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我洞察到陳芳一直不接受我感情的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她內(nèi)心深處真是埋藏著對沈文凱的感情。我這幾年持續(xù)不斷地進攻，持續(xù)不斷地表白都未能撼動她心中的那份感情。她那么執(zhí)著地向她既定的愛情道路前進，路上任何的誘惑和阻撓似乎都不能讓她的方向偏離一點。

“唉——！”我長長地嘆了口氣，我在那一剎那感覺很絕望。

這天晚上，我吃完晚飯后就回宿舍。我躺在床上思前想后折騰了很久，我睡不著，后來索性爬起來看書，但看不下去，心里煩躁得要命。我感覺自己需要一種解脫，我想喝酒，想到大街上狂喊，甚至想找個墳?zāi)广@進去，躺在棺材里沉睡。我給張志打了電話，讓他出來陪我喝酒，但這小子這天晚上陪老婆去了丈母娘家。

我一個人在小賣部買了瓶啤酒，拎著它到校園草地上，此時草地上有扎堆聊天的一些學生，男男女女大概有二三十個，他們大都找僻靜黑暗的地方坐著或躺著。我走到草地中央，在別人都不愿選擇的地方躺下來，仰望夜空，感覺自己很孤獨。愛情距離我很遙遠，可望不可及。我看了那么多愛情小說，浪漫的，華美的，溫馨的，熱烈的，那么多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故事，但沒有一個故事能解答我心中的疑問。伏爾泰曾說：“愛情之中高尚的成分不亞于溫柔的成分，使人向上的力量不亞于使人萎靡的力量，有時還能激發(fā)別的美德?！蔽乙郧吧顬檫@句話而感染并把它作為振作自己的理由，可現(xiàn)在，我發(fā)現(xiàn)愛情并沒有讓我得到我所期盼的力量，而使我萎靡不振，使生活和前途充滿恐懼和黯淡。至于美德，我想除了我更加不相信這種形而上的誘惑之外，我的低俗和惡習一點都沒有減少，愛情并沒有讓我文明起來，而是讓我暴躁不已，憤怒，甚至沖動。

有人說：“愛一個人就為愛人的幸福而去做一切！”我不知道這是哪個混帳東西說的話，說這話的人一定是豬腦子，他一定不知道愛情是那么邪惡的東西，它自私、貪婪、暴虐，看似浪漫、純真、華美，其實里里外外都是毒汁釀造的血色美酒。我真不知道這世界上還有什么邪惡能與愛情相提并論。我這個被愛情的毒酒灌醉的可憐蟲，此時在草地上大口喝著啤酒，用冰凍的液體來澆滅心中的憂愁和痛苦。

“是關(guān)海濤？”一個天真幼稚的女聲從草地邊松樹下的黑暗中傳過來，我抬頭一看，在草地坐著談笑的學生中有一個我熟悉的人站起來，朝我這邊走過來。

“誰？”我問，“是鐘慧嗎？”

“是??！”那黑影逐漸清晰，最后到我身邊。“你怎么一個人？”她問。

“我一個人有什么奇怪？”

“沒見你一個人來過草地，所以我奇怪?！?/p>

“你沒見過的事多了！”

“怎么了？老大，你有煩心事了？”

“是??！”

“什么煩心事？給我說說！”鐘慧說完坐到我身邊。

“我想吃人肉包子，哪里有賣？”

“啊——你變狗了？”

“滾！讓我一個人待一會。”

“不滾！要滾你滾——”

“別和我叫勁——我心里煩躁，保不準會發(fā)作?！?/p>

“沒關(guān)系，大不了我去打狂犬疫苗。”

“哦——那我就沒轍了?！蔽艺f完喝了一口啤酒，繼續(xù)看我的星星。

鐘慧見我不理他，于是用手碰了碰我的胳膊。

“想吃人肉嗎？來，咬我的胳膊?！彼炎约喊尊母觳采斓轿已燮さ紫?，那姿勢分明在逼迫我發(fā)作。

我抓起它咬了一口，立刻我就被尖叫震破了耳朵里的那層膜，隨即草地上所有的目光都匯聚到我這里。

“你真咬？你怎么真咬？”鐘慧眼眶里噙著眼淚叫道。

“你都那樣了我怎么會不咬？”

“我怎么樣了？我是逗你玩玩！”

“是嗎？”我詫異地問，“我沒想到你在逗我玩，我以為你是真心讓我吃你的肉?！?/p>

“老大，我有你這么個師兄簡直是把人丟盡了。你得賠償我！”

“行?。≡趺促r償？”

“給我買瓶飲料吧！”

“就一瓶飲料？”

“如果你想再買點花生、話梅什么的也行！”

“那行，你等等——”

我站起來，走到路邊小店，退掉空啤酒瓶，買了瓶可樂，又買了一瓶啤酒，之外我還買幾包零食。我回來，把可樂和零食扔給鐘慧就又躺下，開始喝啤酒。我繼續(xù)仰望天空，繼續(xù)看著星星沉思。

“你干嗎？你今天怎么了？”鐘慧一邊吃著零食一邊手里把玩著飲料瓶問。

“沒什么！給我介紹個女朋友吧！”

“什么？”

“給我介紹個女朋友——”

“女朋友？哈——你開玩笑吧！”

“沒開玩笑，我說真的?！?/p>

“你不想要陳芳了？”

“不是不想，是要不到——”我看著遠處的夜空說，“我發(fā)現(xiàn)自己是在浪費時間?！?/p>

“怎么了？你以前不是信誓旦旦不達目的不罷休嗎？怎么突然變了！”

“不達目的不罷休！哼——我這是在追逐一個虛幻的女人?！?/p>

“陳芳不是虛幻的女人，是實實在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