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過世后，爺爺打算收養(yǎng)瑛士，可惜生活困頓，名不正言不順，辦不成手續(xù)。瑛士在親戚間滾來滾去，越來越叛逆。偶爾餓得不行，來爺爺家吃一口飯，住上一晚，第二天又消失不見。離開梅島后，再少聯(lián)絡(luò)，偶爾除夕打個電話也不肯多聊幾句，只說一切都好。

“身體還行嗎？”瑛士問。

“壯得很。年紀(jì)大了喜歡撒嬌，前幾年大病一場，‘要死要死’掛在嘴上，其實健康得很。最近迷上木工，自己做了個浴桶挺滿意，說棺材也要自己做。家里到處都是木屑。你來了他肯定要打一張床給你?！?/p>

“嗯，最重要的是有事可做。你快畢業(yè)了吧？”

“明年考大學(xué)。”

“別讓爺爺失望。我走啦。你別在外面閑逛太久啊。”

瑛士壓低帽檐，快步前行，自覺臉上寫著“廢柴”二字。

至帆在原地佇立良久，推車離開。他猜得出堂哥惹了收拾不了的麻煩，但也無法提供對方不肯要的幫助。廢柴與否，關(guān)鍵還是尊嚴。是男人就有必須獨自擔(dān)當(dāng)?shù)碾y處。但他也不擔(dān)心。反正瑛士哥知道自己住在哪里。

瑛士搭夜車南下，凌晨到達郡水。

先在車站睡了兩晚。電視上始終沒有綁架案的消息。他稍微放心，在一家速食店兼職清潔工。民風(fēng)樸素的小鎮(zhèn)，對外來面孔尤其提防，他以前常被嘲笑的好人臉派上了用場。暫時找不到住處，夜里就去干洗店，邊等洗衣服，邊睡幾個小時。

可笑的是，有了正經(jīng)工作，不用提心吊膽，胡思亂想的時間反而變多了——好像心里放了顆隨時會爆的啞彈。

半個月后，入冬。他住進同事介紹的單身公寓，無浴無廚。總覺得住不久，也不添置家具擺設(shè)，就像口棺材。

自掘墳?zāi)埂?/p>

他的人生就像座墳?zāi)?，一切維持在“臨時住所”的狀態(tài)，好像等待著不守時的死神來接他。

有些夜里，他睡不著，枕著手臂看窗外。

從這里能看到星星……我家也能看到星星……

無意中想起悠說過這樣的話。

梅島不曉得能不能看到。他想。嘖。手臂覆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