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垢見此情景，自然連氣帶急，心中悲苦。本想發(fā)作，細(xì)一尋思，道人所說的話均似含有深意，那法力之高，更是出奇。聽口氣，不特鄭隱被他隨意玩弄，視若童嬰，連自己在數(shù)千里外的行動心意，均被看出，所設(shè)幻景，竟和真的一般，雖用法寶查看，事前仍未看出。暗忖：“此人對于鄭隱，好似借此警誡，全是善意。那一身邪氣，后來不見，果如所言，是成心裝扮左道妖邪，并非本相。但那行時所施法力，頗似旁門中倒海移山的家數(shù)。尤其那片紅霞，深紅如血，也不像是真正玄門正宗。照他行為，固非邪惡一流，偏又把那二十四粒惡蛟的內(nèi)丹，連同那么寒毒的丹氣收去做什？”越想越怪，推測不出是何來歷。又想：“丈夫這等心性為人，如何放心？聽道人口風(fēng)，暗示自己，最好裝作不知，免其羞惱成怒，更易激發(fā)惡性，只有害處。”心中難受，懶得再看下去。

見天將明，剛將寶環(huán)收起，想等事完再看。又想：“道人還要來收這大量黃水，也許能夠見面，向其探詢。”忽聽鄭隱傳聲，上來便拿話試探，問無垢現(xiàn)在何處。后來問出無垢仍在黃河邊上救災(zāi)，不曾他往，重又說起洞庭水勢已消，還要救濟(jì)災(zāi)民，請無垢不必往尋，就在當(dāng)?shù)氐群?，事完即來相會?/p>

無垢因奉二姊指教，始終未將寶環(huán)妙用全數(shù)傳授鄭隱。知其因聽道人之言，疑心自己前往洞庭暗中觀察，故用傳聲詢問，不知他那丑態(tài)和貪鄙兇殘之行已全看去。無垢想他所中寒毒尚還未愈，想等愈后來會，臥億前情，故意慰勉了幾句。鄭隱以為愛妻尚不知情，便放了心。無垢由此多了一層戒心，覺著丈夫惡根難盡，果如二姊所言，絲毫疏忽不得。決計等黃河水退以后，另謀善策，并隨處小心，隨時勸誡。真要不能挽救，也是無法。因悲憤過甚，次早救災(zāi)合龍，事情又忙，未再取環(huán)查看。這一心冷負(fù)氣，稍微疏忽，暗中又生枝節(jié)。如非這次修積善功，上邀天眷，得一前輩仙人垂青，隨時加以救助，化險為夷，幾為鄭隱所誤。這且不提。

無垢因聽道人說有引走黃水之言，第二日起，本定幫同當(dāng)?shù)毓偌澯梅淆?，相助堵那決口，便暗中留意，并向人民暗中打聽，有無發(fā)現(xiàn)這類道人。

這時無垢往來黃河上下游，已有兩個多月。始而化裝貧女，暗中行善，把昔年變賣家中田業(yè)的金銀，以及長次二姊前在人間行道，托人代其營商，專備他年行善之用所積資財，用法力運往當(dāng)?shù)?，興辦善堂，救助貧苦無衣無食之人。主持的人雖是無垢暗中約請出來，以前得過無垢救命之恩的一些地方上公正紳耆，無如災(zāi)區(qū)太廣，蔓延千里，無垢是一個孤身女子，貌又絕美，所至之處，不是起死回生，轉(zhuǎn)禍為福，便是揮手萬金，毫無吝色，日子一久，終于傳說出去，都當(dāng)她活菩薩看待。后連官府也被驚動。

無垢見隱不住，索性出面主持。一面向眾聲言：“我是富家之女，父母雙亡，從小好道，發(fā)有善愿，因聞黃河水災(zāi)，特地變賣家財，來襄善舉。自來儉樸，衣飾無華，并非故意喬裝。除會一點武功外，并無過人之處。事完即去，無須聽信謠言，以免互相傳說，捏造神奇，使官府誤會妖言，生出事來，使我為善不終，彼此不便。”一般人民均覺無垢孤身少女，平日住在幾處荒山破廟和當(dāng)?shù)厥考澦O(shè)善棚之內(nèi)，隨身共只一個小包，從不背人。往往同一天內(nèi)，往來千里之內(nèi)。辦起災(zāi)來，無論要用多少銀錢，隔上一天，便可籌集。這還說是士紳們對她信服，易于勸募。最奇的是，那刻不容緩的賑糧，說要多少，頭天說話，次早便有糧船送來。土人多知地理，無垢這些糧船，原以仙法催舟，水遁運來，一任掩飾多好，所經(jīng)之處，不是逆水行舟，就是途中隔有好些陸地陂陀，土人眼里自瞞不過。何況水災(zāi)之后，病疫叢生，無垢又在暗用仙法靈丹到處救治，人數(shù)大多，幾頭亂趕，匆忙中，更易露出馬腳。受她恩惠的人不知多少，多曾目睹靈奇?？诰o的人還好，有那愛說話的，當(dāng)時雖經(jīng)告誡，日子稍多，便忍不住。先還恐怕仙人見怪，只向親友近人略露一點口風(fēng)。后見仙人溫良仁慈，每有違背，多是好言勸說，從無疾聲厲色，膽子漸大。聽話的人，又和對方一樣，受過仙人好處，互相應(yīng)證，各加渲染，說得無垢越發(fā)成了天上神仙。最后迫得無垢親自出頭，也由于此。

