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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回 李靖陰山破突厥

隋唐野史 作者:(明)羅貫中


  是日又遣人來請和,帝許之,乃斬白馬,與頡利歃血誓盟于便橋之上,突厥遂引兵退。蕭瑀請曰:“突厥未和之時,諸將爭戰(zhàn),陛下不許,臣等以為疑。既而虜自退,其計安在?”

  太宗曰:“朕見突厥之眾,多而不整;君臣之志,惟賄是求。

  當其請和之時,可汗獨在水西,達官皆來謁我;我若醉而縛之,因襲擊其眾,勢如拉朽。又命長孫無忌、李靖伏兵于幽州以待之,虜若奔歸,伏兵邀其前,大軍躡其后,覆之如反掌耳。所以不戰(zhàn)者,以吾即位日淺,國家未安,百姓未富,且當靜以撫之;一與虜戰(zhàn),結(jié)怨既深,所損甚多。虜或懼而修備,則吾未可以得志也。故卷甲韜戈,陷以金帛。彼既得所欲,理當自退,志必驕惰,不復(fù)設(shè)備,然后養(yǎng)威、俟釁,一舉可滅也。將欲取之,必固與之,此之謂也。卿知之乎?”瑀拜謝曰:“陛下神機妙算,非臣等所及也?!?br />
  是日,帝帶領(lǐng)一行人馬還朝,群臣稱賀,大排筵宴,賞勞將士。正飲酒間,忽報代州都督張公瑾來見,奏曰:“突厥急思歸計,乘勢追之,無有不勝,何為不令追襲也?”太宗曰:“頡利亦能用兵,使軍馬退,必于險處埋伏,以防追兵。吾若追之,正中謀計,不若縱他遠去,以緩計圖之,使虜不提防也?!?br />
  公瑾曰:“今雖受盟,其心暴狠,若不剿除,終為后患,況有可取之理?!碧谠唬骸昂我灾淇扇??”公瑾曰:“臣知頡利縱欲逞暴,誅其忠良,匿其奸佞,一也;倚眾為國,今薛延陀諸部況又背叛,其勢必孤,二也;突利之典兵者,皆得罪而不能容,三也;塞北不毛之地,天寒霜早,糇糧之絕,四也;疏其族類,親委諸胡,大軍一臨,必生內(nèi)變,五也;中國之人入北,所在嘯聚,大軍出塞,自然響應(yīng),六也。突厥有此六敗,是以知其可取?!碧谠唬骸邦R利既請和親,又從而討之,恐失信于外國?!惫唬骸拔魸h高祖與項羽盟于洪溝,既而高祖襲之,一戰(zhàn)成功。況虜無父無君之地,何以信為?乘今軍餉豐足,人馬威猛,兵至一鼓而滅矣。”帝聞之大悟曰:“卿言金玉論也?!彼旆饫罹笧槎伎偣埽瑥埞?、李世績?yōu)楦笨偣?,薛萬徹為先鋒,點起大兵十五萬,克日潛出長安,殺奔馬邑,來收定襄。其于柴紹等皆分道進發(fā)。

  卻說突厥頡利聽知唐兵至,星夜差人飛報各部落提兵接應(yīng)。頡利遂陳兵設(shè)將,已待兵到。人報唐兵己到白道,頡利提兵迎之。唐先鋒薛萬徹出馬大罵:“野臊狗奴!今大兵百萬,戰(zhàn)將千員,分二十余隊,已到汝國,汝不歸降,猶然抗拒?”

