弗勉，何以成德！”乃遂涉河南，治亳，行湯之政，然后百姓由寧，殷道復(fù)興，諸侯來朝，以其遵成湯之德也。

　　&【注釋】〔1〕盤庚遷都，依《史記》之說，應(yīng)是從黃河以北的邢遷到黃河以南的亳；依古本《竹書紀(jì)年》，則是從黃河?xùn)|南的奄（在今山東曲阜，為南庚、陽甲所居）遷到黃河以北的殷（在今河南安陽市西北）。今人多從《竹書紀(jì)年》之說。〔2〕“五遷”，指商湯到盤庚的五次遷都，具體說法有分歧，如商湯遷住亳、盤庚遷殷（依《史記》也是遷亳）是否算在五遷里，就有不同意見。〔3〕“咨”，嘆息聲，這里似乎應(yīng)該當(dāng)嘆息講。“胥”，音x，皆?！?〕“高后”，時代早的先君，“高”與高祖之“高”同義。

　　&帝盤庚崩，弟小辛立，是為帝小辛。帝小辛立，殷復(fù)衰。百姓思盤庚，乃作《盤庚》三篇?！?〕帝小辛崩，弟小乙立，是為帝小乙。

　　&【注釋】〔1〕《尚書·盤庚篇》所記為盤庚在遷都前后對貴族和民眾的訓(xùn)話（但已經(jīng)過后人改寫），《史記》此處所說似有問題。

　　&帝小乙崩，子帝武丁立。帝武丁即位，思復(fù)興殷，而未得其佐。三年不言，政事決定于冢宰，〔1〕以觀國風(fēng)。武丁夜夢得圣人，名曰說?！?〕以夢所見視群臣百吏，皆非也。于是乃使百工營求之野，〔3〕得說于傅險中。〔4〕是時說為胥靡，〔5〕筑于傅險。見于武丁，武丁曰是也。得而與之語，果圣人，舉以為相，殷國大治。故遂以傅險姓之，號曰傅說。

　　&【注釋】〔1〕“冢宰”，即太宰，輔佐天子的官。〔2〕“說”，音yu8?！?〕“百工”，百工的“工”有工人和官吏兩義，營求傅說的百工，舊說多認(rèn)為是百官，但也有人認(rèn)為是畫人像的畫工一類人。譯文取后說。〔4〕“傅險”，地名，他書多作“傅巖”，故地在今山西平陸縣東。〔5〕“胥靡”，一種刑徒。刑徒就是被罰服勞役的罪人。“靡”，音m！。一說胥靡之“靡”同“縻”，則讀為m0。

　　&帝武丁祭成湯，明日，有飛雉登鼎耳而呴，武丁懼?！?〕祖己曰：〔2〕“王勿憂，先修政事?！弊婕耗擞?xùn)王曰：“唯天監(jiān)下，〔3〕典厥義，〔4〕降年有永有不永，非天夭民，中絕其命。民有不若德，〔5〕不聽罪，天既附命正厥德，〔6〕乃曰其奈何。嗚呼！王嗣敬民，〔7〕罔非天繼，〔8〕常祀毋禮于棄道。”〔9〕武丁修政行德，天下咸歡，殷道復(fù)興。

