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風(fēng)騷旨格

風(fēng)騷旨格 作者:唐·齊己



  〖提要〗此書《直齋書錄解題》卷二十二題作“《風(fēng)騷指格》”,盧文弨校本“指”作“旨”;《宋史。藝文志》八錄作“《詩格》一卷”,乃同書異名。齊己又有《玄機(jī)分明要覽》一卷,已佚。

  《風(fēng)騷旨格》標(biāo)舉格法甚多。薛雪《一瓢詩話》指出:“唐釋齊己作《風(fēng)騷旨格》,‘六詩’、‘六義’、‘十體’、‘十勢(shì)’、‘二十式’、‘四十門、‘六斷’、‘三格’,皆系以詩,不減司空表圣?!逼渲小傲姟?、“六義”為傳統(tǒng)命題,但在表述上,不以敍述性文字下定義,而純舉詩例以明之,則當(dāng)出於鄭谷《國風(fēng)正訣》之“分六門摭詩聯(lián)注”的格式,遂形成后來詩格寫作的習(xí)慣之一。“四十門”論作詩題材,其余論作詩方法,均為齊己之新說,對(duì)以后詩格影響頗大。

  此書的“勢(shì)”最引人注目?!恫虒挿蛟娫挕吩疲骸疤颇┪宕?,僧流以詩自名者,多好妄立格法,取前人詩句為例,議論鋒出,甚有‘獅子跳擲’、‘毒龍顧尾’等勢(shì),覽之使人拊掌不已。”(《苕溪漁隱叢話》前集卷五十五引),就是指的《風(fēng)騷旨格》。神彧《詩格》亦有“十勢(shì)”,其中五勢(shì)出於齊己;徐寅《雅道機(jī)要》列“八勢(shì)”,亦因襲齊己;佚名的《詩評(píng)》中“詩有四勢(shì)”節(jié),也是從齊己“十勢(shì)”中稍加變化而來??梢娖鋭?shì)論在晚唐五代詩格中也是頗具代表性的。齊己“勢(shì)”論的來源,與禪宗影響直接有關(guān)。他出於溈仰宗,而“仰山門風(fēng)”的最大特點(diǎn)即在於“有若干勢(shì)以示學(xué)人”(《宋高僧傳》卷十二),“分列諸勢(shì),游戲無礙”(楊億《汾陽無德禪師語錄序》)。所以,齊己的以“勢(shì)”論詩,正有得於仰山的以“勢(shì)”接人。如“獅子返擲勢(shì)”,就出於禪宗話頭。禪宗有“獅子頻呻”、“獅子返擲”、“獅子距地”三句(見《五燈會(huì)元》卷十四《大陽景玄禪師》)?!蔼{子返擲”正屬於禪宗三關(guān)之第二關(guān)境界,地水火風(fēng),色聲相味,盡為本分,皆是菩提,故齊己舉“離情遍芳草,無處不萋萋”以明之??梢姶祟悇?shì)名頗難索解?!兑黄霸娫挕分^“‘十勢(shì)’立名最惡,宛然少林棍譜”,似亦未能探得其源?!  讹L(fēng)騷旨格》在詩格類著作中影響甚大,許學(xué)夷《詩源辨體》卷三十五云“文(此字應(yīng)作‘神’)彧‘十勢(shì)’又仿於齊己”,又云“徐寅多出齊己”,可略窺一斑。

  (摘自張伯偉《唐五代詩格叢考》,原載《文獻(xiàn)》1994年第3期,又收入張氏《中國詩學(xué)研究》,遼海出版社2000年。)

  〖??闭f明〗以丁福寶《歷代詩話續(xù)編》本(中華書局排?。榈妆荆盟牟繀部坝∶鞒咀餍1?。凡《歷代詩話續(xù)編》本“一曰”、“詩云”等字樣,四部叢刊本皆無,疑原本并無,此乃毛晉刻本所加。此類不贅。二本不同處,僅類異文,不下斷語,覽者其詳之。  〖正文〗六詩一曰大雅詩云:“一氣不言含有象,萬靈何處謝無私。”

  二曰小雅詩云:“天流皓月色,池散芰荷香?!?br />
  三曰正風(fēng)詩云:“都來消帝力,全不用兵防。”

  四曰變風(fēng)詩云:“當(dāng)?shù)览湓坪筒坏?,滿郊芳草即成空?!?br />
  五曰變大雅詩云:“蟬離楚樹鳴猶少,葉到嵩山落更多。”

  六曰變小雅詩云:“寒禽粘古樹,積雪占蒼苔。”