無垢見行藏泄漏，名望越來越大，連那未受水災(zāi)區(qū)域的人民均不遠(yuǎn)千里，扶老攜幼來請治病。救人的事雖所心愿，無如行跡招搖大甚，愚民無知，謠言四起，既恐生事，又恐引起對頭注意，或?qū)?qiáng)敵引來，再說這類行徑也違本門教規(guī)。雖然事出不意，情非得已，到底害處大多。心本愁急，恨不能當(dāng)時大功告成，悄悄遁走，才對心事。偏巧治水救民的許多奇跡，沿途官府多被驚動。

這時上流幾處決口已經(jīng)堵好，只汴梁附近有一處大決口尚未合龍。無垢一面暗助官民筑堤合龍，一面行法疏導(dǎo)黃水，一面更須放賑，暗中飛行各地救助災(zāi)民，醫(yī)治傷病，本就忙得不堪，自從學(xué)會《九天玄經(jīng)》，法力雖高，無如出山不久，初當(dāng)大任。知道黃河之水發(fā)源昆侖，綿延四五千里，漲落無常，久為國家大害，事關(guān)天數(shù)，不是人力所能挽回，心中橫有成見。一見水勢如此浩大，而上流頭決口經(jīng)自己仙法堵住以后，水勢越發(fā)猛惡，濁流滾滾，自上流頭，夾著大量泥沙，帶著轟轟嘩嘩之聲，宛如萬馬千軍，崩山倒海，奔騰而來，瞬息千里。所過之處，往往大片堤岸，整座高崖，吃那浪頭略一沖刷，當(dāng)時雪崩也似，一卷就是數(shù)十里一大片。水力再要稍大，沖出一條決口，前浪剛過，后浪又來。那缺口初現(xiàn)時，只有三數(shù)尺大小，最小時才只尺許一條小裂口，水由口內(nèi)汩汩緩入。轉(zhuǎn)眼之間，兩邊土壁狂瀉怒奔，紛紛消溶，狂濤惡浪，乘隙沖進(jìn)，當(dāng)時加大，驚波怒涌，勢如雷電。決口一成，休說再用人力堵塞，便是一匹快馬，相隔稍近，也休想逃得性命。浪頭好似萬馬奔騰而來，所過之處，無論人畜田舍，全被卷去。平地水深數(shù)丈，泛濫開來，成了災(zāi)區(qū)。最厲害的是，當(dāng)年水勢特猛，這類決口時有發(fā)現(xiàn)，這里剛剛堵好，那里又沖決了好幾條。

無垢看出厲害，惟恐操之過急，以鄰為壑，不得不加仔細(xì)。由上流頭施展禁制，逐漸防堵下去。仗著心思細(xì)密，應(yīng)變神速，不畏勞苦，在穩(wěn)扎穩(wěn)打之下，雖然未多枝節(jié)，日子卻延長了不少天。未了這一段，因為無法韜晦，仔細(xì)盤算，索性公然出面，與官民相見，使知自己不過是個熱心好善，略知武藝的富家女子，并無神奇過人之處，以息浮言，而免猜疑。等到事情一完，立時高飛遠(yuǎn)別。

不料這一出面，又引出兩個人糾纏，均是皇室宗親，貴人之子：一名趙顯，一名張潼。二人見無垢雖是貧女裝束，因其天性喜潔，又美如天仙，盡管荊釵布裙，依舊光艷照人，全都動了色心，百計逢迎獻(xiàn)媚，糾纏不已。無垢雖然厭惡，因為救人心切，而這兩人又是皇親國戚，具有勢力，偶須人力財力之時，有此兩人出場，方便得多，只得虛與委蛇，于從容談笑之中，隱寓凜不可犯之容。好在是兩個凡人，又把無垢奉若神仙，盡管愛慕已極，見其艷如桃李，冷若冰霜，除一味巴結(jié)奉承而外，并不敢絲毫現(xiàn)出輕薄之相，也就聽之。這些情形，無垢全都煩心。又想：“昨夜所見道人行動詭異，對于丈夫?qū)斫Y(jié)果似已前知。”為此求見之心甚急，斷定當(dāng)日必來，偏是尋訪不見，又正值合龍吉期，須往主持。那兩皇室貴介，本欲以香花彩輿，親自迎送。無垢堅持不許，說是時至必來相助，但不許再有招搖，否則有害。說罷，獨自溜走，隱了身形，前往龍口附近堤岸上查看，就便尋訪昨夜道人蹤跡。

那合龍之處，水勢萬分險惡，如是尋常人力，決無成功之望。無垢因聽一老河工說，當(dāng)?shù)孛麨殡p龍?zhí)?，形勢十分巧妙，如將此處堤防筑成，只要能合龍，縱不永絕后患，也可保得一二百年太平。這時水勢萬分險惡，所修堤岸，隨時皆有坍塌之慮，風(fēng)浪稍大，岸上數(shù)千民工立被狂流卷去，端的危機(jī)一發(fā)，終日皆有生命危險。以前官府也知當(dāng)?shù)匦蝿葜匾?，修成以后，可免好些后患。無如幾次興工，不是平空坍塌，便是水流太急，無法下手，治河民夫不知葬送多少，終未成功。這還是在平日，何況洪水怒涌之際，自更束手無策。這次全仗人民信賴無垢，個個賣命。無垢經(jīng)那老河工指點，計慮周詳，法力又高，一上來便用太清禁制，暗中行法，在龍口前面把水擋住，不令洪流朝岸猛沖。再集合民夫，日夜搶修。眾人在仙法暗助之下，都覺力健身輕，下手容易。如見惡浪奔騰，山崩一般橫掃過來，挨近河堤，便似被什東西擋住，盡管浪花飛舞，聲如雷轟，連泥沙也未掉下一塊。自更興高采烈，奮身當(dāng)先，不消兩三日，便把數(shù)十里長一道河堤，連那龍口，一齊建好。

