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紀三烈祖明皇帝上之下太和二年（戊申、228 ）
魏紀三魏明帝太和二年（戊申，公元228 年）
[1] 春，正月，司馬懿攻新城，旬有六日，拔之，斬孟達。申儀久在魏興，擅承制刻印，多所假授；懿召而執(zhí)之，歸于洛陽。
[1] 春季，正月，司馬懿圍攻新城，用十六天時間，攻下了城，斬殺孟達。申儀在魏興已經(jīng)很久，擅稱秉受旨意刻印，多次假借名義授官。司馬懿召見而逮捕了他，返回洛陽。
[2] 初，征西將軍夏侯淵之子尚太祖女清河公主，文帝少與之親善，及即位，以為安西將軍，都督關(guān)中，鎮(zhèn)長安，使承淵處。
[2] 起初，征西將軍夏侯淵的兒子夏侯和太祖的女兒清河公主結(jié)了婚，文帝年少時和他親近友好，等到繼子帝位，便任命他為安西將軍，都督關(guān)中，鎮(zhèn)守長安，讓他承接夏侯淵的防區(qū)。
諸葛亮將入寇，與群下謀之。丞相司馬魏延曰：“聞夏侯，主婿也，怯而無謀。今假延精兵五千，負糧五千，直從褒中出，循秦嶺而東，當(dāng)子午而北，不過十日，可到長安。聞延奄至，必棄城逃走。長安中惟御史、京兆太守耳。橫門邸閣與散民之谷，足周食也。比東方相合聚，尚二十許日，而公從斜谷來，亦足以達。如此，則一舉而咸陽以西可定矣?！绷烈詾榇宋Ｓ嫞蝗绨矎奶沟?，可以平取隴右。十全必克而無虞，故不用延計。
諸葛亮將要攻打魏，稅下人商量這次軍事，行動。丞相司馬魏延說：“聽說夏侯是魏帝的女婿，此人膽卻而沒有智謀?，F(xiàn)請給我五千人的精銳部隊，帶著五千人口糧，直接從褒中出發(fā)，沿著秦嶺向東，到子午道后折向北方，用不了十天功夫，可以抵達長安。夏侯聽到我突然來到，一定棄城逃走。長安城中就只有御史、京兆太守了。橫門糧倉的存糧以及百姓逃散剩下的糧食，足以供給軍糧。等到魏國在東方集結(jié)起軍隊，還要二十多天時間，而您從斜谷出來接應(yīng)，也完全可以到達。這樣，就可以一舉而平定咸陽以西的地區(qū)了?！敝T葛亮認為這是危而不妥的計策，不如安全地從平坦的路上出去，可以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厝〉秒]右地區(qū)，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取勝而不會有失，所以不用魏延之計。
亮揚聲由斜谷道取，使鎮(zhèn)東將軍趙云、揚武將軍鄧芝為疑兵，據(jù)箕谷；帝遣曹真都督關(guān)右諸軍軍。亮身率大軍攻祁山，戎陳整齊，號令明肅。始，魏以漢昭烈既死，數(shù)歲寂然無聞，是以略無備豫；而卒聞亮出，朝野恐懼，于是天水、南安、安定皆叛應(yīng)亮，關(guān)中響震，朝臣未知計所出，帝曰：“帝阻山為固，今者自來，正合兵書致人之術(shù)，破亮必也?！蹦死毡R步騎五萬，遣右將軍張督之，西拒亮。丁未，帝行如長安。
諸葛亮揚言從斜谷取城，命令鎮(zhèn)東將軍趙云、揚武將軍鄧芝充當(dāng)疑兵，據(jù)守箕谷；明帝派遣曹真都督關(guān)右地區(qū)各軍駐扎在城。諸葛亮親自統(tǒng)率大軍進攻祁山，軍陣整齊，號令嚴明。起初，魏認為蜀漢昭烈亮劉備已經(jīng)去世，幾年來沒有什么動靜，因此放松了防備；而突然聽到諸葛亮出兵，朝廷和民眾都很懼怕。于是，天水、南安、安定等郡都背叛魏而響應(yīng)諸葛亮，關(guān)中如雷轟頂，受到震動，朝廷大臣不知不什么對策，明帝說：“諸葛亮本來依據(jù)山險固守，現(xiàn)在親自前來，正合乎兵書所說招敵前來的策略，一定能夠打敗諸葛亮。”于是統(tǒng)領(lǐng)步兵和騎兵五萬大軍，命右將軍張監(jiān)管軍務(wù)，向西抵御諸葛亮。丁未（疑誤），明帝到達長安。
