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

秋天了，明天起恢復(fù)了原來的工作時間，謝天謝地的。今后也許可以好好做人了吧，第一譯莎劇的工作，無論勝不勝任，都將非盡力做好不可了；第二明天起我將暫時支持著英文部的門戶，總得要負(fù)點兒責(zé)任，雖則沒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干。

昨夜睡中忽然足趾抽筋，下床跑了幾步，一個寒噤發(fā)起抖來，疑心發(fā)瘧疾了，鉆到被頭里去，結(jié)果無事。

現(xiàn)在我在局內(nèi)的固定工作是譯注幾本《魯濱孫漂流記》Sketch Book等類的東西，很奇怪的這種老到令人起陳腐之感的東西，我可都沒有讀過。

有時我也懷想著在秋山踽踽獨行的快樂。

你相不相信在戲劇協(xié)社（？）上演《威尼斯商人》之前，文明戲班中便久已演過它了，從前文明戲在我鄉(xiāng)大為奶奶小姐們所歡迎（現(xiàn)在則為紹興戲所代替著，趣味更墮落了，因為那時的文明戲中有時還含一點當(dāng)時的新思想），那時我還不過十二三歲的樣子，戲院中常將《威尼斯商人》排在五月九日上演，改名為《借債割肉》，有時甚至于就叫做《五月九日》，把Shylock代表日本，Antonio代表中國，可謂想入非非。此外據(jù)我所記得的像Much Ado about Nothing和Two Gentlemen of Verona也都做過，當(dāng)然他們決沒有讀過原文，只是照Tales from Shakespeare上的敘述七勿搭八地扮演一下而已，有時戲單上也會標(biāo)出莎翁名劇的字樣，但奶奶小姐們可不會理會。

《未足集》和《編余集》，這兩個名字一點不能給人以什么印象，要是愛素樸一點，索性不要取什么特別的名字，就是詩集或詩別集好了。

《暴風(fēng)雨》的第一幕你所看見的，已經(jīng)是第三稿了，其余的也都是寫了草稿，再一路重抄一路修改，因此不能和《仲夏夜之夢》的第一幕相比（雖則我也不曾想拆爛污），也是意中事。第二幕以下我翻得比較用心些，不過遠(yuǎn)較第一幕難得多，其中用詩體翻出的部分不知道你能不能承認(rèn)像詩，湊韻、限字?jǐn)?shù)，可真是麻煩。這本戲，第一幕是個引子，第二三幕才是最吃重的部分，第四幕很短，第五幕不過一班小丑扮演那出不像樣的悲劇?，F(xiàn)在第三幕還剩一部分未譯好。

再談，我待你好。

朱　卅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