  詩有六義一曰風(fēng)詩云:“高齊日月方為道,動(dòng)合乾坤始是心?!?br />
  二曰賦詩云:“風(fēng)和日暖方開眼,雨潤(rùn)煙濃不舉頭?!?br />
  三曰比詩云:“丹頂西施頰,霜毛四皓須?!?br />
  四曰興詩云:“水諳彭澤闊,山憶武陵深?!薄 ∥逶谎旁娫疲骸熬砗煯?dāng)白晝,移榻對(duì)青山?!庇衷疲骸斑h(yuǎn)道擎空缽,深山踏落花?!?br />
  六曰頌詩云:“君恩到銅柱,蠻款入交州?!薄 ≡娪惺w一曰高古詩云:“千般貴在無過達(dá),一片心閑不奈高。”

  二曰清奇詩云:“未曾將一字,容易謁諸侯?!?br />
  三曰遠(yuǎn)近詩云:“已知前古事,更結(jié)后人看?!?br />
  四曰雙分詩云:“船中江上景,晚泊早行時(shí)?!?br />
  五曰背非詩云:“山河終決勝,楚、漢且橫行?!薄 ×惶摕o詩云:“山寺鐘樓月,江城鼓角風(fēng)?!薄 ∑咴皇欠窃娫疲骸绊氈?xiàng)籍劍,不及魯陽戈。”

  八曰清潔詩云:“大雪路亦宿,深山水也齋?!?br />
  九曰覆妝詩云:“疊巘供秋望,無云到夕陽?!?br />
  十曰闔門詩云“卷簾黃葉落,鎖印子規(guī)啼?!?br />
  詩有十勢(shì)獅子反擲勢(shì)詩云:“離情遍芳草,無處不萋萋。”

  猛虎踞林勢(shì)詩云:“窗前閑詠鴛鴦句,壁上時(shí)觀獬豸圖?!?br />
  丹鳳銜珠勢(shì)詩云:“正思浮世事,又到古城邊。”

  毒龍顧尾勢(shì)詩云:“可能有事關(guān)心后,得似無人識(shí)面時(shí)?!?br />
  孤雁失群勢(shì)(詩闕)  洪河側(cè)掌勢(shì)詩云:“游人微動(dòng)水,高岸更生風(fēng)?!?br />
  龍鳳交吟勢(shì)詩云:“昆玉已成廊廟器,澗松猶是薛蘿身?!?br />
  猛虎投澗勢(shì)詩云:“仙掌月明孤影過,長(zhǎng)門燈暗數(shù)聲來?!?br />
  龍潛巨浸勢(shì)詩云:“養(yǎng)猿寒嶂疊,擎鶴密林疏?!?br />
  鯨吞巨海勢(shì)詩云:“袖中藏日月,掌上握乾坤?!薄 ≡娪卸揭辉怀鋈朐娫疲骸坝隄q花爭(zhēng)出,云空月半生?!薄 《桓咭菰娫疲骸耙惯^秋竹寺,醉打老僧門?!?br />
  三曰出塵詩云:“逍遙非俗趣,楊柳謾春風(fēng)?!?br />
  四曰回避詩云:“鳥正啼隋柳,人須入楚山?!?br />
  五曰并行詩云:“終夜冥心坐,諸峰叫月猿。”

  六曰艱難詩云:“覓句如探虎,逢知似得仙?!?br />
  七曰逢時(shí)詩云:“高松飄雨雪,一室掩香燈?!?br />
  八曰度量詩云:“應(yīng)有冥心者,還尋此境來。”

  九曰失時(shí)詩云:“高秋初雨后,夜半亂山中?!?br />
  十曰靜興詩云:“古屋無人到,殘陽滿地時(shí)。”

  十一曰知時(shí)詩云:“前村深雪里,昨夜一枝開?!?br />
  十二曰暗會(huì)詩云:“重城不鎖夢(mèng),每夜自歸山?!?br />
  十三曰直擬詩云:“禹力不到處,河聲流向西?!?br />
  十四曰返本詩云:“又因風(fēng)雨夜,重到古松門?!?br />
  十五曰功勛詩云:“馬曾金鏃中,身有寶刀痕?!薄 ∈粧仈S詩云:“琴書留上國,風(fēng)雨出秦關(guān)?!?br />
  十七曰背非詩云:“山河終決勝,楚、漢且橫行?!?br />
  十八曰進(jìn)退詩云:“日午游都市,天寒住華山。”  十九曰禮義詩云:“送我杯中酒,與君身上衣?!薄 《回W娫疲骸白詮那嗖莩?,便不下階行?!?br />
  詩有四十門一曰皇道詩云:“明堂坐天子,月朔朝諸侯?!?br />
  二曰始終詩云:“養(yǎng)鶵成大鶴,種子做高松。”

  三曰悲喜詩云:“兩行燈下淚,一紙嶺南書。”

  四曰隱顯詩云:“道晦金雞伏,時(shí)來木馬鳴。”