無垢知道自己按照老河工指點，大功已成。合龍典禮，不過掩飾行藏的例有文章，吉時一至，手到成功，并未放在心上。因離申時還早，便順著河岸觀察過去。見那一帶河堤雖已筑成，河中依舊黃流洶涌，駭浪滔滔。雖經(jīng)自己連用仙法，防御疏導(dǎo)，兩岸低凹之處仍是水光接天，尚還不曾退盡。照此情勢，只要和前半月一樣，再有一兩條決口，千里內(nèi)外又成澤國，不知又要費多少心力才能退去。同時發(fā)現(xiàn)當(dāng)日水勢大得出奇。那浪頭遙望過去，日光之下，只是天邊一條白痕，隱聞轟雷之聲?；窝奂哟螅托∩揭话?，由身前帶著上流頭沖下來的破船斷樹，電駛而過，瞬息之間已駛出數(shù)十百里之外。有時浪頭之后，水面上卷起好些漩渦，最大的竟有數(shù)畝方圓，其深數(shù)丈，中成一洞，滾滾黃流，順著漩渦邊上駛過，各不相犯。突然上流頭涌來一個大浪頭，山崩也似，朝漩渦上壓到，水勢立時往上狂涌，起伏之間，一低一昂，竟達(dá)數(shù)十丈高下。當(dāng)時化為無數(shù)互相急轉(zhuǎn)的大小漩渦，帶著無數(shù)水泡，星飛電轉(zhuǎn)，順流而下。這類惡浪急漩，一個催著一個，來之不已。遙望下流百里以外的兩邊崖岸，又有好些地方吃洪水沖刷去了一大片，比往日形勢格外險惡?？钟譀_出決口，傷害生靈，心中驚疑，忙縱遁光，往下流頭隱形趕去。

細(xì)一查看，那一帶因為堤高土厚，雖然未現(xiàn)決口，就這前后片刻之間，兩邊河岸已被洪水沖寬了好些地方。只得暗施仙法，沿途防御過去。心想：“近日連經(jīng)行法防護(hù)，水已疏導(dǎo)好些，以為完工在即，不料今日水勢雖未成災(zāi)，但比初來時還更猛惡，來日可慮，何時才能成功離去？”

心正發(fā)愁，忽聽身后有人呻吟。循聲一看，乃是一個中年矮瘦貧女，躺在土崖后面，不住低呻。無垢見那貧女所穿衣服，和自己一般無二，也是那樣漿洗清潔，先未留意，料是有什疾苦。近前笑問：“這里三面皆水，只一面是土崖堤岸，姊姊因何至此？可有什病痛，要我?guī)椭忝矗?rdquo;中年貧女本來倚坐崖凹之內(nèi)，呻吟不已，見了人來，并未理睬。聞言，突把怪眼一翻，冷笑道：“你這人好沒道理。你說三面皆水，仿佛不應(yīng)來此。

你也是人，卻是怎么來的？素昧平生，怎知我有病痛？這等大水廠泥菩薩過江，自顧不暇，還要管人閑事么？”無垢說時，已然想道：“當(dāng)?shù)厝嫠畤?，只靠河堤一面陸地，上下游除來路一面，二三百里以?nèi)，并無可通之路，此女如何飛渡？照例黃水一泛，兩邊堤岸隨時皆有崩塌之慮，除開河工，誰也不敢由此通行往來。此女渾身如此整潔，不見絲毫濕污之痕。最奇的是，所穿衣服竟和自己一樣，連自己故意作的破補(bǔ)之痕，俱都相同，事情哪有如此巧合？”念頭一轉(zhuǎn)，已然心動。再聽這等說法，越發(fā)生疑。加以平日性情溫婉，絲毫不以為忤。暗想：“自己在此往來行道，已有多日，遠(yuǎn)近人民，差不多全來見過，眾口宣傳，誰都把我當(dāng)作神仙，此女家住在此，不會不知?？瓷駳?，又似身在危難之中，好好問她，為何惡聲相問？”便笑答道：“姊姊莫見怪。我因今日合龍，吉時未至，發(fā)現(xiàn)水勢太大，惟恐少時又生災(zāi)變，并想尋一身材矮瘦的道人打聽一事，行至此間，聞得姊姊呻吟，好意請問，何必動怒？”貧女冷笑道：“你這人怎分得出賢愚好歹？我還有事，懶得和你多說。既發(fā)善愿，不問險阻艱難，均應(yīng)勉力而為。想要救人，又怕事難。想人幫忙，也不問那是什么來路，此舉有何用意。等到吃虧，就來不及了。”

