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瓶中信》1(7)

瓶中信 作者:斯帕克思


有一秒,她感到心跳加速,她想起了一段回憶。她八歲時曾和父母到佛羅里達州度假,那時她和另一個女孩兒曾向大海發(fā)出了一封信,但是她從來沒有收到回信。那封信很簡單,是封小孩子的信,但是回到家后,她記得隨后的好幾個星期她都充滿期待地跑去郵箱,希望有人發(fā)現(xiàn)了它,從瓶子被沖上岸的地方給她回信。沒收到任何來信后,她感到無比地失望,那份記憶逐漸褪去,最后化為泡影。但是此刻,過去的記憶全回來了。那天和她在一起的是誰?一個和她一般年紀(jì)的女孩……特蕾西……不……斯泰西?……沒錯,是斯泰西!她名字叫斯泰西!她一頭金發(fā)……那個夏天她和祖父母一起來的……還有……還有……還有,記憶就在此處戛然而止了,無論她怎么使勁想也想不起來別的。

她開始拉瓶塞,幾乎萌生錯覺這是她當(dāng)年送出的那個瓶子,盡管她知道這不可能。也許是另一個孩子丟進海里的,如果它要求撿到的人回復(fù),她會送出的。也許還會順帶送一個科德角灣的小禮物和一張明信片給那個孩子。

瓶塞塞得很緊,她試著打開時手指打滑,沒法抓緊。她將自己稍短的手指甲掐進瓶塞露出的那段,慢慢地轉(zhuǎn)了轉(zhuǎn)。沒用。她換了只手,又試了一次。抓緊了,她將瓶子放在兩腿之間想拔出更大的縫隙,就在她要放棄時,瓶塞動了一點點。她猛然重新發(fā)力,換回了原先那只手……擠壓……慢慢轉(zhuǎn)動瓶子……更多的瓶塞露了出來……突然它松了,余下的部分輕易地滑了出來。

她將瓶子倒立,吃驚地發(fā)現(xiàn)紙條幾乎立即就掉在了她腳邊的沙地上。她彎腰去撿,發(fā)現(xiàn)它被綁得很緊,這就是為何它那么輕易就溜了出來。

她小心翼翼地解開繩子,當(dāng)她展開信時首先打動她的是紙張。那不是孩子用的一般信紙。這種紙很貴,厚而結(jié)實,在右上角印刻著一艘帆船的輪廓。而紙本身皺巴巴的,看起來很舊,就好像它在水中浸泡了一百年。

她屏息。也許它很古老。有可能——有關(guān)于瓶子在海里漂浮了一百年然后沖刷上岸的故事,現(xiàn)在有可能就是這樣。也許她在這里撿到了一件真正的藝術(shù)品。但是當(dāng)她細(xì)看筆跡,才發(fā)現(xiàn)自己錯了。在信紙的左上角有日期。

1997年7月22日。

三周前一點。

三周?就這樣?

她再往下看了看。信很長——信紙的前面和背面都寫得密密麻麻——而且上面好像也沒有要求任何回復(fù)??焖賿吡艘谎?,她發(fā)現(xiàn)上面任何地方都沒有地址或電話號碼,開始她以為信里面應(yīng)該有的。

當(dāng)她將信握于胸前時,心中涌起一陣好奇,于是,就在此時,在一個炎炎夏日,沐浴在新英格蘭的初升太陽下,她開始讀這封信,這封將永遠改變她人生的信。

我最親愛的凱瑟琳:

親愛的,我一如既往地想你,但是今天想得尤其難受,因為大海在對我歌唱,唱著我們一起生活的歌。當(dāng)我寫這封信時你仿佛就在我身邊,我能聞到野花的香氣,它總是讓我想起你。但在此刻,這些美好的東西沒有給我?guī)砜鞓?。你來看我的次?shù)越來越少了,有時候我甚至覺得我身體里最重要的靈魂都已經(jīng)慢慢遠離我了。

我一直在思念你。夜深人靜、孤枕難眠時,我呼喚你,每當(dāng)我的痛苦到達頂點時,你似乎總能找到一種方式回到我身邊。昨晚,在我的夢中,我看到你站在賴茨維爾海灘附近的碼頭上。風(fēng)吹過你的秀發(fā),夕陽的余輝在你的雙眸中流轉(zhuǎn)。當(dāng)我看見你倚靠在欄桿上時被深深震住了。你好美,我怔怔凝望著你,心里想,我在任何其他人身上再也看不到那樣震懾人心的美了。我開始慢慢朝你走去。當(dāng)你終于轉(zhuǎn)身面向我時,我注意到其他人也在注視著你。“你認(rèn)識她嗎?”你沖我嫣然一笑時他們用嫉妒的語氣小聲問我,我只能如實相告:“比我自己的心更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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