　　&【注釋】〔1〕“雉”，音zh@，野雞?！皡椤?，音g#u，鳥鳴?！妒酚洝愤@一段是以《尚書·高宗肜日篇》為據(jù)的。高宗即武丁。據(jù)后人研究，《高宗肜日》所記的并不是“武丁祭成湯”，而是武丁之子祖庚祭武丁之事?！妒酚洝氛f“武丁懼”，實際上應(yīng)是祖庚懼。“肜”，音r$ng。據(jù)甲骨卜辭，“肜日”是一種祭名?！陡咦陔廊铡氛f，在舉行高宗的肜日之祭時有野雞鳴?！妒酚洝氛f祭祀的明日有野雞鳴，也是錯的。舊說“祭之明日又祭”為“肜”，《史記》當(dāng)由此致誤?！?〕“祖己”，賢臣，近人或以為即祖庚兄孝己（參看楊筠如《尚書覈詁》）?！?〕《高宗肜日》作“惟天監(jiān)下民”?！跋旅瘛笔歉吧咸臁毕鄬Χ缘?，泛指地上的人，意義與跟君上、官吏相對而言的“庶民”不同。這一段里的“民”都指下民，其中包括統(tǒng)治者?！?〕“典”，主?！?〕“若”，順。〔6〕“附”，或謂當(dāng)讀為“付”，當(dāng)付與講，譯文用此說?！?〕《高宗肜日》作“王司敬民”，疑《史記》“嗣”字當(dāng)讀為“司”，當(dāng)主管講?！?〕“天繼”，《高宗肜日》作“天胤（音y@n）”，“胤”的意思就是后代?！?〕《高宗肜日》作“典祀無豐于昵”，意思是說，在經(jīng)常的祭祀里，不應(yīng)對親近的先人（如父親）特別隆重。可能祖庚在祭祀中有太重視武丁的情況，所以祖己這樣告誡他?！妒酚洝反司涓陡咦陔廊铡返脑挠泻艽蟪鋈耄赡苡姓`，譯文姑且據(jù)《史記》勉強譯出。

　　&帝武丁崩，子帝祖庚立。祖己嘉武丁之以祥雉為德，立其廟為高宗，〔1〕遂作《高宗肜日》及《訓(xùn)》?！?〕&【注釋】〔1〕《史記》對《高宗肜日》的理解是有問題的。因此這里說祖己由于“嘉武丁之以祥雉為德”而尊之為高宗，也是不可信的?！?〕“《訓(xùn)》”，此篇全名，《書序》作“《高宗之訓(xùn)》”。

　　&帝祖庚崩，弟祖甲立，是為帝甲?！?〕帝甲淫亂，殷復(fù)衰。

　　&【注釋】〔1〕“帝甲”，從甲骨卜辭看，商王有時把已死的父王稱為“帝”，“帝”下可加天干字，但天干字上不能加“祖”、“武”、“大”、“小”等字。在祖甲之子廩辛、康丁時代的卜辭里，有稱祖甲為帝甲之例。《國語·周語下》也稱祖甲為帝甲。所以帝甲這個稱號雖然并不是生稱，但也不是虛構(gòu)的，跟上文帝祖庚、帝武丁等稱號不一樣。下文帝乙、帝辛這兩個稱號也不是虛構(gòu)的，但是帝紂這個稱號就又是虛構(gòu)的了。

　　&帝甲崩，子帝廩辛立。帝廩辛崩，弟庚丁立，〔1〕是為帝庚丁。帝庚丁崩，子帝武乙立。殷復(fù)去亳，徙河北?！?〕&【注釋】〔1〕“庚丁”，據(jù)甲骨卜辭，為“康丁”之誤?！?〕“徒河北”，據(jù)古本《竹書紀(jì)年》，徙河北的是盤庚，而且自盤庚遷到河北的殷以后，至紂之亡，一直沒有再遷都?！妒酚洝氛f武乙“去亳，徙河北”，恐不可信。

　　&帝武乙無道，為偶人，謂之天神。與之博，〔1〕令人為行。〔2〕天神不勝，乃僇辱之。為革囊，盛血，卬而射之，〔3〕命曰“射天”。武乙獵于河、渭之間，暴雷，武乙震死。子帝太丁立?！?〕帝太丁& 崩，子帝乙立。帝乙立，殷益衰。

　　&【注釋】〔1〕“博”，玩博戲。我國已知的最古博戲是六博，雙方各有六棋，根據(jù)投博箸的結(jié)果，在博局上行棋，以定勝負(fù)?！?〕“為”，音w8i，給，替?！靶小?，指行棋?！?〕“卬”，音y3ng，同“仰”?！?〕“太丁”，據(jù)《晉書·束晳傳》等所引《紀(jì)年》當(dāng)作“文丁”，卜辭稱“文武丁”。