  頡利大怒,提槍自戰(zhàn)萬徹,萬徹敗走,頡利提兵掩擊,趕至二十余里。鑼聲響處,一軍擺開,旗號分明,唐將柴紹出馬接戰(zhàn)。

  頡利曰:“此輩非吾敵手?!睉?zhàn)上數(shù)合,紹又敗。頡利縱兵追趕,又至十里山坡,后鼓聲大震,當先一軍截出,旗號分明總管李靖。頡利已趕二十里,人困馬乏,又逢生力軍,穎利與靖正戰(zhàn)之間,忽本隊后軍鑼響大震,頡利急退,突利曰:“休在此戀戰(zhàn),后面李世績引兵犯磧口,諸寨盡皆燒毀,從后趕來。”

  頡利大驚,遂命副將軍令狐易牙立旗號與李靖相持,頡利撤軍奔回磧口。果見各寨煙火未滅,正遇李世績,兩馬相交,頡利大敗而走。及回到半路,副將易牙已被李靖殺敗而回。頡利見四下唐兵勢大,引人馬走于鐵山,倚山下寨。忽流星馬報唐兵已自打破陰山,各酋長率眾亦降唐矣。頡利大驚,下令拔寨盡起。前軍報道:“張公瑾絕住歸路山險要,下一大寨,唐兵皆屯賀人山下?!鳖R利嘆曰:“敗兵至此,進退無路,此上天實亡我也?!蓖焕唬骸疤票苋R人山,令吾首尾不能相救,可走山后鸊鵜泉道,直奔北部蘇尼失處,借其雄健人馬,來復(fù)數(shù)郡之地,未為遲也?!鳖R利然之,提兵入鸊鵜泉,欲逃北部?!〖榧毺街?,飛報與世績。世績驚曰:“若走蘇尼失處,吾兵無能為也。”遂令王道宗引兵追之。頡利約行二十里,細作報來:后面唐兵已來追了。頡利便交后隊作先鋒,奔賀人山,果有追兵攔擋,被頡利燒盡寨柵而過。比及唐人知時,提兵急回,頡利已過半日了。王道宗仍來追之,頡利兵過山下,趲程而進。前面鼓聲大震,一軍來到,乃唐行軍總管張寶相也。寶相策馬提槍大叫:“頡利!吾等多時,汝可早降,免汝一死?!?br />
  頡利大怒,縱馬提槍戰(zhàn)之。戰(zhàn)不數(shù)合,前面蘇尼失之兵,后面唐兵皆至,四下圍住,頡利、突利皆受執(zhí)。

  原來蘇尼失先受世績私賂,懼唐天威,乃舉眾來降,恰好于此相遇,合兵一處。靖等既擒頡利,押送長安,遂下令班師,奏凱還朝。是時太宗正在順天樓與群臣講論政事,忽報李靖破突厥,執(zhí)頡利等還朝,蕭績進曰:“此等人從夷狄至此,可叫見大國氣象。”帝曰:“汝言正合朕意?!庇谑鞘㈥愇奈铮x整肅。不移時,諸將擁頡利等來見,拜于地下,不敢仰視。

  頡利偷目覷之,果然衣冠濟濟,劍佩蹌蹌,與夷狄大不同侔,暗稱喝彩。帝令釋其縛,問頡利曰:“汝負盟入寇,每夸強盛無敵,今日何為被擒?爰居突厥,曾見此威儀否?”頡利曰:“陛下天威嚴重,臣乃井底之蛙,何窺見天日乎??!”帝曰:“此言誠是也。據(jù)汝累犯朕境,理合賜死,為汝每自請盟,可以原赦,賜汝太仆寺居住,月給俸米,以待聽用?!鳖R利再拜謝恩而退。帝加李靖為光祿大夫,其余出戰(zhàn)將士論功升賞。宋賢范菊軒有詩贊云:當年李靖遠夷征,不亞孔明善用兵。

  頡利成擒皆仰德,唐朝誰敢與齊名。

  虜煙影里旌旗現(xiàn),瘴雨聲中鼓樂鳴。

  妙用鬼神應(yīng)莫測,凌煙閣上說先生。

  當時突厥既亡,其部落或北附薛征陀,或西奔西域,其降唐者尚十萬人。帝問群臣以何策區(qū)處之。

  總批:突厥請和,帝許之而不戰(zhàn)者,蓋以國家未安、百姓未富;且當靜以撫之耳。張公瑾以為乘勢追擊,無有不勝,奚暇論其失信于外國乎?帝從其言,而大兵百萬,打破陰山,彼易牙之敢與李靖相持,多見其不智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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