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而不仁如禮何章。
朱子曰:“程子說,仁者天下之正理,固好。但少疏。仁者,本心之全德?!苯癜矗和f《論語》仁字,朱子較程說益精進(jìn)。清儒少能窺及此。
問游氏言心,程子主理,李氏謂待人而后行。蓋心具是理,而所以存是心者,則在乎人也。朱子曰:“得之?!苯癜矗捍藯l分理為第一層,心為第二層,人為第三層。李延平之言,兼人心己心,而以己心為主。中國人講道理,必兼通理與心與人三層。西方哲學(xué)則己心所得之理,專由己創(chuàng),不求通之人,但求己說能不受別人駁倒即是。故必為一專家,而亦無中國之師道可言。
與其媚于奧章。
朱子曰:“天即理。獲罪于天,只是論理之可否,不是說禍福?!苯癜矗嚎鬃诱f獲罪于天,當(dāng)非說獲罪于理?!墩撜Z》中天字,豈可一一以理釋之。若以近代觀念言,則宋儒之說,亦不得不謂其較先秦有進(jìn)步處。即如此以理釋天之類是也。茍既得罪于理,亦不得謂可無禍。此條只是說非有一昊昊在上之天以禍福之。但終與原義有差。如在西方,必該對孔子話加以一番明白的駁斥,宜乎中國古人尊圣尊賢之態(tài)度,終將為今日國人崇慕西化者所嗤。又按:孟子言,“莫之為而為者謂之天?!痹缗c孔子得罪于天之天不同。《孟子》七篇,其言異于《論語》者何限,然孟子言,“乃我所愿,則學(xué)孔子?!背讨熳鹂酌?,其言異于孔孟者又何限。中國人此一番崇圣敬賢尊師重道之心情,與其自得自發(fā)之努力,互不相違。抑且相得益彰??鬃釉唬骸拔遗c回言終日,不違如愚,而省其私,亦足以發(fā)?!蹦馨l(fā)則所言不必盡依于前人,然而其尊師崇圣之心則益深益切。今人必以西方人意態(tài)來衡量中國以往之一切,則無怪以孔子擬之古希臘之蘇格拉底。而其在中國兩千年來至圣先師之地位,則無可理解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