初，越太守馬謖，才器過人，好論軍計，諸葛亮深加器異；漢昭烈臨終，謂亮曰：“馬謖言過其實，不可大用，君其察之！”亮猶謂不然，以謖為參軍，每引見談?wù)?，自晝達夜。及出軍祁山，亮不用舊將魏延、吳懿等為先鋒，而以謖督諸軍在前，與張戰(zhàn)于街亭。
起初，越太守馬謖，才氣和抱負超過常人，喜好議論軍事謀略，諸葛亮對他深為器重；昭烈帝劉備臨終之時對諸葛亮說：“馬謖言語浮夸，超過實際才能，不可委任大事，您要對他多加考察?！敝T葛亮還認為不是這樣，讓馬謖做參軍，時常接見一起談?wù)摚瑥陌滋熘钡胶谝?。等到出兵祁山，諸葛亮不用舊將魏延、吳懿等為先鋒，而是讓馬謖統(tǒng)領(lǐng)各軍在前，同張在街亭交戰(zhàn)。
謖違亮節(jié)度，舉措煩擾，舍水上山，不下?lián)?。張絕其汲道，擊，大破之，士卒離散。亮進無所據(jù)，乃拔西縣千余家還漢中。收謖下獄，殺之。亮自臨祭，為之流涕，撫其遣孤，恩若平生。蔣琬謂亮曰：“昔楚殺得臣，文公喜可知也。天下未定而戮智計之士，豈不惜乎！”亮流涕曰：“孫武所以能制勝于天下者，用法明也；是以揚干亂法，魏絳戮其仆。四海分裂，兵交方始，若復(fù)廢法，何用討賊邪！”
馬謖違背諸葛亮的指揮調(diào)度，軍事行動混亂無章，放棄水源上山駐扎，不在山下?lián)爻且?。張斷絕馬謖取水的道路，發(fā)動進攻并大敗馬謖，蜀軍潰散。諸葛亮前進沒有據(jù)點，就攻取西縣一千多人家回到漢中。把馬謖關(guān)進監(jiān)獄，殺了他。諸葛亮親自吊喪，為他痕哭流涕，安撫他的子女，如同平素一樣恩待他們。蔣琬對諸葛亮說：“古時候晉國同楚國交戰(zhàn)楚國殺了領(lǐng)兵的得臣，晉文公喜形于色。現(xiàn)在天下沒有平定，而殺了智謀之士，難道不惋惜嗎？”諸葛亮流著眼淚說：“孫武能夠制敵而取勝于天下的原因，是用法嚴明；所以晉悼公的弟弟揚干犯法，魏絳就殺了為他駕車的人?，F(xiàn)在天下分裂，交戰(zhàn)剛剛開始，如果又廢棄軍法，怎么能夠討伐敵人呢？”
謖之未敗也，裨將軍巴西王平連規(guī)諫謖，謖不能用；及敗，眾盡星散，惟平所領(lǐng)千人鳴鼓自守，張疑其有伏兵，不往逼也，于是平徐徐收合諸營遺迸，率將士而還。亮既誅馬謖及將軍李盛，奪將軍黃襲等兵，平特見崇顯，加拜參軍，統(tǒng)五部兼當(dāng)營事，進位討寇將軍，封亭侯。亮上疏請自貶三等，漢主以亮為右將軍，行丞相事。
馬謖沒有失敗時，裨將軍巴西人王平一再規(guī)勸馬謖，馬謖不采納；等到失敗，部眾四散，只有王平率領(lǐng)的一千人擂響戰(zhàn)鼓，把守營地，張懷疑有伏兵不敢往前逼近，于是王平緩緩地收擾各部散余的士兵，率領(lǐng)人馬返回。諸葛亮既殺了馬謖和將軍李盛，還奪了將軍黃襲等的兵權(quán)，王平的名聲地位就特別提高和顯示出來，又提拔他為參軍，統(tǒng)伶部兵馬和營屯之事，官位晉升到討寇將軍，封為亭侯。諸葛亮上書請求自己貶降三級，漢后主任命諸葛亮為右將軍，兼理丞相的職務(wù)。
是時趙云、鄧芝兵亦敗于箕谷，云斂眾固守，故不大傷，云亦坐貶為鎮(zhèn)軍將軍。亮問鄧芝曰：“街亭軍退，兵將不復(fù)相錄，箕谷軍退，兵將初不相失，何故？”芝曰：“趙云身自斷后，軍資什物，圖無所棄，兵將無緣相失?！痹朴熊娰Y余絹，亮使分賜將士，云曰：“軍事無利，何為有賜，其物請悉入赤岸庫，須十月為冬賜?！绷链笊浦?。