無垢本疑對方不是常人，一聽所說，分明盡知底細(xì)來意。再一注視，見那貧女相貌奇古，二目神光炯炯，睜合之間隱蘊威風(fēng)。想起昨夜之事，猛觸靈機(jī)，忙下拜道：“道長尊姓？如有見教，何妨明示？后輩雖然年輕道淺，此舉卻關(guān)系千萬生靈安危。近一月來費了不少心力，好容易有了兩分指望，不料今日水勢忽轉(zhuǎn)猛惡，昨夜又發(fā)現(xiàn)一件奇事，諸多疑慮。道長如是有為而來，還望指點迷途，完成善舉，免得生靈遭此大劫，功德無量。”貧女本來神情甚做，聞言忽轉(zhuǎn)笑容道：“無怪陳仙子說你可愛，果然不差。前言故意相戲，請勿介懷。你我平輩之交，不過比你癡長幾歲，無須太謙，請坐一談。”無垢聽出對方與女仙陳紫芹相識，心中大喜，方要請問姓名，貧女面容忽變，低喝：“三妹禁聲。”說罷，揚手飛起一片淡微微的霞影，在日光之上一閃不見。隨笑說道：“我已加了一層禁制，任他邪法多高，也難查見我們形跡了。說來話長，事情緊急，必須在此片刻之間將其辦完。請作旁觀，無論見什么事，不可開口。”

無垢方答：“遵命。”猛瞥見對面河堤上現(xiàn)出一人，相貌身材和所著衣服，均和自己一樣。在當(dāng)?shù)嘏腔擦艘魂?，目注河中洪水，面帶愁容。又在?dāng)?shù)嘏腔擦艘魂?，忽縱遁光，往下流頭飛去。跟著，便有三人自空飛墮，兩高一矮。內(nèi)中一人手持一鏡，落到地上，朝前看了看，說道：“想不到此女飛遁如此神速，這等急追，還是慢了一步。”矮的笑道：“這不過事情湊巧，我們下手雖快，她恰飛起，先后相差，被她漏網(wǎng)。她在此事情未完，又沒想到有人暗算，任她飛遁多快，早晚將她心神攝走，何必多慮？”話剛說完，前人忙道：“此女已去而復(fù)轉(zhuǎn)，這次又是現(xiàn)身飛行，容易下手，快些迎上。”說時，前見幻影已經(jīng)回飛。對岸三人，一個手持一面三角金鏡，一個手持一面血光隱隱的法牌，正同飛身迎上，幻影忽然不見。

三妖人撲了個空，持鏡亂照了一陣，重又落向身旁不遠(yuǎn)土坡之上，面帶失望之容。

矮子氣道：“我們明明見此女飛來，剛迎上去，身形忽隱，連用寶鏡四面查照，并無人影現(xiàn)出，事情哪有如此巧法？方才接到傳音，老頭子恐要來此作梗，下手越快越好；否則無法復(fù)命，那就糟了。”高的一個答道：“我想老頭子怎會幫助對頭？方才傳音，只說事情難料，并非指定要來。因想留住此女，已將黃水加大了兩倍。少時如其無功，索性鬧個大的，倒看此女能有多高法力退此洪水。”話未說完，貧女突然起立，伸手朝前一指，前見幻影忽又在二女身前崖上出現(xiàn)。

三妖人見狀，立時猛撲過去，一個將鏡一晃，一個將法牌照了一下。無垢見那幻影宛如啟己化身，三妖人猛起暗算，竟如未覺。略一觀望，打了一個寒噤，面現(xiàn)驚疑之容，突往上流飛去。這才看出三妖人也是隱形而來，只不知自己如何能夠看出，方低聲詢問。

內(nèi)一妖人笑道：“且喜大功告成，莫要老頭子真在此時飛來，被他撞上，好些不便，還是走吧。”貧女微微冷笑了一聲，將手一指，又是一片霞影閃過。三妖人似知入了陷阱，同聲怒喝：“何人暗算？”各把手一揚，立有大片金刀血焰電馳飛起。霞影早已不見，妖人卻似被什么東西四外圍困，往中心收攏。先還亂發(fā)血焰妖光，四下飛舞，左沖右突。

后來越迫越緊，無形中似有一片禁網(wǎng)將其罩住，無法掙扎。未了竟擠成一堆，連手腳都似綁緊，分毫不能轉(zhuǎn)動。口也張而不閉，一句話說不出來。

貧女笑對無垢道：“我先教這三個妖孽現(xiàn)世受罪，掃掃老鬼臉皮，底下還有事呢。”

話還未了，二次把手一揚，三妖人忽全吊向空中，不見蹤影。無垢剛想起合龍時辰已至，須往主持。忽見一道紅光，其赤如血，自空下射，一閃不見。跟著現(xiàn)出一個紅衣老人，落在面前，面帶微笑，手掐法訣，朝河一指，立有兩股手指粗細(xì)的黃水由河中飛起，其疾如箭，朝老人兩袖之中飛去?？慈ゲ淮?，勢決猛急，隱聞天風(fēng)海濤起自袖內(nèi)，聲細(xì)而急；仿佛置身千里外，隱聞海嘯波濤之聲。心方奇怪，老人朝上流頭微一凝望，面上忽現(xiàn)怒容，嘆息了一聲，手掐靈訣，朝上一揚，嘴皮連動了一陣，好似與人爭論神情。跟著黃水暴落，水勢竟小了許多。同時又聞上流頭眾聲吶喊，人民歡呼之聲，隨風(fēng)吹到。