  五曰惆悵詩云:“此別又千里,少年能幾時(shí)?!薄 ×坏狼樵娫疲骸罢l來看山寺,自是掃松門?!?br />
  七曰得意詩云:“此生還自喜,余事不相侵?!?br />
  八曰背時(shí)詩云:“白發(fā)無心鑷,青山得意多。”

  九曰正風(fēng)詩云:“一春能幾日,無雨亦多風(fēng)?!?br />
  十曰返顧詩云:“遠(yuǎn)憶諸峰頂,曾棲此性靈?!?br />
  十一曰亂道詩云:“苦雨漲秋濤,狂風(fēng)翻野燒。”

  十二曰抱直詩云:“須知三尺劍,只為不平人?!?br />
  十三曰世情詩云:“要路爭(zhēng)先進(jìn),閑門肯暫過?!?br />
  十四曰康救詩云:“傍人皆默語,當(dāng)路好堤防?!?br />
  十五曰貞孝詩云:“無家空托墓,主祭不從人?!?br />
  十六曰薄情詩云:“君恩秋后薄,日夕向人疏?!?br />
  十七曰忠正詩云:“敢將心為主,豈懼語從人。”

  十八曰相成詩云:“怪得登科晚,須逢圣主知?!薄 ∈旁秽祰@詩云:“淚流襟上血,發(fā)變鏡中絲?!?br />
  二十曰俟時(shí)詩云:“明主未巡狩,白頭猶釣魚?!?br />
  二十一曰清苦詩云:“在處人投卷,移居雨著衣。”

  二十二曰騷愁詩云:“已難消永夜,況復(fù)聽秋霖?!?br />
  二十三曰眷戀詩云:“欲起游方興,重來繞塔行?!薄 《脑幌胂笤??疲骸趕?劑骰鶘??稍掄綻滟狻!

  二十五曰志氣詩云:“未拋先達(dá)路,難作便歸人。”  二十六曰雙擬詩云:“瞑目瞑心坐,花開花落時(shí)。”

  二十七曰向時(shí)詩云:“黑壤生紅朮,黃猿領(lǐng)白兒?!?br />
  二十八曰傷心詩云:“六國空流血,孤祠掩落花?!?br />
  二十九曰監(jiān)戒詩云:“因思〈后庭曲〉,懶上景陽樓?!?br />
  三十曰神仙詩云:“一為嵩岳客,幾喪洛陽人。”

  三十一曰破除詩云:“大都時(shí)到此,不是世無情。”

  三十二曰蹇塞詩云:“氣蒸垂柳重,寒勒牡丹遲?!?br />
  三十三曰鬼怪詩云:“山魅隔窗舞,鵬鳥入簾飛?!薄 ∪脑患効娫娫疲骸叭章湓挛瓷?,鳥棲人獨(dú)行?!?br />
  三十五曰世變?cè)娫疲骸叭绾稳松僦?,都為帶寒開?!?br />
  三十六曰風(fēng)雅詩云:“日落無行客,天寒有去鴻?!?br />
  三十七曰嗟嘆詩云:“拭淚沾襟血,梳頭滿面絲?!?br />
  三十八曰是非詩云:“須知項(xiàng)籍劍,不及魯陽戈。”

  三十九曰禮義詩云:“送我杯中酒,與君身上衣?!?br />
  四十曰清潔詩云:“大雪路亦宿,深山水也齋?!?br />
  詩有六斷一曰合題詩云:“可憐半夜嬋娟月,正對(duì)五侯殘酒卮?!薄 《槐愁}詩云:“尋常風(fēng)雨夜,應(yīng)有鬼神看?!?br />
  三曰即事詩云:“翻嫌易水上,細(xì)碎動(dòng)離魂?!?br />
  四曰因起詩云:“閑尋古廊畫,記得列仙名?!?br />
  五曰不盡意詩云:“此心只在相逢說,時(shí)復(fù)登樓看遠(yuǎn)山。”

  六曰取時(shí)詩云:“西風(fēng)起邊燕,一一向?yàn)t、湘?!?br />
  詩有三格一曰上格用意詩云:“那堪懷遠(yuǎn)道,猶自上高樓?!庇衷疲骸熬沤欣舜y濟(jì),三峽無猿客自愁?!?br />
  二曰中格用氣詩云:“直饒人買去,還向柳邊栽?!庇衷疲骸八暮t~龍精魄冷,三山鸞鳳骨毛寒?!?br />
  三曰下格用事詩云:“片石猶臨水,無人把釣竿?!庇衷疲骸耙惠喯驿驹拢f古獨(dú)醒人?!?br />
  莆田蔡氏著《吟窗雜詠》,載諸家詩格詩評(píng)類三十余種,大略真贗相半,又脫落不堪讀。丙寅春,從云間了予內(nèi)父遺書中簡(jiǎn)得齊己《白蓮集》十卷,末載《風(fēng)騷旨格》一卷,與蔡本迥異,急梓之,以正諸本之誤云。湖南毛晉識(sh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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