這時趙云、鄧芝的部隊也在箕谷戰(zhàn)敗，趙云收斂部隊堅守，所以損失不大，但也因此被貶為鎮(zhèn)軍將軍。諸葛亮問鄧芝道：“街亭失利，大軍敗退，兵將不再可收拾，箕谷戰(zhàn)敗部隊撤退，兵將依然齊整如初，是什么原因呢？”鄧芝說：“趙云親自在部隊后面拒敵，軍需物資，一點都沒有拋棄，兵將沒有什么緣由可以散亂?！壁w云有軍資和剩余的絹帛，諸葛亮讓用來分給將士，趙云說：“軍事上沒有勝利，為什么要有賞賜，這些物資請全部存入赤岸庫，等到十月用作冬季犒勞品?！敝T葛亮很贊同這個意見。
或勸亮更發(fā)兵者，亮曰：“大軍在祁山、箕谷，皆多于賊，而不破賊，乃為賊所破，此病不在兵少也，在一人耳。今欲減兵省將，明罰思過，校變通之道于將來；若不能然者，雖兵多何益！自今已后，諸有忠慮于國者，但勤攻吾之闕，則事可定，賊可死，功可足而待矣?！庇谑强嘉?，甄壯烈，引咎責(zé)躬，布所失于境內(nèi)，厲兵講武，以為后圖，戎士簡練，民忘其敗矣。
有人勸說諸葛亮再次發(fā)兵，諸葛亮說：“大軍在祁山、箕谷的時候，都多于敵軍，但沒有打敗敵人，反而被敵人打敗，問題不在于兵少，而在于將領(lǐng)。現(xiàn)在我打算減少兵將，顯明責(zé)罰，反思過失，將來另想變通的辦法。如果不能這樣，即使兵多也沒有什么用處！從今以后，凡是一心為國家分憂效忠的人，只要多多批評我的過錯，那么大事就可以安定，敵人就可以打垮，大功就可蹺足而待了。”于是考察有功將士，連微小的功勞也不遺漏，對壯烈之士，一一加以甄別，引過自責(zé)，把自己的過失在境內(nèi)公開宣布，練兵講武，準備將來進取。將士精簡干練，民眾忘記既往的兵敗了。
亮之出祁山也，天水參軍姜維詣亮降。亮美維膽智，辟為倉曹掾，使典軍事。
諸葛亮出兵祁山的時候，天水參軍姜維向諸葛亮歸降。諸葛奶贊賞姜維的膽識，任用他做倉曹掾，掌管軍事。
曹真討安定等三郡，皆平。真以諸葛亮懲于祁山，后必出從陳倉，乃使將軍郝昭等守陳倉，治其城。
曹真討伐安定等三個郡，都已平定。曹真認為諸葛亮以祁山之?dāng)榻洌院笠欢◤年悅}兵，于是讓將軍郝昭等駐守陳倉，修建城池。
[3] 夏，四月，丁酉，帝還洛陽。
[3] 夏季，四月，丁酉（初八），魏明帝返回洛陽。
[4] 帝以燕國徐邈為涼州刺史。邈務(wù)農(nóng)積谷，立學(xué)明訓(xùn)，進善黜惡，與羌、胡從事，不問小過；若犯大罪，先告都帥，使知應(yīng)死者，乃斬以徇。由是服其威信，州界肅清。
[4] 明帝任命燕國人徐邈為涼州刺史。徐邈重視農(nóng)業(yè)，廣積糧食，開學(xué)校，顯明訓(xùn)導(dǎo)，提升賢良之士，罷免邪惡之官，和羌人、胡人辦事，不計較小過，但如犯了大罪，先報告?zhèn)}們的首領(lǐng)，使其知道應(yīng)該處死的人，然后才斬首示眾。由此，都順服于他的聲威信譽，涼州界內(nèi)安定無事。
[5] 五月，大旱。
[5] 五月，天大旱。
[6] 吳王使鄱陽太守周魴密求山中舊族名帥為北方所聞知者，令譎挑揚州牧曹休。魴曰：“民帥小丑，不足杖任，事或漏泄，不能致休。乞遣親人赍箋片以誘休，言被譴懼誅，欲以郡降北，求兵應(yīng)接。”吳王許之。時頻有郎官詣魴詰問諸事，魴因詣郡門下，下發(fā)謝。休聞之，率步騎十萬向皖以應(yīng)魴；帝又使司馬懿向江陵，賈逵向東關(guān)，三道俱進。
[6] 吳王派遣番陽太守周魴秘密求助已為北方所知名的山越宗帥，想讓他們?nèi)フN誘魏揚州牧曹休。周魴說：“山民宗帥地位低賤，不足以依賴信任，事情如有匯漏，不能使曹上鉤。請派親信帶著我的書信去引誘曹休，說我受到責(zé)難，害怕被殺，打算以郡歸降北方，請求派兵接應(yīng)?！眳峭跬?。當(dāng)時不斷有尚書郎到周魴處查究各種事情，周魴因而來到番陽郡門之下，剪下頭發(fā)謝罪。曹休聽到后，率領(lǐng)步騎兵十萬人向皖城進發(fā)接應(yīng)周魴。明帝又命司馬懿向江陵方向、賈逵向東關(guān)方向，三路大軍同時進發(fā)。