無垢想起身有寶環(huán)，何不取視？連忙取出一看，上流龍口已自合龍，前見幻影正受人民香花禮拜，歡聲雷動。才知那幻影不特愚弄妖人，井還作了替身，主持合龍盛典，與真人無異。料是貧女暗中施為，心正敬佩。

老人忽然轉(zhuǎn)身笑道：“辛道友，無須賣弄。老夫塵孽一完，終須證果，已非昔年故態(tài)，決不與你一般見識。你自身隱起，卻把這三個業(yè)障懸空示眾，以為掃我臉皮。不知此舉有失出家人的襟度，徒顯小氣，有什意思？如真不忘前嫌，定要與我為難，現(xiàn)往邛崍山中候教，當(dāng)為道友引見一位朋友。此舉并非惡意，去否聽便。這三個業(yè)障，我自帶走如何？”說時，貧女目注老人，滿臉怒容，好似聽完就要發(fā)難神氣。不料老人行動萬分神速，未兩句話才一出口，揚手一片中雜萬朵金花的血光電射而起，朝空一閃。三妖人立時現(xiàn)身，通身已被前見霞影網(wǎng)緊，不知怎的突然松開，帶著滿臉驚懼之容朝前飛去。

那片霞影也未殘破，卻朝崖后飛來。貧女剛伸手接住，霹靂一聲，紅光滿地，連老人帶三妖人全數(shù)無蹤。貧女大怒，匆匆回顧無垢道：“黃水已平，三妹幾乎被人暗算。大功已成，下余無關(guān)宏旨，不必再留。以后行道更要小心。改日我再尋你細(xì)談。這老鬼實在可恨，我如不去赴約，還當(dāng)我怕他。行再相見，我走了。”

無垢還想詢問姓名，一片霞影一閃，人已不見。見洪水已退，連兩岸泛濫之處均全干涸，好生歡喜。遙聞人民歡呼之聲熱烈非常，忙即隱形趕去。還未到達(dá)，便見張潼、趙顯兩個貴介，正用笙歌鼓樂，彩仗車馬，迎了自己幻影，剛剛起身。暗一查聽，才知合龍以前洪水暴漲，自己久不見到，官紳人民正在愁急，幻影忽然自行飛墮，把手一揮，不等人民動手，先準(zhǔn)備的土袋、木樁、柳枝、石塊等合龍之物紛紛自行飛起，一串輕雷過處，當(dāng)時合龍，大功告成。無垢行道月余，只在暗中修積，似當(dāng)日這樣空中飛降，大顯神通，尚是初次。當(dāng)時歡聲雷動，官民人等一齊拜倒在地。趙、張二貴介見這次仙人自空飛臨，合龍以后，雖然不多開口，人更明艷，滿臉笑容，不似以前冰冷神態(tài)。請其赴宴，也未拒絕。越發(fā)喜出望外，始而爭作主人，幾乎動武。后才約定，各備彩仗車馬，任憑仙人選用。仙人原是那中年貧女的仙法妙用，經(jīng)其一邀，欣然登車，徑被張潼接去。

趙顯空自憤急，不敢發(fā)作，自帶家將，借著作客陪宴，一路前呼后擁而去。

無垢暗忖：“那中年貧女必是一位法力極高的女仙。昨夜道人原說故意幻化，紅衣老人也許是其本相，踐言收水而來。且喜水災(zāi)已平，自己所留金銀，連同各地富紳所捐助的銀米，已差不多放完?；糜氨欢荷俳幼?，難得有此替身，何不乘機(jī)回轉(zhuǎn)蒿山，等丈夫?qū)恚蛊鋼湟粋€空，就便使知修積不易。丈夫不見自己，定必傳聲相詢，再令往會，借此閑暇，補(bǔ)做一點功課，豈不也好？”主意打定，也未現(xiàn)形，徑往蒿山飛去。

彼時嵩岳只是帝王祭天之所，僅有一座少林寺和幾處古跡，山徑崎嶇，景物雖然靈秀，極少人跡。太室、少室兩峰，形勢更險，自來樵采足跡之所不至。無垢和鄭隱每次聚會，便在少室山頂向陽崖洞之內(nèi)。崖洞共分上下兩層，只有八九間石室，有的還有怪石阻隔，無法通行，無垢愛好天然，性喜清潔，自將洞府選定，便施法力，匠心獨運，布置得上下兩洞凈無纖塵。又把臥眉峰故居和用具物品移來了好些，所有洞室均經(jīng)開通，再點起幾盞明燈，內(nèi)里光明如晝。外面高出群峰，曠觀宇宙，臨風(fēng)振衣，氣象萬千。新居布成，二人共總住了不多兩天，便即分手。二次重來，因此次救災(zāi)連遇高人，越覺自己功力不夠，生了戒心，才一回山，便忙著用功。對于鄭隱，心又涼了許多，一直不曾用寶環(huán)查看。

隔了十來天，無垢忽聽鄭隱傳聲，詢問人在何處。聽出語聲匆迫，剛答人已回山多日，再由環(huán)中查看，見鄭隱人已清瘦許多；似是大病初愈情景。人在黃河南岸與自己相識的富紳家中，獨坐房內(nèi)，面有憤急之容。聞言驚喜交集，答以立時飛回，見面再談。

