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3)

陰陽樹 作者:格日勒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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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光緒十四年(1888)陰歷八月十五清晨。東方破曉,黑暗被晨曦驅(qū)散,大地山川沐浴在暗黃色之中。在習習晨風和道道朝霞里,屋檐金光閃閃的清皇宮殿和宮中園林秀木,在清晨的安謐中一片森茫,不禁讓人想起海市蜃樓的縹緲景象。今天,西太后要到北京西郊的清漪園參加祭月盛典,因此,整個紫禁城里,鳳樓祥云繚繞,龍閣喜氣籠罩,一派繁忙熱鬧景象。特別是乾清門的眾侍衛(wèi)使臣,因為要護送西太后去清漪園,所以提前做好出發(fā)準備,馬匹都收住韁繩,等候號令,待一聲令下,立馬出發(fā)。在這些侍衛(wèi)使臣當中,有一位大漢,身量比別人高出一頭,腰身不粗不細,長得不胖不瘦,紅潤光澤的大臉盤上,兩只大眼睛炯炯有神,熠熠生輝。他左手牽著韁繩,右手扶著鞍鞒,昂然肅立在那里,周身散發(fā)著方剛血氣和青春活力。他的與眾不同格外引人矚目,他的魅力分外撩人心魄。他就是乾清門侍衛(wèi)那爾蘇貝勒。

那爾蘇于同治四年六歲時受封為貝勒,并被選定為額附(駙馬)。被指定嫁給他的格格是醇親王奕璇的長女。遺憾的是那位格格在六歲時不幸夭折。那爾蘇頭戴鑲有紅寶石頂子、額檐嵌有三顆寶珠的銀翅涼帽,身穿前后四個爪鉤綴著四個圓形蟒緞刺繡的藍色朝服,腰間扎著鑲金嵌玉,掛著珍珠配綴的禮帶。此時,他手牽的綽號為“飛馬白”的大白馬卻不安分起來,不是圍著他身前身后打踅,就是用前蹄刨大理石地面,刨得地面直濺火星。說話間卯時已到,宮中鼓樂陡起,響徹云霄。隨后,手擎雙鳳扇、龍團扇、孔雀扇的儀仗隊從宮門魚貫而出;緊隨其后,一群身著蟒緞旗袍的宮女,手擎曲柄七鳳黃羅傘,散發(fā)著芬芳款款走來。一幫知事太監(jiān)身穿綾羅綢緞,有的手里拿著熏香手帕,有的抱著凈身匣子,有的扛著桌椅板凳,有的抬著鍋碗瓢盆。這些人,手腳麻利,行動敏捷,如風卷殘云,忙中有序。正當此時,珠簾挑起,金殿里現(xiàn)出太后的轎子;不多時,身穿一色青衣的八個太監(jiān),抬著金頂黃羅繡鳳轎,在兩個侍衛(wèi)的左右護衛(wèi)下,從午門的正門走了出來。

“老佛爺吉祥!”

“圣母萬歲,萬萬歲!”頃刻間,各種各樣的祝福聲此起彼伏,山呼海嘯;前來護送西太后的眾王公大臣,甩動著衣袖,撲打著袍襟,紛紛跪趴在道路兩旁;抬轎的太監(jiān)步伐利落,一步不停地徑直走過。轎子后面,緊跟著一隊身穿朝服、頭戴朝帽的侍臣和護衛(wèi)馬隊。在馬隊的最前面,緊貼著金頂黃羅繡鳳轎,身穿青色蟒袍、腰扎碧玉寶帶、頭戴珊瑚頂涼帽、騎著棗騮色高頭大馬的那位,就是總管太監(jiān)李蓮英。那爾蘇貝勒在馬隊里殿后。他的坐騎飛馬白膘滿肉肥,兩胯溜圓,體形修長,走在隊列里異常興奮,不時地搖頭擺尾,張開大口,圓睜鼻孔,發(fā)出咴咴的聲響,宛如云中蛟,海中龍。

長長的隊伍在鼓樂聲中很有秩序地緩緩行進。這時,李蓮英在馬上時不時地欠欠屁股,用女人般尖細的聲音催促著抬轎的太監(jiān):“快點兒走,快點兒走!”

此時的街路,旗幡招展,綢緞飄舞,鑼鼓喧天,鞭炮齊鳴,人聲鼎沸,嘈雜情景難以形容。那爾蘇貝勒一心惦著胯下的飛馬白。這個畜生原本就機靈好動,現(xiàn)在很不安分,如不慎重,不定會闖下什么禍端。他這樣想著,勒緊嚼繩,絲毫不敢放松。然而,此時的飛馬白不是忽地一下前躥,就是突地一下后退,根本不按主人的意圖走,這真讓他手捏著一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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