秋，八月，吳王至皖，以陸遜為大都督，假黃，親執(zhí)鞭以見之；以朱桓、全琮為左右督，各督三萬人以擊休。休知見欺，而恃其眾，欲遂與吳戰(zhàn)。朱桓言于吳王曰：“休本以親戚見任，非智勇名將也。今戰(zhàn)必敗，敗必走，走當(dāng)由夾石、掛車。此兩道皆險厄，若以萬兵柴路，則彼眾可盡，休可生虜。臣請將所部以斷之，若蒙天威，得以休自效，便可乘勝長驅(qū)，進取壽春，割有準南，以規(guī)許、洛，此萬世一時，不可失也！”權(quán)以問陸遜，遜以為不可，乃止。
秋季，八月，吳王到達皖城，任命陸遜為大都督，賜予黃，手執(zhí)馬鞭接見了他。又任命朱桓、全琮分別擔(dān)任左、右督，各領(lǐng)三萬人迎擊曹休。曹休知道被欺詐，仍然仗恃人多，打算就與吳國交戰(zhàn)。朱桓對吳王說：“曹休本因是皇親國戚而被任用，并不是有勇有謀的名將。今如交戰(zhàn)必敗無疑，敗后必逃，逃走時肯定經(jīng)由夾石、掛車。這兩條道路都很險要狹隘，如若能讓一萬士兵用柴斷路，那么可把他的部眾全部俘虜，甚至可以生擒曹休。請求用我的部隊斷路，若蒙上天神威，使得曹休自動投降，我們就可乘勝長驅(qū)直入，進而攻取壽春，割據(jù)準南，劃分許昌、洛陽，這是萬世難逢的良機，切不可失！”孫權(quán)以此詢問陸遜，陸遜認為不可，于是沒有采取行動。
尚書蔣濟上疏曰：“休深入虜?shù)?，與權(quán)精兵對，而朱然等在上流，乘休后，臣未見其利也?！鼻皩④姖M寵上疏曰：“曹休雖明果而希用兵，今反從道，背湖帝江，易進難退，此兵之地也。若入無強口，宜深為之備！”寵表未報，休與陸遜戰(zhàn)于石亭。遜自為中部，令朱桓、全琮為左右翼，三道并進，沖休伏兵，因驅(qū)走之，追亡逐北，徑至夾石，斬獲萬余，牛馬騾驢車乘萬兩，軍資器械略盡。
尚書蔣濟上書說：“曹休深入敵方境內(nèi)，與孫權(quán)的精銳部隊對壘，而朱然等在長江上游，正處于曹休背后，我看不出什么有利之處?！鼻皩④姖M寵上書說：“曹休雖然明智果斷但很少用兵，這次他的行軍路線背靠湖泊，傍依長江，容易進軍，難以退卻，這是戰(zhàn)爭中易于受阻之地。如果大軍進入無疆口，應(yīng)該嚴加戒備。”滿寵有表章還未得到答復(fù)，曹休陸遜已在石亭開戰(zhàn)。陸遜自己統(tǒng)率中路大軍，命朱桓、全琮分別為左、右翼，三路并進，沖擊曹休埋伏的部隊，乘勢把他們趕走了，吳軍在后追殺，直抵夾石，斬殺、生擒一萬余人，繳獲牛馬驢騾車輛上萬，以及幾乎全部的軍資器械。
初，休表求深入以應(yīng)周魴，帝命賈逵引兵東與休合。逵曰：“賊無東關(guān)之備，必并軍于皖，休深入與賊戰(zhàn)，必敗?！蹦瞬渴鹬T將，水陸并進，行二百里，獲吳人，言休戰(zhàn)敗，吳遣兵斷夾石，諸將不知所出；或欲待后軍，逵曰：“休兵敗于外，路絕于內(nèi)，進不能戰(zhàn)，退不得還，安危之機，不及終日。賊以軍無后繼，故至此，今疾進，出其不意，此所謂‘先人以奪其心’也，賊見吾兵必走。若待后軍，賊已斷險，兵中多何益！”乃兼道進軍，多設(shè)旗鼓為疑兵。吳人望見逵軍，驚走，休乃得還。逵據(jù)夾石，以兵糧給休，休軍乃振。初，逵與不善，及休敗，賴逵以免。