兩地相隔本不甚遠(yuǎn)，不消多時，人便回轉(zhuǎn)。見面一談，鄭隱推說：前在洞庭降妖，雖把惡蛟除去，但在斬蛟時稍微疏忽，中了一口邪氣，身受寒毒頗重。第二早事完，恩會無垢，趕往黃河，水災(zāi)已平。聽說人被惡少接去，暗中趕往，人已無蹤。飛到黃河邊上，人忽病倒。幸蒙當(dāng)?shù)馗患澗韧抑?，問知是無垢丈夫，敬若天神。屢想用寶環(huán)傳聲，詢問下落，均因元氣受傷，難于行法運用。延至今夜，人漸復(fù)原，方始問出下落等語。

無垢聽出好些語病，料有虛言，也未點破，只在暗中留意。先留鄭隱同在嵩山修煉，見其復(fù)原甚快，越生疑心。細(xì)一查看，仍是純陽之體，才略放心。只不知這十多天的耽擱，所為何事，不便明問。欲往湖湘洞庭一帶查訪，并向養(yǎng)病人家盤問真相，是否在彼遇救耽延。以他法力而論，并非尋常，身旁又帶有好些靈丹，身中寒毒并不甚重，如何回時這等狼狽，連玉環(huán)傳聲都難應(yīng)用？無奈勤于修為；雙方又曾約定每次飛行各省回來這兩三月內(nèi)，再出行道，便須同在一起，其勢不能單獨先往，因而一直悶在心里。

這日故意拿話試探，說日內(nèi)同出行道，準(zhǔn)備先往湖湘一帶，游完洞庭，再轉(zhuǎn)湖口，就便轉(zhuǎn)到嘉陵江，通行巫峽，去往西南諸省，訪求民間疾苦。話未說完，瞥見鄭隱面色微微一變。跟著設(shè)詞勸阻，力言：“湖湘一帶，前月曾經(jīng)去過，都是魚米之鄉(xiāng)，民殷物阜，風(fēng)俗淳美。我們忙著修積善功，無心游玩風(fēng)景。如說就便登臨，別省也多名山大川，何必要由洞庭湖湘經(jīng)過？專作游覽，無什善功可積，豈不多此一行？”無垢聞言，越知內(nèi)有文章。當(dāng)時無話，暗中卻打了非去不可的主意，表面答應(yīng)，一字不提。

又過了些日，無垢忽然提起：“上次雙方發(fā)現(xiàn)水災(zāi)，均出意外。可惜這一對寶環(huán)，僅憑心念所注之處，才能查看，不能及遠(yuǎn)，用時頗耗元氣。否則，以此遠(yuǎn)查天下，萬千里內(nèi)了如指掌，無論人間有何疾苦災(zāi)害，當(dāng)時便可趕去，豈不省事得多？我們本定每隔三月游行一次，因為救災(zāi)和回山耽擱，已經(jīng)過兩月光陰。彼此前生孽重，非多積善功，不能化解。此去如用步行，沿途留連，覷便行道，能有多大修積？好在來日方長，莫如暫時仍用前法，分道飛行，等到積上兩次大功德，再往民間訪查，以免延誤。你看如何？

否則，仍照日前所談，同往洞庭君山一游也好。”鄭隱雖然不愿，無奈心中有病，惟恐無垢堅持往游洞庭，一個不巧，發(fā)現(xiàn)自己惡跡，或是生出事來，只得應(yīng)了。

行時，鄭隱恐無垢單獨繞往洞庭，事更不妙，正想設(shè)詞分路。無垢知他心意，已先開口，借防魔女侵害為由，仍照第一次的走法。鄭隱自合心意。無垢料準(zhǔn)鄭隱必有背人之事，只因心中氣憤，不曾查看。事已過去，不便明言探問，想借雙方分途飛巡之時，暗中訪查，再謀補(bǔ)救。主意原打得好，偏生關(guān)心過切，下手太急。以為鄭隱這次先往江浙閩海一帶，繞到滇黔諸省，再由四川沿江而下，經(jīng)湘鄂入豫，回到嵩山會合，如過洞庭，還有不少時日。急于查知真相，鄭隱一走，第二日便改道往洞庭飛去，一心訪查丈夫劣跡。一到岳州，便向湖濱居民打聽：前兩月發(fā)生水災(zāi)，人民所受損害和水退時情景，有無這樣一個少年相助救災(zāi)，為人醫(yī)病。忘了先去鄭隱養(yǎng)病寄居的富紳家中查詢。又因每日忙著訪問，寄身之處多是民家旅舍，不便取環(huán)查看，不由又走錯了一步。

