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在天國里

格薩爾王傳:藏族英雄史詩 作者:王沂暖,華甲 譯


遠在很多很多年以前,上天的天國里,住著一個白梵天王。白梵天王的妃子,名字叫做繃迥姐毛。他們生了三個兒子:一個叫頓尕,一個叫頓雷,一個叫頓珠尕爾保。頓珠尕爾保是三個兒子當中最小的一個。他聰明英俊,膂力過人,諸般武藝,樣樣精通。這時候,下界人間,正是一個非?;靵y的時期,妖魔鬼怪,到處橫行,各個地方,差不多都被他們霸占著,善良無辜的老百姓,遭受他們的欺凌迫害,沒有一天好日子過。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看到這種情況,頓生不忍之心,就和白梵天王商量,想什么法子去拯救人間災難。商量的結果,決定派遣一位能降妖伏魔的天神下界。大家都說,頓珠尕爾保這個孩子,雖然很小,卻聰明伶俐,英勇異常,如果派他去降伏妖魔,必能旗開得勝,馬到成功。

白梵天王雖也同意派一個兒子下界降妖伏魔,但派哪個去呢,心里還是猶豫不決。于是,他就把三個孩子一齊叫來問道:

“頓尕、頓雷、頓珠,你們三個聽著!現(xiàn)在下界人間,有妖魔出現(xiàn),老百姓天天遭受蹂躪迫害,真是太苦了!你們三弟兄,都像我的眼珠兒一般,哪一個我不心疼呢!雖然這樣,但人間老百姓有了災難,能坐視不救嗎?所以,無論如何,也得派一個去降妖伏魔,抑強扶弱,救護生靈,做黑頭人的君長。你們三個,究竟誰去好呢,自己去商量吧!”

三個孩子聽完爸爸的一席話,就在一起商量起來。人間不如天上,何況下界還得死去另行投胎呢!他們商量過來,商量過去,除了你叫我去,我叫你去,互相推托以外,誰也不愿自告奮勇,下界臨凡,斬妖除怪。推來推去,到了最后,小弟弟頓珠尕爾保說道:“我們三個都不聽爸爸的話,那怎么辦呢?讓我們來比運氣吧!我們來個比賽,頭一次比射箭,第二次比拋石頭,第三次比擲骰子。比完了,看這件事落在哪個頭上,哪個就得下界臨凡,到人間去!”

兩個哥哥聽了小弟弟這番話,都同意地說道:“好??!就這樣吧!”

到第二天天一亮,三弟兄先比射箭。比的結果,下界的事,落到小弟弟頓珠尕爾保的頭上。到了中午再比拋石頭。比的結果,下界的事,又落到頓珠尕爾保的頭上。到了晚上比擲骰子。比的結果,下界的事,還是落在頓珠尕爾保頭上。

這件事被媽媽繃迥姐毛知道了。媽媽說道:“心一般的孩子頓珠尕爾保??!如果真的需要你到人間去,你得先去看看下界平安不平安。要是平安哪,你可真的下界投生,要是不平安哪,我想,可另找個替你去?!?/p>

媽媽說完這話以后,馬上用神力把頓珠尕爾保變成了一只鳥兒。這只鳥兒上身是黃燦燦黃金做成的,下身是綠油油的綠松兒石做成的,腰是雪白雪白的白海螺做成的,四個爪子是漆黑漆黑的黑鐵做成的,兩只眼睛是花花的花瑪瑙做成的。這樣的鳥兒,真是天上難找,地下難尋,誰也沒見過。接著媽媽向小兒子叮嚀道:“你飛到下界去吧!到下界看看平安不平安!”

鳥兒一展翅,便離開天上,直向人間飛去。一飛飛到了一個大地方。這個地方叫做上嶺尕。上嶺尕這個地方,一看真好??!這里是一個平坦坦的大草原,像金盆里凝滿了酥油一般地平。這個地方的中央,散布著牧民們的黑牛毛帳篷,像藍天上萬點金星一樣多。它一落就落在一個名叫超同達的人的帳房門外。

超同達看見了這樣奇怪的鳥兒,心里很不愉快,唱道:

阿隆吉,你聽著!

阿隆吉,快來呀!

快到花箭筒里去拿箭,

快到寶弓袋里去把寶弓拿!