起初，曹上書請求深入呈地以接應(yīng)周魴，明帝命令賈逵率兵向東與曹休匯合。賈逵說：“賊兵在東關(guān)沒有防備，肯定是在皖城集合部隊，曹休深入與敵作戰(zhàn)，必定失敗?！庇谑遣渴鸶鲗㈩I(lǐng)水路陸路同時并進，行出二百里，擒獲吳國人，說曹休大軍戰(zhàn)敗，吳國正派遣兵士阻斷夾石通路。將領(lǐng)不知怎么辦好，有的想等待后繼部隊。賈逵說：“曹休對外兵敗，對內(nèi)路絕，進不能戰(zhàn)，退不能還，正處在生死存亡的緊急關(guān)頭，恐怕支持不到天黑。敵軍因為沒有后續(xù)部隊，所以只追到夾石，現(xiàn)在我們急速進軍，出其不意，這就是所謂的‘先聲奪人，以挫傷敵人的土氣’，敵兵看到我軍來到，一定退走。假如我們等待后援，敵軍已將險路切斷，兵雖多又有什么益處！”于是以加倍的速度行軍，沒途設(shè)下許多旌旗戰(zhàn)鼓作為疑兵。吳國人從遠處看到賈逵部隊，驚恐撤走，曹休于是才得以返回。賈逵據(jù)守夾石，供給曹休士兵糧草，曹休部隊才振作起來。開始，賈逵與曹休關(guān)系不好，等到曹休失敗，依賴賈逵才得幸免于難。
[7] 九月，乙酉，立皇子穆為繁陽王。
[7] 九月，乙酉（二十九日），明帝立皇子穆為繁陽王。
[8] 長平壯侯曹休上書謝罪，帝以宗室不問。休慚憤，疽發(fā)于背，瘐子，卒。帝以滿寵都督揚州以代之。
子[8] 長平壯侯曹休上書謝罪，明帝以曹休是皇族不加追究。曹休羞愧郁結(jié)，背上生疽，庚子（疑誤），去世。魏帝任命滿寵都督揚州，代替曹休遺缺。
[9] 護烏桓校尉田豫擊鮮卑郁筑，郁筑妻父軻比能救之，以三萬騎圍豫于馬城。上谷太守閻志，柔之弟也，素為鮮卑所信，往解諭之，乃解圍去。
[9] 護烏桓校尉田豫進攻鮮卑人郁筑，郁筑的岳父軻比能前來相救，用三萬騎兵把田豫圍困在馬城上谷太守閻志是閻柔的弟弟，素來為鮮卑人所信賴，前去解釋勸導(dǎo)，軻比能才解圍而去。
[10]冬，十一月，蘭陵成侯王朗卒。
[10]冬季，十一月，蘭陵成侯王朗去世。
[11]漢諸葛亮聞曹休敗，魏兵東下，關(guān)中虛弱，欲出兵擊魏，群臣多以為疑。亮上言天漢主曰：“先帝深慮以漢、賊不兩立，王業(yè)不偏安，故托臣以討賊。以先帝之明，量臣之才，固當(dāng)知臣伐賊，才弱敵強；然不伐賊，王業(yè)亦亡，惟坐而待亡，孰與伐之！是故托臣而弗疑也。臣受命之日，寢不安席，食不甘味，思惟北征，宜先入南，故五月渡瀘，深入不毛。臣非不自惜也，顧王業(yè)不可偏全于蜀都，故冒危難以奉先帝之遺意也，而議者以為非計。今賊適疲于四，又務(wù)于東，兵法乘勞，此進趨之時也。謹陳其事如左：高帝明并日月，謀臣淵深，然涉險被創(chuàng)，危然后安。今陛下未及高帝，謀臣不如良、平，而欲以長計取勝，坐定天下，此臣之未解一也。劉繇、王朗各據(jù)州郡，論安言計，動引圣人，群疑滿腹，眾難塞胸，今歲不戰(zhàn)，明年不征，使孫策坐大，遂并江東，此臣之未爭二也。曹操智計殊絕于人，其用兵也，仿佛孫、吳；然困于南陽，險于烏巢，危于祁連，逼于黎陽，幾敗伯山，殆死潼關(guān)，然后偽定一時耳；況臣才弱，而欲以不危定之，此臣之未三也。曹操五攻昌霸不下，四越巢湖不成，任用李服而圖之，委夏侯而夏侯敗亡；先帝每稱操為能，猶有此失，況臣駑下，何能必勝！此臣之未解四也。自臣到漢中，中間期年耳，然喪趙云、陽群、馬玉、閻芝、丁立、白壽、劉、鄧銅等及曲長、屯將七十余人，突將、無前、叟、青羌、散騎、武騎一千余人，皆數(shù)十年之內(nèi)，糾合四方之精銳，非一州之所有；若復(fù)數(shù)年，則損三分之二，當(dāng)何以圖敵！此臣之未解五也。今民窮兵疲，而事不可息，事不可息，則住與行，勞費正等，而不及虛圖之，欲以一州之地與賊支久，此臣之未解六也。夫難平者事也，昔先帝敗軍于楚，當(dāng)此時，曹操拊手，謂天下已定。然后先帝東連吳、越，西取巴、蜀，舉兵北征，夏侯授首，此操之失計而漢事將成也。然后吳更違盟，關(guān)羽毀敗，秭歸蹉跌，曹丕稱帝。凡事如是，難可逆見。臣鞠躬盡力，死而后已，至于成敗利鈍，非臣之明所能逆睹也?！?br />
