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水若朝著她淡淡地笑了笑，到底這個丫頭也只是嘴巴硬而已，時間已然過了一個月，還沒有將她趕出門。雖然不知道這身子的原主人到底做了什么萬惡的事情，久病成良醫(yī)，喝慣了中藥調(diào)理身子的她也瞧得出自己喝的中藥都是名貴藥材，也不知道是什么樣的人家會如此善待一個妓女——春風樓，合該是妓院了吧？

小梅看見程水若一日日地恢復血色，一張臉又恢復了幾分當日狐貍精的模樣，就只覺得胸口一口氣提不起來，悶悶的，恨不得馬上就把她給趕出去。她端著盆子扭身朝井口走去，一個婦人推開院門遠遠地叫道，“小梅！”

小梅回過頭，便瞧見大太太房里的劉嫂，心中約摸猜出幾分是什么事，不由得挑眉得意地瞧了程水若一眼，將手上的盆子隨手往地上一放，笑吟吟地迎上去道，“劉嫂，你怎么來了？”

劉嫂對小梅點頭笑了笑道，“我來瞧瞧小紅姑娘身上的傷好得如何了？大夫人想見小紅姑娘。”

小梅看了程水若一眼，程水若依舊是淡淡地笑著，不由得狠狠瞪了她一眼，這才道，“能走能吃，能說話，就是腦子不太利索，見到劉嫂都不知道招呼一聲。”

劉嫂順著小梅的目光看過去，從上到下地將程水若打量了一番，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很久。程水若臉上的笑意不變，心卻是知道自己要離開的時候到了，這些日子她在枕頭下面翻了一些首飾出來，合該是原主人積攢下來的。這世道的物價她并不清楚，身在何處也不知道，不過那些東西也該能讓她勉強過些日子，她本就是隨遇而安的性子，心中倒也泰然。

微微向劉嫂點了點頭，劉嫂看夠了，沉著臉道，“大夫人要見你，你隨我走一趟吧！”

程水若道，“我知道了，還請劉嫂回去幫我稟報一聲，我回房收拾一下就過去。”

說罷轉(zhuǎn)身向房間里走去，這院子草綠花紅，只可惜墻太高，看不到外面的風景。若非時常聽見小巷子外小販的叫賣聲，她偶爾還會幻想這一切是不是電視臺在拍一個真人秀的節(jié)目，一切不過是個惡作劇。

只是人可以一時迷糊，卻不能縱容自己一輩子沉浸在幻想之中，該面對的始終要面對。

既然如此，今天就走出去瞧一瞧好了。

劉嫂臉色鐵青地看著程水若徑直走進房間，終究忍不住癟癟嘴道，“到底是青樓走出來的女人，一點兒規(guī)矩都不懂！”

小梅嘲諷地笑道，“她也該知道現(xiàn)在出去整個京城怕都容不下她了，所以死皮賴臉地想留下來。真不知道大夫人是怎么想的，治好了她身上的傷已經(jīng)是大慈悲了，這會兒哪兒還需要見她，豈不是損了自己的身份！直接讓人扔出去就對了。”

這聲音大得驚人，整個院子都清晰可聞，劉嫂聞言一甩衣袖道，“我回去稟報夫人。”說完便扭身走了。

程水若咬牙聽著外面的響動，沉著臉將身上的衣裳換了下來，只將之前那件破破爛爛的衣服重新?lián)Q上，又用了張布將枕頭下面的首飾包了，檢查清楚了身上沒有其他的東西以后，這才拎著包袱走出來，沖著站在門口的小梅道，

“大夫人的院子怎么走？”

小梅上上下下地瞧了程水若一番，伸手往外一指，“喏，出了門往左轉(zhuǎn)，走上一炷香工夫就能看見一條鵝卵石鋪的路。順著那條路走上一會兒可以看見一條回廊，往右走上一截就能看見一個池塘，沿著池塘走，看見一座假山的時候再左拐，走上一炷香的工夫就能瞧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