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哲學語境中講,人類精神生命的標志即“人與自然區(qū)別開”。這個過程完成在歷史上的青銅-軸心時代。在軸心時代的生命覺醒中,人類獲得了理性、倫理和審美三種精神資源,它們構成了文明時代中精神生命的原型結構。一方面,它們使人類擺脫了其“與物渾然”的原始狀態(tài)并直接由此創(chuàng)造出輝煌的文明歷史。另一方面,文明自身在其“與物相刃相靡”的歷史發(fā)展中也惡性地損耗著這種原生的生命力。由此可知,關于精神生命最高的本體論闡釋,也就可以歸結為“軸心時代生命本體的再生產是如何可能的?!北緯谝痪帍脑戳鹘嵌扔懻摿司裆娜N歷史形態(tài)。在青銅-軸心時代的最初覺醒中,中國儒家倫理學在“人獸之辨”中獲得了它的最高形態(tài);在啟蒙時代的理性生命覺醒中,康德則以其對“人是目的本身”出色的先驗分析成為新時代的最高代表。本書特別地闡明了精神生命的新道德本體論內涵。本書第二編從邏輯角度展示了“生命本體的結構分析”。作者首先提出了敘述和闡釋生命本體的新二元論語境。其國一元即作這原始思維而存在的、以與物無對或與物渾然為基本特色的詩性智慧;另一元則是指作為文明時代精神結構而存的、以主體化與對象化為兩大特征的理性智慧。由于只有在新二元論語境中才能找到理性智慧誕生的真實母體,因此它本身就是解讀和闡釋生命的深層結構。本書第三編則主要討論了精神生命在文明朝代中的生產方式。由精神生命的結構分析可知,人自身再生產的先驗條件即如何從知、意、情三方面建構出人與工具、人與動物以及真正的人與異化的人的本體論差異。由于在邏輯上存在著三種關于精神生命的內在觀念,因而它們必然要外化為三種人自身生產方式,即以理性圖式為深層結構的物質生產方式,以倫理圖式為深層結構的人類自身生產以及以審美圖式為深層結構的精神生產方式。一方面,由于倫理圖式直接區(qū)別了人與自然,所以它同樣是人自身再生產的先驗基礎。另一方面,由于在不同歷史時期所面臨的異化性力量不同,人類完成人自身再生產的方式也就不盡相同。本書第四編則主要針對以“反對象化”和“反主體化”為深層結構的新軸心時代而發(fā)。由于代的消費意識形態(tài)一方面以反對象化方式直接取消了理性生命的再生產機制,另一方面又以反主體化方式惡性損耗了倫理主體的歷史積淀,并且由于它還間接地否定了以非對象化與非主體化為基本特征的人的審美自由機能,因而也就造成了人類有史以來所面臨的最嚴重的異化現(xiàn)實。只有從精神生命的感性機能和純粹欲望批判入手,才能為當代人建構出一種真正的人自身生產方式。在這個意義上講,苦難美學是一種關于當代人類生命存在的基本本體論。人類文明的存在和創(chuàng)新當然需要補充各種新的精神資源,但是,由于只有在軸心時代的生命覺醒中才完成了人與自然的區(qū)別,所以它理所當然地要成為一切其他精神生產活動的基礎。而在這個軸心精神已惡性損耗的消費文明時代中,重申軸心時代這個人類的原本與人之為人的基本尺度,也正是對中國古代哲人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精神的再度回應。無論時光流逝和大地滄桑,只要人們仍然希望成為人或需要知道如何才能成為真正的人,那么也只有祖先在軸心時代所創(chuàng)造的那種充滿苦難內涵的精神資源,才能幫助他們完成這個無比艱巨而光榮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