[11]蜀漢諸葛亮聽說曹休戰(zhàn)敗，魏軍東下，關(guān)中虛弱，打算出兵攻魏，群臣對能否取勝多存懷疑。諸葛亮對漢后主進言說：“先帝深深憂慮的是漢和魏賊不能同時并立，帝王的基業(yè)不能偏安于蜀地，所以托付我討伐敵人。以先帝的英明，度量我的才干，當(dāng)然了解我討伐敵人的能力不足而人強大；但是不討伐敵人，帝王的基業(yè)也會夭亡，只是坐等失敗，還不如去講座攻敵人呢！所以，托付我這一重任而不加懷疑。我自從接受命令的那一天起，睡覺不安穩(wěn)，吃飯沒滋味，想著由于要北伐敵人，應(yīng)當(dāng)先安定南方，所以五月渡過滬水，深入偏遠荒蠻的地區(qū)。我不是不愛惜自己，是考慮到帝王的基業(yè)不可以在蜀都，所以頂著危難來繼承先帝的遺志，但議論的人認為這不是好辦法。如今敵人剛剛在西面的祁山之役中疲憊不堪，又對吳國用兵，兵法上有乘敵人疲勞之機的說法，這正是進取的時機。謹請讓我陳述下列事項：漢帝劉邦明如日月，謀臣智謀深遠，但也歷經(jīng)危難，受過重創(chuàng)，危難過后，才轉(zhuǎn)而安定天下。如今陛下比不上高帝，謀臣不如張良、陳平，而打算用持久之計取勝，坐收統(tǒng)一天下之利，這是我不敢懈怠的第一個原因。劉繇、王朗各自占據(jù)州郡，談?wù)摪参Ｖ?，動輒引證圣人之言，然而對人疑忌滿腹，辦事眾難填胸，今年不打仗，明年不征伐，使得孫策安然地強大起來，以致于吞并江東，這是我不敢懈怠的第二個原因。曹操的智謀超過別人，指揮作戰(zhàn)好似孫武、吳起，但也曾在南陽被困，烏巢遇險，祁連臨危，黎陽受逼，幾乎敗于伯山，差一點死在潼關(guān)，然后才篡得天下，獲一時平定；何況我才疏力弱，而想不經(jīng)過危難就平定天下，這是我不敢懈怠的第三個原因。曹操五次攻打昌霸不能攻下，四次跨越巢湖不能成功，任用李服而李服謀害他，委任夏侯淵而夏侯淵敗亡；先帝每每稱贊曹操是英才，還有這些失誤，何況我是庸才，怎能必勝！這是我不敢懈怠的第四個原因。自從我到了漢中，只經(jīng)過一年時間，竟喪亡了趙云、陽群、馬玉、閻芝、丁立、白壽、無前、叟、青羌、散騎、武騎一千余人，都是幾十年之內(nèi)，從四面八方集合起來的精英，不是一州所能具有；如果再過幾年，就要損失三分之二，還能用什么去打垮敵人呢？這是我不敢懈怠的第五個原因。如今民眾貧困兵士疲乏，可是國家大事不可停息，國家大事不可停息，那么原地駐守和出兵進取，付出的辛勞和費用正好相等，而不乘關(guān)中寬虛的時機進攻敵人，打算以一州之地同敵人長期對峙，這是我不敢懈怠的第六個原因。心中難以平靜下來的是天下大事，以前先帝在楚地戰(zhàn)敗，當(dāng)時曹操拍手高興，說天下已定。然而后來先帝東連孫吳，西取益州，揮師北伐，殺了夏侯淵，這是曹操的失策而漢朝大業(yè)將要成功了。但后來吳國又違背盟約，關(guān)羽敗亡，秭歸受挫，曹丕稱帝。世上事情都是如此曲折，實在難以預(yù)料。我只有鞠躬盡力，死而后已，至于成敗得失，不是我的見識所能預(yù)見的了。”
