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就你這種下三濫的人能給女人帶來幸福？算了吧，還是回家去一頭扎進(jìn)洗衣機里，涮涮你自己吧。”

“好??！就按你的指示辦。洗衣機這個主意不錯！很感謝，晚上有時間嗎？我請你吃飯！”

陳芳明白我在故意挑逗她，她終于惱怒了，說：“我想不明白天下怎么會有你這種不知羞恥的人?！?/p>

“這個我也不明白。也許因為有你這樣高尚的女生，所以老天爺就安排我做你的對立面來襯托你的了不起了?！?/p>

“我不想和你廢話。我警告你，你離我遠(yuǎn)點！”

“別用這種口氣，好嗎？陳芳，溫柔一點，這樣才同我女友的身份相配。我可不想讓大家認(rèn)為我的眼光很次！”

“你真可笑！”她搖著頭說，“天下男人死絕了我也不會做你的女友?！?/p>

“男人都死絕了還談什么做我女友？再說男人都死絕了你們女人還能存在下去嗎？誰讓你們懷孕呢？”

“媽的！我要罵人了！”陳芳紅著臉沖著我低聲怒吼道。

“不要說臟話，好嗎？”我認(rèn)真地說，“你這樣很丟份！”

我笑著看她，而她卻惱火地盯著我。此時，我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眼睛里白眼仁上充斥著的道道血絲，我想她真是發(fā)怒了。我們這樣對視了足足有十秒。有學(xué)生走過來，我們才放棄了對峙。我放松下來，面帶微笑對她說：“沒想到我要找的書一本都沒有。好吧，那你就給我取本簡·奧斯丁的《傲慢與偏見》?！?/p>

陳芳臉上也裝出微笑，用以掩蓋她剛才的失態(tài)。她立刻明白我借《傲慢與偏見》的書名來諷刺她。她張口想把我的要求拒絕掉，但我聲音很大，她嘴張開了，“沒有”兩個字卻沒說出口，她的眼神中流露出陰損的表情，我似曾相識的表情。后來我才明白那是她每次有一個壞主意后不自覺流露出的神態(tài)。

“你稍等！”她轉(zhuǎn)身向書庫走去。

一會，她拿書回來。她接過我的借書證，在書的借條上填上了日期，合上書遞給我。我們虛情假意地道別?；厮奚岷笪野褧采弦蝗泳蜎]再動它，因為那書我中學(xué)就看過數(shù)遍。

十一過后，秋天的涼意已經(jīng)開始把持北方的大地。校園里的樹葉也開始變黃，紛紛凋落。這年這個季節(jié)，冷空氣來的很快，而從南方來的暖空氣還沒有退去，于是，帶著潮濕氣流的暖空氣在這里被冷凝成雨滴掉落下來。整整一個星期天空都在時不時下雨，空氣立刻變得既潮濕，又陰冷。整個校園里已經(jīng)見不到夏日那種敞胸露懷的男生和裙帶飛舞的女生了，厚重的秋衣已經(jīng)裹在眾多學(xué)子的身上。操場上夏日里的歡快和熱鬧也都稀疏了，很少見到有人在打球運動。當(dāng)然，主要的原因不是天冷，而是地濕。

在我住的宿舍樓前有一個高大的榆樹，在夏天的時候它很茂盛，但現(xiàn)在也開始落葉飄零了。這樹是麻雀經(jīng)常駐足的地方，我搬來不久就經(jīng)常被這種鳥打攪。麻雀這種鳥在我看來是所有野生鳥類中最大膽的一種，它總是喜歡棲息在有人的村莊或者城市。在屋檐或者私密的地方筑窩搭巢，生兒育女。它們經(jīng)常會跳蹦到距離人很近的地方覓食、逗留。它盡管一身灰褐色的羽毛，但模樣卻并不讓人討厭，而它的叫聲也的確很有一種令人輕松的生氣。自從我搬到研究生宿舍樓，坐在窗戶邊看書，或者打開電腦寫點什么的時候，總是時不時被這種小東西打攪，它們在我窗前的榆樹枝上唧唧叫著，跳跳蹦蹦。有時，麻雀從樹枝間跳過來站在我宿舍濕轆轆的窗臺上與我做伴。

中午，我在宿舍，一個人坐在桌子前沉默著，腦袋空空，什么都沒想，也不愿意去想，因為我懼怕想。這時，突然一個小東西落在我打開的窗戶前，它在窗臺上蹦跳了幾下，然后把腦袋伸進(jìn)打開的窗戶，朝里觀望。它立刻看到了我，看到我這個人，但它沒有跳開跑掉，它偏著腦袋開始仔細(xì)觀察。我想它那時一定是在想我不是個活人，是個已經(jīng)死了的僵尸或者是一個不能動彈的木偶。我看到它在看著我，觀察我，我于是繼續(xù)保持剛才靜止的姿勢，一動不動，而我的眼睛則靜靜地看著它，與它交流目光。我們就這樣對視著，足足看了五秒鐘。我見它左右擺頭，看我的樣子非常可愛，最后我忍不住臉上露出了微笑。它立刻看到了我表情的變化，知道我不是個死人，它錯愕了片刻，隨即驚得蹦了起來，慌忙飛走了。

我臉上帶著微笑一直持續(xù)看它直到它飛遠(yuǎn)，消失在我的視野中。之后，我低下頭，從煙盒里抽出一支煙點燃。我輕輕把煙霧吐到空氣中，我看著那煙霧在我眼前慢慢飄散開了。那煙霧似乎在按照我的心意在幻化。在我的眼前，我看到了未來，那似乎是漂浮在蔚藍(lán)色大海上的一艘船，掛著白帆，明媚的陽光，溫暖的幸福，輕柔的呵護(hù)。我看到了她，感覺到她的呼吸，心跳和撫摸。在我身邊，我那依偎著我的心愛的人兒，她的笑容如嬰兒般燦爛，她渴望交融的眼神朝上凝視看著我，我感覺到那無與倫比的幸福，世人都在追求和向往的那種幸福，我感受到從她的目光中傳遞、發(fā)散出來的情意，它發(fā)自她的肉體，慢慢扎進(jìn)我的肉體，最后直達(dá)我的心底。

我整個中午就一直這樣想著，幻想著，因為這甜蜜的幻想，我不覺得餓，也不感覺到疲倦。我明白，自己得了相思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