其實，鄭隱在洞庭三湘救災(zāi)之時，因不似無垢那樣隱秘形跡。彼時湖中因有妖物興風(fēng)作浪，時常傷人，打破行舟，水勢又大。鄭隱發(fā)現(xiàn)湖舟失事，立時往援，往往飛行時連遁光也不隱去，?，F(xiàn)靈跡，不避俗人耳目，又和惡蛟斗了一次，湖濱災(zāi)民船夫有好些目睹。后來發(fā)現(xiàn)道人師徒隱居君山洞庭神祠之內(nèi)，神情鬼祟，看出身有邪氣，心疑妖人鬧鬼，向其喝問。道人說：“鄭隱前夜所見兩團(tuán)寶光，乃是兩粒蚌珠。如能得到，妙用無窮，并可煉成道家第二元神。只是湖中有一惡蛟，本來被一仙人禁閉湖底水洞之內(nèi)，近年禁制失效，脫困而出，每日覬覦老蚌明珠，仗著神通變化，百計奪取。老蚌原有數(shù)百年道行，近以氣候?qū)⒊桑慨?dāng)風(fēng)日晴美，月明之夜，必要現(xiàn)出湖面，將所煉內(nèi)丹寶珠噴向空中，吸取月華，只是苦干惡蛟追逐不舍。惡蛟又知老蚌想要乘潮入海，一面用腹中丹氣將湖口出路閉住，一面發(fā)動洪水，引誘老蚌逃走，自投羅網(wǎng)。誰知老蚌也頗機(jī)警，雖因氣候?qū)⒊傻囊o關(guān)頭，急于吸取月華，但其行動神速，出沒無常。惡蛟用盡心力，始終擒它不住，雙方現(xiàn)正相持。惡蛟知道老蚌不久成了氣候，不必經(jīng)由水口，也能自飛入海，越發(fā)情急。這幾日來，湖水更加暴漲，便由于此。

“你如先除惡蛟，那蚌當(dāng)時逃走，雖不似惡蛟那等猛惡，所過之處，江湖的水也要漲起不少，甚或傷害人畜，都在意中。如能仗你師傳仙法，在君山設(shè)一法壇，外用仙法掩蔽。并借惡蛟之力，擋住湖口出路，使老蚌無法飛渡。再施法力，幻出我?guī)熗剿娜?，上設(shè)豬牛，裝作行法除害，與之想持。那時老蚌必要噴那寶珠，吸收月華，便可冷不防將珠奪下。彼時惡蛟已被禁網(wǎng)困住，見蚌珠飛起，明知未必能夠到手，仍然不舍，必往君山這面追來。你那禁網(wǎng)也自發(fā)動，將其困住。乘此時機(jī)，奪了寶珠，再去除害，必可成功。但那惡蛟頗具神通，急怒之下，定發(fā)洪水為害。你法力雖高，難于兼顧；禁網(wǎng)如小，又恐其鋌而走險。須用緩兵之計，稍微困住，取珠以后，再行現(xiàn)身誘敵，引其出水，方可除去；否則，難免引發(fā)巨災(zāi)，或是被其逃走。絲毫疏忽不得。還有兩粒蚌珠，本應(yīng)為我所得，現(xiàn)已相讓。事成之后，惡蛟腹中丹氣和一粒內(nèi)丹，卻須助我將其收來，算是彼此平分。你看如何？”

鄭隱不知道人乃是一位法力極高的異人，故意化作左道妖邪，有意戲弄，井加警誡。

事前原經(jīng)約定，一時利令智昏，中了圈套。后來一段，無垢雖曾眼見，因那大量洪水均被道人預(yù)先行法禁制，后又將水引走，不特未傷生靈，水勢反被退去。

鄭隱以前所為，均是救人之事，無垢不特訪問不出他的劣跡，并還到處歌功頌德，眾口一詞。說鄭隱是位天上神仙，下凡救世，遇救的人甚多。往往危機(jī)瞬息之際，突駕一道紫色長虹飛來，將人救起。受傷的人只要不斷氣，或是剛死不久，仙人一到，立可起死回生。又常施舍金銀，救濟(jì)災(zāi)民。只不大與人說話，獨往獨來，也不肯與官府紳商相見，無事誰也尋他不到，除卻被困水中的災(zāi)民有二三百人，俱被救往陸地，加以周濟(jì)而外，湖中舟船只要被浪打翻，不消片刻，定必飛降。僅有一次，湖上忽起狂風(fēng)惡浪，大小數(shù)十條商船全被打翻，同時湖中現(xiàn)出一條身長百余丈的水怪，仙人雖然急飛而至，因和水怪惡斗，不能兼顧，傷了好些人命，水怪卻是受傷逃走。事后仙人只將人救起一半，氣得臉都變色，吩咐三日之內(nèi)，上下游舟船均須遠(yuǎn)避，不可通行，在此三日之內(nèi)，不將水怪除去，誓不為人。到了第二日，人民均往岳陽樓和岳州城上，向前遙望。到了半夜，湖上忽起濃霧，又見一青一白兩團(tuán)明光，在霧影中閃動飛舞。跟著便聽雷聲大震，微見雷電亂閃，隱現(xiàn)霧影之中，別的什么也看不見。候到天明，別無異狀，只是湖水和附近所淹之處的大片洪水全數(shù)退去，現(xiàn)出陸地田園。仙人已不見蹤跡。過了幾天，湖中老是風(fēng)平浪靜，試探著行舟來往，果然無事。由此恢復(fù)原狀，仙人卻未再來。后來發(fā)現(xiàn)一顆斬碎了的怪頭，怪身卻不知去向。俱料仙人除害之后，飛走上天。人民感他恩德，稟明官府，在洞庭神祠之內(nèi)，塑了仙人神像，開光才不多天，大有靈應(yīng)，香火甚盛。

無垢見所問的人多是這等說法，暗忖：“丈夫所得寶珠，并未被那人收回。嵩山見面，就說前事虧心，不肯吐露，那兩粒寶珠如何遍尋不見？當(dāng)中這一二十天，是往何處？