十二月，亮引兵出散關(guān)，圍陳倉，陳倉已有備，亮不能克。亮使郝昭鄉(xiāng)人靳詳于城外遙說昭，昭于樓上應(yīng)之曰：“魏家科法，卿所練也；我之為人，卿所知也。我受國恩多而門戶重，卿無可言者，但有必死耳。卿還謝諸葛，便可攻也。”詳以昭語告亮，亮又使詳重說昭，言“人兵不敵，空自破滅?！闭阎^詳曰：“前言已定矣，我識卿耳，箭不識也?！痹斈巳?。亮自以有眾數(shù)萬，而昭兵才千余人，又度東救未能便到，乃進兵攻昭，起云梯沖車以臨城，昭于是以火箭逆射其梯，梯然，梯上人皆燒死；昭又以繩連石靡壓其沖車，沖車折。亮乃更為井闌百尺以射城中，以土丸填，欲直攀城，昭又于內(nèi)筑重墻。亮又為地突，欲踴出于城里，昭又于城內(nèi)穿地橫截之。晝夜相攻拒二十余日。
十二月，諸葛亮率領(lǐng)大軍從散關(guān)出發(fā)，包圍陳倉，陳倉早已有準備，諸葛亮沒能攻下來。諸葛亮讓郝昭同鄉(xiāng)人靳詳在城外遠遠地勸說郝昭，郝昭在城樓上對靳詳說：“魏國的法律，您是熟悉的，我的為人，您是了解的。我深受國恩而且門第崇高，您不必多說，只有一死而已。您回去告訴諸葛亮，就來攻打吧。”靳詳把郝昭的話告訴了諸葛亮，諸葛亮又讓靳詳再次勸告郝昭，說“兵眾懸殊，抵擋不住，和必白白自取毀滅。”郝昭對靳詳說：“前面已說定了，我認識您，箭可不認識您?！苯斨缓梅祷?。諸葛亮自以為幾萬兵馬，而郝昭才有一千多兵眾，又估計東來的救兵未必就能趕到，于是進軍攻打郝昭，架起云梯，云梯燃燒起來，梯上的人都被燒死，郝昭又用繩子系上石磨，擲擊漢軍的沖車，沖車被擊毀。諸葛亮就又制做了百尺高的井字形木欄，以向城中射箭，用土塊填塞護城的壕溝，想置接攀登城墻；郝昭又在城內(nèi)筑志一道城墻。諸葛亮又挖地道，想從地道進入城里，郝昭又在城內(nèi)挖橫向地道進行攔截。晝夜攻守相持了二十多天。
曹真遣將軍費耀等救之。帝召張于方城，使擊亮。帝自幸河南城，置酒送，問曰：“遲將軍到，亮得無已得陳倉乎！”知亮深入無谷，屈指計曰：“比臣到，亮已走矣?！背恳惯M道，未至，亮糧盡，引去；將軍王雙追之，亮擊斬雙。詔賜昭爵關(guān)內(nèi)侯。
曹真派遣將軍費耀等援救郝昭。明帝召見在方城的張，命他攻擊諸葛亮。明帝親自來到河南城，擺下酒席為張送行，問張：“等將軍趕到，諸葛亮是不是已經(jīng)取得陳倉呢？”張了解諸葛亮深入作戰(zhàn)缺乏糧食，屈指計算一下說：“等到我到了那里，諸葛亮已撤走了。”張日夜兼程趕路，還沒到達，諸葛亮的糧食已盡，領(lǐng)兵退去；將軍王雙追趕，被諸葛亮擊殺。明帝頒布詔書賜郝昭關(guān)內(nèi)侯的爵位。
[12]初，公孫康卒，子晃、淵等皆幼，官屬立其弟恭。恭劣弱，不能治國，淵既長，脅奪恭位上書言狀。侍中劉曄曰：“公孫氏漢時所用，遂世官相承，水則由海，陸則阻山，外連胡夷，絕遠難制，而世權(quán)日久；今若不誅，后必生患。若懷貳阻兵，然后致誅，于事為難；不如困其親立，有黨有仇，先其不意，以兵臨之，開設(shè)賞募，可不勞師而定也?！钡鄄粡?，拜淵楊烈將軍、遼東太守。
[12]起初，公孫康去世，他的兒子公孫晃、公孫淵都還年幼，所屬官吏擁立公孫康的弟弟公孫恭。公孫恭才能低下，性格懦弱，不能冶理所轄的地區(qū)。公孫淵已然長大，脅迫公孫恭，奪得太守之位，上書說明事情經(jīng)過。侍中劉曄說：“公孫氏為漢代所用，因而世代承襲這一職位，其水路有大海相隔，陸路有群山阻擋，對外勾結(jié)胡人，遙遠難以控制，而且世代為官，權(quán)勢日久，現(xiàn)在如不誅殺，以后必生禍患。如等到他們懷有二心守險叛亂，然后再加討伐，將會更加難辦。不如趁他剛剛即位，有黨羽也有仇敵，出其不意，以大軍壓境，公開懸賞招募，可以不必動兵打仗而平定?！泵鞯蹧]有采納，封公孫淵為楊烈將軍、遼東太守。
[13]吳王以揚州牧呂范為大司馬，印綬未下而卒。初，孫策使范典財計，時吳王年少，私從有求，范必關(guān)白，不敢志許，當(dāng)時以此見望。吳王守陽羨長，有所私用，策或料覆，功曹周谷輒為傅著簿書，使無譴問，王臨時悅之。及后統(tǒng)事，以范忠誠，厚見信任，以谷能欺更簿書，不用也。