快快走到三腳灶,

把灶里的灶灰滿把抓!

現(xiàn)在來了三七二十一個不吉祥

我要一箭射死它。

阿隆吉立刻拿來弓箭,遞給超同達。超同達拉滿了弓,搭上毒箭,正待要射的時候,鳥兒卻飛走了。它一飛飛到巴亞梅僧達的帳房門外,落了下來。

僧達一見這只鳥兒,便知是個吉祥之兆,唱道:

尊欽和尊瓊

仔細聽我言!

門前飛來一只鳥,

這樣的神鳥真少見??炷脕戆坠_,

快拿來羽毛箭!

箭桿桿系上白哈達,

再把供品來奉獻。

酥油的供品高一箭,

米粉的供品高一矛,

三甜的供品高一肘,

供品獻給鳥兒吃,

并獻給天神眷屬三百六。

鳥兒的上身是黃金,

那是哥哥黃金蟾;

鳥兒的下身是綠松兒石,

那是弟弟綠玉蟾。

鳥兒的腰桿是白螺,

那是天上的梵天大帝;

鳥兒的四爪是黑鐵,

那是花雕七兄弟;

鳥兒的眼睛是花瑪瑙,

那是格卓保護神在那里。

總之一句話:

這個鳥兒是預兆,

這個預兆大吉祥。

我們的世界上,

要出好君長;

尤其是嶺國里,

要出圣明王。

扶助弱小者,

打擊的是強梁。

黑頭老百姓,

將過好時光。

僧達獻完供品以后,鳥兒又飛到僧唐王的帳房前面落下來。僧唐王心里想:這個鳥兒,祥光瑞氣,奇異非常,一定是大吉大利的預兆。他的妻子尕擦拉毛,正在帳房外邊,看見這只鳥兒,也很喜歡。她想供上一點東西,手頭不便,就把自己的奶擠了又擠,居然擠出一點奶來,向鳥兒灑去。鳥兒吃到這一滴奶,就想:這就是我將來下界投生的媽媽呀!于是,便離開人間,飛回天上,向爸爸媽媽稟報道:

爸爸和媽媽,

請聽孩兒說!

孩兒情愿離開天上,

投生下界去降魔。

我到下界去,

要的東西可是多。

爸爸和媽媽,

一定要答應我。

我要白雪神做馬童,

我要赤兔馬為坐騎。

我要紅絨方墊的好鞍韉,

我要光焰奪目的金鞍子。

我要勝利白額好頭盔,

我要世界披風好戰(zhàn)袍。

我要朱砂降魔劍,

我要白把水晶的斬妖刀。

我要紅鳥七兄弟神羽箭,

我要彎如牛角的硬寶弓。

我要金制銀鑲的好弓袋,

我要大鵬展翅的好箭筒。

我要黃金蟾,

讓他做哥哥。

我要綠玉蟾,

讓他做弟弟。

我要鞏悶姐毛跟隨我,

我要天上的好神醫(yī)。

我更要美麗的白天女,

一同臨凡結夫妻。

總之我的需要多,

爸爸媽媽得允許。

現(xiàn)在我要離天上,

投生下界降魔去。

降伏四方四種魔,

讓他們給我做奴隸。

第一個呸是爸爸,

第二個呸是媽媽,

第三個呸就是孩兒我,

這樣的吼聲誰不怕!

頓珠尕爾保這樣稟報以后,就立刻死去,投生人間。這就是格薩爾王降生以前的一段故事。據說格薩爾大王在天上死去的時候,天上給他修了一座寶塔,把他的尸骨,安放在里邊。這個寶塔,如今還在天上保存著呢!

  1. 阿隆吉是悶揸毛阿隆吉的簡稱,是超同達的妻子。
  2. 用灶灰撒敵人,是藏族的一種習俗。
  3. 藏族說不吉祥的數(shù)字,有二十一、八十一等說法,是最不吉祥的意思。
  4. 尊欽和尊瓊是僧達的兩個妻子。
  5. 格卓是格薩爾的保護神格卓寧保的簡稱。
  6. 鞏悶姐毛即格薩爾天上的姑母。
  7. 呸,是表示威猛的一種聲音,可以降伏妖魔,咒語中常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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