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為了瞻拜名畫的真跡,八十年代初,我遠去紐約,不知道會有千萬件攝影作品在這座大城等著我,不知道西方重要美術館才剛制定接納攝影的新政策,并增設攝影專館。日后,我在曼哈頓目睹了這本談話錄中的許多攝影家茅廬初出,就此成名:辛迪·舍曼、荒水經惟、鮑德里亞、嘎斯克爾、克魯格、戈爾丁……。1986年仲夏。我過生日。適值戈爾丁《性依賴的敘事曲》初版。我的熱愛攝影的弟弟特地買了這本影集送給我。新世紀頭一年,歸返國門,天津海關例行檢查。我的幾十箱書籍畫冊逐一拆封。我心跳出汗,巴望不至于被沒收。還好,還好,當關員們竊語商量后,決定扣留的僅止一冊上,即戈爾丁同志的初版影集。他們不問影集中有位女子為什么被打得鼻青臉腫。更不知道那就是作者本人。他們反復審視其中幾幅裸體男女的照片——不論在紐約還是北京,每天總有飲食男女在無事之際或性事之后這樣地躺著。蜷縮著,抽煙,沉默,發(fā)呆——“人體嘛,沒關系,”一位官員禮貌地解釋:“但國家有規(guī)定。”要不要將這一幕告訴戈爾???她與我同齡,蛇,那么,今歲她已知其“天命”。攝影總使我想起紐約。初到幾年,將屆九十歲的安德烈·貝特茲甚至好好地活著,他的寓所就在紐約下城華盛頓廣場北端,多年后從電視里見他老蒼蒼在廣場走動理著相機。真希望我也在那里。一位弄攝影的朋友曾答應帶我見他,不久,《紐約時報》登載了他的訃告。致函珂特茲,稱他為老師的布列松先生,今天仍然活著,快要一百歲了吧,四年前在紐約“雷佐里”書訪看見道格拉斯·鄧肯拍他的專集,破了他不愿被人拍攝的例,影集內全是關于布列松與萊卡照相機。有位店員眉飛色舞對我說:布列松為此正在狀告鄧肯,兩人原是幾十年的老朋友。看來老頭子火氣尚旺,很年輕。大都會美術館、現(xiàn)代美術館和哥根海姆美術館的攝影專館,長期陳列自十九世紀至于當代的攝影經典,那是我了解攝影史的啟蒙場所。我畫室所在時代廣場附近,第六大道與第43街街口?!?/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