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卓悄聲鉆出睡袋，從地上拿起備好的球棒和長柄手電筒，極小心地打開地窖的門，像貓一樣輕手輕腳地一級級走入地窖。

上百年歷史的臺階又小又陡，兩邊也無護欄，地窖的頂又是圓弧形，高個的王卓要弓著腰才能下去。

為了不驚跑小偷，他沒有開燈，也不能用手電筒，但他對這里了如指掌，況且聲源處有一點兒燈光隱在貨架后。

隨著光亮的增加，那窸窣的聲音也越來越響。

王卓這時也有點兒害怕，他站住腳步，調整一下因緊張而略不順的呼吸，又輕輕轉動已被汗水黏住的球棒和手電筒。

躲藏在貨架的陰影里，王卓看到了小偷，寬肩窄腰，盡管很瘦，但不難看出曾經的魁梧。

王卓站在那里等了好幾分鐘，看他是否有同伙，如若還有他人的話，他不會逞強斗勇。

有個貨架被移動，在擱在地上的應急燈的照耀下，露出一個黑黝黝的洞，原來一切的秘密都在這里。誰會想到貨架后的墻上有個洞？

大漢不急不躁地來到貨架前，他已很有經驗，知道銀器放在哪里。為了方便工作，所有的外箱上都貼有一張明細表，現(xiàn)在亦方便了小偷的工作，他無須開箱驗貨，看準了即抱起，砰的一下扔入洞里。

王卓仔細聽洞里的反應，沒有人聲或腳步聲。這個小偷只是一個人。

他猛然沖出，本想在小偷腦后偷襲，可他也是一時糊涂，地窖的頂本就不高，而王卓個子不矮，周圍又放滿貨架，所以他一揚球棒，先在身后的貨架上掛了一下，又被屋頂硌住。

等他再收手，大個子已經聽到了聲音，反應迅速地轉身，并直接去奪王卓手上的球棒，他可沒有一般小偷的那種怯弱。

王卓反應亦不慢，他馬上抽回球棒，并按亮了強光手電筒，直射小偷的眼睛，人的防護本能讓他不自主地瞇起眼，雙手擋在眼前。

王卓抓住這一兩秒的優(yōu)勢，一棒從下直兜而上，狠狠地擊在他的下巴上，伴著骨裂的聲音，他號叫了一聲，但這個人是如何的野蠻，居然不顧痛地直撲王卓，抓住他的兩只手，將他推撞在后面的貨架上。

王卓沒想到大漢的力氣不僅大，而且很懂得使力方法，他手上的力氣頓時消失，再也抓不牢武器，它們接連掉落。

解除了武器威脅的小偷飛快地放開了王卓一只手，提起拳頭猛砸向王卓的面門。

王卓急速彎身，并急中生智地一拳揮在小偷已經受傷的下巴上，這一拳遠沒有那一棒有力，但足以將本已麻木的疼痛喚醒。這次偷盜者捂著下巴痛苦地蹲了下去。

王卓迅疾地撲上前，重又拾起球棒，雙手握緊，弓步站在他面前，小偷若再有反抗的勢頭，他會毫不客氣地一棒打過去。

而這時，地窖的門被踹開，電燈也一下亮起，幾名警察一邊喊一邊急速沖了過來。

王卓表面上不動聲色，但警察讓他簽字時，他怎么也抓不住筆，勉強握住了，簽出來的字歪歪扭扭，完全失控的樣子。

警察們從洞里鉆出去，繼續(xù)搜索，王卓出于好奇也跟著去了。他這才發(fā)現(xiàn)，巴黎在地面上是一個城，而地下則是城中套城。

地下五至十米，不僅有由來已久的藏酒窖，還有二戰(zhàn)時狂挖的防空洞，以及為方便維修水電煤氣等管道的渠道……

十米處是地鐵和地下高速公路；而十五米到二十米的地方，則是城郊快線。地下三十米是無人駕駛的特快地鐵。

整個巴黎的地下都被挖空，如果在巴黎買房，合同上均會有一條注明：因巴黎地下已挖空如蟻穴，房子隨時有坍塌的可能，因此引起的損失，賣房者不負任何責任。

禮品店的地窖外是個廢棄已久的防空洞，地窖因年月太久，磚塊已有一些松動。大家都以為地窖外當然是堅實的泥土，況且小偷很有心計，每次都極小心地站在外面把貨架拖回原地，并填好磚。

警察問王卓：“知道被你打敗的這個人是誰嗎？你若在三年前碰到他，十個王卓也不是他的對手。他是拳擊運動員，吸毒把他的職業(yè)與健康都拖垮了。他靠偷和搶來賺吸毒的錢。”

王卓心想，難怪這么經打，確實夠厲害。

那箱貨物被拿到警察局當了一圈物證后又回到店里，以前的貨物已被小偷變賣，再追不回，但可以回頭去找保險公司賠償，公司的損失倒是不大。

第二天，王卓從嘴巴到耳根都青紫一片，他還是被拳擊手的拳頭擦過，當時并無感覺，現(xiàn)在開口說話都困難。肩與背也疼痛難耐，醫(yī)生說是肌肉扭傷及過于緊張。

王卓當場哀嘆自己老了，打個小架即傷筋動骨。

伯父本為他冒險而大發(fā)脾氣，板著臉不理他，卻被他逗得又笑了，但伯父堅持要王卓做出保證，從此以后不準涉險。

“還常教訓員工，若遇劫要機敏，懂得適時示弱，不要枉逞英雄，自己也犯糊涂?！辈肛焸渌f。

王卓心想，這不一樣，兩碼事。但為了讓伯父安心，他連連點頭，一副很受教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