　　&帝乙長子曰微子啟，〔1〕啟母賤，不得嗣。少子宰，辛母正后，辛為嗣。帝乙崩，子辛立，是為帝辛，天下謂之紂?！?〕&【注釋】〔1〕“微”，地名，故地在今山東梁山縣西北，一說在今山西潞城縣東北。啟封于微，故稱微子啟?！?〕紂應(yīng)是帝辛之名，辛是天干稱號。

　　&帝紂資辨捷疾，〔1〕聞見甚敏；材力過人，手格猛獸；〔2〕知足以距諫，〔3〕言足以飾非：矜人臣以能，〔4〕高天下以聲，以為皆出己之下。好酒淫樂，嬖于婦人?！?〕愛妲己，〔6〕妲己之言是從。于是使師涓作新淫聲，〔7〕北里之舞，靡靡之樂?！?〕厚賦稅以實鹿臺之錢，〔9〕而盈巨橋之粟?！?0〕益收狗馬奇物，充仞宮室?！?1〕益廣沙丘苑臺，〔12〕多取野獸蜚鳥置其中?！?3〕慢于鬼神。大冣樂戲于沙丘，〔14〕以酒為池，縣肉為林，〔15〕使男女倮相逐其間，〔16〕為長夜之飲。

　　&【注釋】〔1〕“資”，資質(zhì)。“辨”，明察。〔2〕“格”、打擊、搏斗。〔3〕“知”，音zh@，同“智”?！?〕“矜”，音j9n，自以為賢能?！?〕“嬖”，音b@，寵愛，親昵?！?〕“妲己”，有蘇氏女子，商紂寵妃。蘇為己姓國，故稱妲己，妲是字，己是姓?！版А?，音d2?！?〕“師涓”，紂的樂師，師是職，涓是名。古代多稱樂師為師?！颁浮?，音ju1n。或謂“師涓”是“師延”之誤。〔8〕“靡靡”，柔弱的樣子。〔9〕“鹿臺”，建筑名，故址在今河南淇縣南。紂的別都在妹（也作“沬”，即朝歌，故地在今河南淇縣），鹿臺是妹邑的重要建筑?！?0〕“巨橋”，商糧倉所在地，故地一說在今河北曲周縣東北，一說在今河南?？h西?！?1〕“仞”，音r8n，同“牣’，充滿?！?2〕“沙丘”，故地在今河北廣宗縣西北。苑，畜養(yǎng)禽獸的園林。〔13〕“蜚”，音f5i，同“飛”。〔14〕“冣”，音j），同“聚”?！?5〕“縣”，音xu2n，同“懸”。〔16〕“倮”，音lu%，同“裸”。一音hu4，義同。

　　&百姓怨望而諸侯有畔者，〔1〕于是紂乃重刑辟，〔2〕有炮格之法?！?〕以西伯昌、九侯、鄂侯為三公。〔4〕九侯有好女，入之紂。九侯女不憙淫，〔5〕紂怒，殺之，而醢九侯?！?〕鄂侯爭之強，〔7〕辨之疾，〔8〕并脯鄂侯。西伯昌聞之，竊嘆。崇侯虎知之，〔9〕以告紂，紂囚西伯羑里?！?0〕西伯之臣閎夭之徒，〔11〕求美女奇物善馬以獻紂，紂乃赦西伯。西伯出而獻洛西之地，〔12〕以請除炮格之刑。紂乃許之，賜弓矢斧鉞，使得征伐，為西伯。而用費中為政?！?3〕費中善諛，〔14〕好利，殷人弗親。紂又用惡來。〔15〕惡來善毀讒，諸侯以此益疏。