如是次日去往黃河尋我，斷無不遇之理，豈非可疑？難道果如所言，真?zhèn)€是在人家養(yǎng)傷不成？”心終不放，又去君山查訪。在洞庭君祠遇一道童，連經(jīng)盤詰，才說除妖前二日，有一道人帶了三個徒弟，前來寄居。跟著仙人尋來，始而聲色俱厲，怒罵那師徒四人是左道妖邪。后來不知怎的，說成朋友。仙人隨令廟中人等不可外出，一同去往廟前，由此不見。當(dāng)夜月色甚好，風(fēng)浪平靜，半夜忽起濃霧。天明后，仙人重來廟中，說水怪已除，洪水已退。只中了妖物一點寒毒，須在廟中避人靜養(yǎng)。除卻有一同伴是個美貌貧女，如其來訪，速往告知，此外誰也不見。如向外人泄漏，每日必有危害。先說要住七天，每日閉門打坐，門堅如鋼，誰也無法進(jìn)去。第三日，忽有兩個男女幼童，到廟中轉(zhuǎn)了一轉(zhuǎn)，也未往偏院走動，雙方并未相見。因來人是外方口音，去時是往后山，由此未見蹤影，以為也許事情巧合。觀主知他是仙人，每日必往參拜，第四日早上又去時，哪知房門大開，仙人不見，由此便未再見。本來不敢泄漏，因見無垢與仙人所說同伴女友相貌裝束全都一樣，故此明言。中間一段，與無垢沿途所聞一般無二。一問中毒以后情景，答以臉色微青，雙手微抖。第二日前往偷看，正在打坐，只身上有兩團(tuán)青白明光外映，人己復(fù)原。

無垢聞言，料定丈夫決非次早趕往黃河。聽口氣，分明想用本門大清仙法坐上七日，再行回山相見，不知中途何往，所去哪家。料已受過叮囑，便去詢問，未必肯說實話。

蚌珠寶光既然隔衣外映，肉眼均能看出，如何隱藏？自己竟未發(fā)現(xiàn)，越想越疑，偏訪不出來蹤去跡。人民多信神鬼，往往張大其詞，途中所聞，好些均非事實。那男女幼童既未見面，料是過路富貴人家子女來此游山，也許船泊山后，故未走出。丈夫恰在次早失蹤，致生誤解，也就忽略過去。一心一意，急于探查丈夫以前經(jīng)歷。只那道童把自己認(rèn)為和丈夫一樣是天仙下凡，苦苦求拜，糾纏不去。知道當(dāng)?shù)貨Q問不出所以然，這才趕往黃河左近的相識富紳家中，向其探詢。途中訪問耽擱，已耽延了四五天。

富紳黃春，人甚正直。無垢曾在水災(zāi)時救過他全家，十分感恩，家中供有神位。見其尋來，驚喜交集，連忙請至內(nèi)室。問知來意，想了又想，悄聲說道：“本來我奉男女雙方之命，不應(yīng)明言。無如受恩深重，恩仙又問得如此著重，事情必關(guān)緊要，說不得只好拼著受害，說了出來。但盼那女的是真走，不被知覺，就無妨了。”無垢大驚問故。

原來當(dāng)無垢幻影被張潼接往家中，到了席上，想是張、趙兩惡少失禮，仙人忽然不見。為此，雙方還起爭斗，經(jīng)一大官勸解，派了手下家將，到處搜尋女仙蹤跡。過了七八天，忽一美少年尋來，途中聽人說起，兩惡少曾經(jīng)調(diào)戲女仙，以致仙人一怒而去。平日行為又太強(qiáng)橫。少年聞言，本就有氣，正趕兩惡少經(jīng)過，向眾聲言，誰要尋到治河女仙下落，前往報信，千金重賞；知情不告，全家殺死。少年上前責(zé)問，兩惡少何等兇橫，立命家將擒來打死。少年把手一指，所有人等全都定住，言動不得。隨向人民數(shù)說兩惡少的罪狀。說完，飛起一道紫色電光，將兩惡少殺死，并將隨行家將的頭發(fā)眉毛全數(shù)掃光。自稱仙人鄭隱，乃女仙丈夫，因憤惡少無禮，故加誅戮；加以為人民泄憤，便連他父母全家殺死。說罷，騰空飛去。黃春恰巧在場，滿擬仙人已然上天。苦主得信，也未敢拿人民出氣。正覺天道好還，次早偶在門前閑立，少年仙人忽然滿臉憤容，匆匆走來。

黃春因他是恩人丈夫，連忙行禮，引往家中。鄭隱也未推辭，只說對頭在后，就要追來，請備一問靜室，暫時躲避。并命一人在外守候，如見一少年美貌女子走來詢問，只說人到此地，忽化紫光飛走，不可泄漏真情。黃春情知事非小可，感恩心重，依舊如言行事。

果有一美貌少女，向門前佃工詢問，紅光一閃，忽然不見。鄭隱在黃家打坐了幾天，才算復(fù)原。因知黃春曾受無垢救命之恩，彼此相識，再三叮囑，萬一再遇無垢，須照他的話說，卻忘了與無垢起身日期不符。

這日，鄭隱正說要走，面前紅光一閃，忽一美女現(xiàn)身，向其冷笑，正是那日佃工門外所見身穿紅衣，后化紅光飛走的美貌少女。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