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我們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會，只能抱個磚頭，拉個沙子什么的。到第二天早上，我被分配去給匠人打下手。給匠人打下手，要提前把磚頭和沙灰預(yù)備好。匠人砌磚的時候速度就能快點。我得保證匠人的手底下隨時有磚，灰盆里隨時有沙灰，如果做不好，不但影響他的效率，還會影響他的收入，因為他們是按照工作量計算工資的。一道墻兩個人配合來砌，所以兩個匠人一組，一組配一個小工。剛開始，我手底下慢，總是讓匠人等著，少不了挨罵，隨后，我就游刃有余了，把料給他們備足了，我還可以休息一會。

在工地上干過的都知道，打混凝土中間不能暫停，如果停了，接口之間銜接不好，會影響工程質(zhì)量。去沒多久，我就趕上了一次打混凝土。一層磚砌完了，該到下層樓的樓梯和樓板，支好模板開始打混凝土就不能停了。

那天是早上8點開始，我分在攪拌組，負責(zé)拆水泥袋子。旁邊一堆水泥，我拉過袋子用刀給袋子劃個口子，倒在攪拌機上料倉里。因為人少，沒有什么換班。從頭一天開始打混泥土，到第二天早上11點多結(jié)束，除過吃飯的時間有人替換，我整整干了27個小時，拆了多少水泥袋子，我心里根本沒概念。雖然帶著手套，我的手還是火辣辣的痛。下班我沒去吃飯，直接回宿舍倒頭就睡，睡到晚飯時才起床。

我在工地干了多半年，主要業(yè)績是學(xué)會了抽煙。那時候工頭不發(fā)工資，一個月預(yù)支一百塊錢，買完洗衣粉牙膏等日用品就所剩無幾了。最便宜的紙煙我也買不起，只能去買旱煙葉子。純旱煙葉太沖，抽一口會頭痛，感覺像有人在太陽穴開了一槍。要買點莫和煙中和一下，用報紙卷著抽?；锸吵税撞司褪峭炼梗^節(jié)或者活多的時候，能從菜里找到一點肥肉。不過餓了吃什么都香，管他肥肉瘦肉、有肉沒肉，我那時候特別能吃。

我的很多農(nóng)民兄弟們，輟學(xué)后去工地干著小工，巴結(jié)匠人，好學(xué)到砌磚粉刷的手藝，成為大工，農(nóng)閑時就可以出門，在建筑工地賺錢養(yǎng)家。我要像他們一樣嗎？那段時間我一直在麻木自己，白天干活，晚上睡覺，根本不去思考問題，我怕思考，我不敢想象我的未來。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一個征兵的公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