　　&【注釋】〔1〕“望”，怨恨?！芭稀?，同“叛”?！?〕“辟”，音b@，法?！?〕“炮”，音p2O，燒，烤?！案瘛?，擱東西的架子。“炮格之法”，把人放在下面生著火的銅格上受苦的一種酷刑?！?〕“西伯”，西方諸侯之長?！拔鞑?，即周文王。“九侯”，有的古書作“鬼侯”，“九”、“鬼”古音相近。古代在今河北磁縣西南有九侯城，也稱鬼侯城。或謂鬼侯即鬼方（商代西北方的一個方國）的君主，鬼侯城是任職于商王朝的鬼侯在王畿內(nèi)的封邑。九侯之“九”舊或音qi*?！岸鹾睢?，有的古書作“邘（音y*）侯”，不知何者為是。鄂的故地在今山西寧鄉(xiāng)縣。邘的故地在今河南沁陽縣西北?！叭?，古代朝廷中地位最高的三個官?！?〕“憙”，音x@，同“喜”?！?〕“醢”，音h3i，肉醬?！?〕“強”，古代稱極力諫上為“強（音qi3ng）諫”（如下文“比干……乃強諫紂”），“強”字音義與此同?！?〕“辨”，同“辯”?！?〕“崇”，國名，依舊說故地在今陜西戶縣（舊作“鄠縣”）東，一說在今河南嵩縣北?！?0〕“羑里”，故地在今河南湯陰縣北?！傲h”，音y%u?！?1〕“閎”，音h$ng?！?2〕“洛”，即今陜西北部的洛河。〔13〕“費中”，他書或作“費仲”?！爸小?，音zh^ng，同“仲”?！?4〕“諛”，音y*，奉承。〔15〕“惡來”，秦先祖蜚（飛）廉之子，父子俱事紂。惡來以有力著稱，武王伐紂時被殺。

　　&西伯歸，乃陰修德行善，諸侯多叛紂而往歸西伯。西伯滋大，〔1〕紂由是稍失權(quán)重?！?〕王子比干諫，〔3〕弗聽。商容賢者，百姓愛之，紂廢之。及西伯伐饑國，〔4〕滅之，紂之臣祖伊聞之而咎周，〔5〕恐，奔告紂曰：“天既訖我殷命，假人、元龜，〔6〕無敢知吉。非先王不相我后人，維王淫虐用自絕，故天棄我，不有安食，不虞知天性，〔7〕不迪率典?！?〕今我民罔不欲喪，曰：‘天曷不降威，〔9〕大命胡不至？’今王其奈何？”紂曰：“我生不有命在天乎！”祖伊反，曰：“紂不可諫矣?！蔽鞑茸?，周武王之東伐，至盟津，〔10〕諸侯叛殷會周者八百。諸侯皆曰：“紂可伐矣。”武王曰：“爾未知天命。”乃復(fù)歸。

　　&【注釋】〔1〕“滋”，加益。〔2〕“稍”，逐漸?！?〕“王子比干”，據(jù)說是紂的叔父。他是商王之子，故稱王子?！?〕以下一段據(jù)《尚書·西伯戡黎篇》。西伯此次所伐之國，《尚書》作“黎”，《尚書大傳》作“耆”，《史記》作“饑”。“黎”，“耆”、“饑”古音相近，一般認(rèn)為指同一個國家。黎國故地在今山西長治西南?！?〕“咎”，憎惡。〔6〕“假人”，《西伯戡黎》作“格人”。“格”、“假”古音相近，古書時常借“假”為“格”，《史記》的“假人”似應(yīng)讀為“格人”。從文義看，“格人”應(yīng)是能知天意和吉兇的人?！案瘛弊止庞小爸痢绷x?！渡袝ぞ龏]（音sh@）》說商代賢臣伊尹等人“格于皇天”“格于上帝”，大概就是說他們能直接跟上帝打交道?！案袢恕笨赡芫椭改堋案裼诨侍臁薄案裼谏系邸钡娜?。“元龜”，特大的龜，古人用龜甲占卜，認(rèn)為龜越大越靈驗。〔7〕“虞”，揣度（音du$）?！?〕“迪”，由?！奥省?，法?！?〕“曷”，音h6，何，怎么。〔10〕“盟津”，即孟津，黃河古津渡名，在今河南孟津縣跟孟縣之間。

