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繡品、一只土陶、一把木刨的背后,在社會變遷的背景下,有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體制及體制外的東西如隆隆的機車,有它的歷史軌跡和傳統(tǒng)慣性,那些,是我無能為力的。我是個手藝人的后代,說來似乎有些宿命,我上了大學,研究生畢了業(yè),成為通常說的“讀書人”,但是我的專業(yè)是工藝美術史,我仍未離開我的祖輩曾作為謀生手段的手工藝。我對手藝懷有難以言狀的感情,但是我也知道感情無法代替理智。今天,我的父母輩正在老去,那些產自鄉(xiāng)土的東西隨著鄉(xiāng)土的不存總要慢慢消亡,即使其中個別通過人為的形式依然延續(xù),終究已不是原來的那種東西了。我常常問自己,我對手工藝的感情是否流于懷舊?這種懷舊是否矯情和缺乏力量?我們有一個什么樣的生活方式的未來?猶疑時我就像有蘭花指動作傾向的人那樣時刻警惕自己。但隨著年齡漸長,在看過太多的中外藝術名作后,遇到那些灰頭土臉、布滿生活痕跡的鄉(xiāng)土手藝時,還是禁不住由衷地喜悅,并感到一種純凈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