　　&紂愈淫亂不止，微子數(shù)諫不聽，〔1〕乃與大師、少師謀，〔2〕遂去。比干曰：“為人臣者，不得不以死爭。”乃強諫紂。紂怒曰：“吾聞圣人心有七竅。”剖比干，觀其心?；討?，〔3〕乃詳狂為奴，〔4〕紂又囚之。殷之大師、少師乃持其祭樂器奔周。周武王于是遂率諸侯伐紂。紂亦發(fā)兵距之牧野?！?〕甲子日，紂兵敗。紂走，入登鹿臺，衣其寶玉衣，赴火而死。周武王遂斬紂頭，縣之〔大〕白旗?！?〕殺妲己。釋箕子之囚，封比干之墓，〔7〕表商容之閭?！?〕封紂子武庚祿父，〔9〕以續(xù)殷祀，令修行盤庚之政。殷民大說?！?0〕于是周武王為天子。其后世貶帝號，號為王。〔11〕而封殷后為諸侯，屬周。

　　&【注釋】〔1〕“數(shù)”，音shu^，屢次?！?〕“大師、少師”，《尚書·微子》作“父師，少師”，解說《尚書》的多數(shù)認(rèn)為指箕子和比干?！兑蟊炯o(jì)》下文說“殷之大師、少師乃持其祭樂器奔周”，《周本紀(jì)》說“太師疵（音c9）、少師疵（音qi2ng）抱其樂器而儆周”，可知司馬遷認(rèn)為微子所與謀的大師、少師就是掌樂的太師疵、少師彊。大師之“大”音t4i，同“太”?！?〕“箕子”，商貴族，封于箕（在今山西太谷縣東北），故稱箕子，或謂是紂的父輩?！?〕“詳”，音y2ng，同“佯”，假裝?！?〕“牧野”，故地在今河南淇縣西南，屬于紂別都妹的郊野地區(qū)?！?〕“大白”，古代一種純白的旗，也稱“太白”?！?〕“封”，堆土，在墓上堆土為墳?！?〕“閭”，音l+，里巷的大門?！?〕“武庚祿父”，祿父是名，武庚是號，與武丁、武乙等號同例?！?0〕“說”，音yu8，同“悅”?！?1〕夏、商、周三代的王都未曾生稱帝，周貶帝號稱王的說法是不可信的。

　　&周武王崩，武庚與管叔、蔡叔作亂，〔1〕成王命周公誅之，〔2〕而立微子于宋，〔3〕以續(xù)殷后焉。

　　&【注釋】〔1〕“管叔、蔡叔”，都是周武王之弟。武王滅殷后，命管叔、蔡叔輔助武庚治殷王畿故地（或謂管叔、蔡叔和武庚三分殷王畿而治）。武王死后，管叔、蔡叔聯(lián)合武庚反對在中央執(zhí)政的武王之弟周公。事詳本書《周本紀(jì)》、《管蔡世家》等篇。〔2〕“成王”，武王之子，見《周本紀(jì)》?！?〕“宋”，宋都，故地在今河南商丘市，本是商族的根據(jù)地。

　　&太史公曰：余以《頌》次契之事，〔1〕自成湯以來，采于《書》、《詩》。契為子姓，其后分封，以國為姓，〔2〕有殷氏、來氏、宋氏、空桐氏、稚氏、北殷氏、目夷氏?？鬃釉?，殷路車為善，〔3〕而色尚白。

　　&【注釋】〔1〕“《頌》”，指《詩經(jīng)》中的《商頌》?！渡添灐分械摹缎B》、《長發(fā)》都說到契的事?！?〕“以國為姓”，其實是“以國為氏”。上古姓、氏有別，如商、周是氏，子、姬是姓。司馬遷把姓和氏混為一談，是不正確的。上文“姓子氏”、“以傅險姓之”等說法都有問題?！?〕“路車”，上古君主所乘的一種車?！奥贰币沧鳌拜`”?！墩撜Z·衛(wèi)靈公》：“顏淵問為邦。子曰：‘行夏之時，乘殷之輅，服周之冕……?！?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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