[13]吳王任用揚州牧呂范為大司馬，印信和綬帶還沒有下達，呂范就去世了。最初，孫策讓呂范掌管財經(jīng)，當(dāng)時吳王孫權(quán)年少，私下向呂范借錢索物，呂范定要稟告，不敢專斷許可，為此，當(dāng)時即被孫權(quán)怨恨。后來，孫權(quán)代理陽羨長，有私下開支，孫策有時進行核計審查，功曹周谷就為孫權(quán)制造假賬，使他不受責(zé)問，孫權(quán)那時十分滿意他。但等到孫權(quán)統(tǒng)管國事后，認為呂范忠誠，深為信任，而周谷善于欺騙，偽造簿冊文書，不予錄用。
三年（己酉、229 ）
三年（己酉，公元229 年）
[1] 春，漢諸葛亮遣其將陳戒攻武都、陰平二郡，雍州刺史郭準引兵救之。亮自出至建威，淮退，亮遂拔二郡以歸；漢主復(fù)策拜亮為丞相。
[1] 春季，蜀漢諸葛亮派遣部將陳戒攻打武都、陰平二郡，率領(lǐng)州刺史郭準領(lǐng)兵前去相救。諸葛亮親自抵達建威城，郭準退去，諸葛亮于是攻下二郡回帥，漢王又委諸葛亮為丞相。
[2] 夏四月，丙申，吳王即皇帝位，大赦，改元黃龍。百官畢會，吳主歸功周瑜。綏遠將軍張昭，舉欲褒贊功德，未及言，吳主曰：“如張公之計，今已乞食矣?！闭汛髴M，伏地流汗。吳主追尊父堅為武烈皇帝，兄策為長沙桓王，立子從事登為皇太子，封長沙桓王子紹為吳侯。
[2] 夏季，四月，丙申（十三日），吳王即皇帝位，大赦天下，改年號為黃龍。文武百官都來朝會，吳王把功勞歸于周瑜。綏遠將軍張昭，舉起板想要歌黛頌德，沒等開口說話，吳王說：“如果當(dāng)初聽了張公的計議，現(xiàn)在已經(jīng)要飯了?！睆堈褬O為羞愧，伏在地上直流汗。吳王追尊父親孫堅為武烈皇帝，哥哥孫策為長沙桓王，立兒子孫登為皇太子，封長沙桓王孫策的兒子孫紹為吳侯。
以諸葛恪為太子左輔，張休為右弼，顧譚為輔正，陳表為翼正都尉，而謝景、范慎、羊等皆為賓客，于是東宮號為多士。太子使侍中胡綜作《賓友目》曰：“英才卓越，超逾倫匹，則諸葛恪；精識時機，達幽究微，則顧譚；凝辯宏達，言能釋結(jié)，則謝景；究學(xué)甄微，游夏同科，則范慎?！毖蛩今g綜曰：“元遜才而疏，子嘿精而狠，叔發(fā)辯而浮，孝敬深而狹。卒以此言為恪等所惡，其后四人皆敗，如所言。
吳王任用諸葛恪為太子左輔，張休為右弼，顧譚為輔正，陳表為翼正都尉，而謝景、范慎、羊等都作為賓客，于是東宮號稱人才濟濟。太子孫登讓侍中胡綜作《賓友目》說：“英才卓越，出類拔萃，是諸葛??；精識時勢，見解深刻，是顧譚；雄辯明達，言能釋疑，是謝景；學(xué)問深邃，可與子游、子夏等同，是范慎?！毖蛩较路瘩g胡綜說：“諸葛恪才大然而粗疏，顧譚精明然而殘忍，謝景善辯然而浮淺，范慎精深然而狹窄?！毖蚪K于因此言被諸葛恪等厭惡，以后這四人全都敗倒，正中羊所言。
吳主使以并尊二帝之議往告于漢。漢人以為交之無益而名體弗順，宜顯明正義，絕其盟好。丞相亮曰：“權(quán)有僭逆之心久矣，國家所以略其釁情者，求掎角之援也。今若加顯絕，讎我必深。當(dāng)更移兵東戍，與之角力，須并其土，乃議中原。彼賢才尚多，將相輯穆，未可一朝定也。頓兵相守，坐而須老，使北賊得計，非算之上者。昔孝文卑辭匈奴，先帝優(yōu)與吳盟，皆應(yīng)權(quán)通變，深思遠益，非若匹夫之忿者也。今議者咸以權(quán)利在鼎足，不能并力，且志望已滿，無上岸之情，推此，皆似是而非也。何者？其智力不侔，故限江自保；權(quán)之不能越江，猶魏賊之不能渡漢，非力有余，而利不取也。若大軍致討，彼高當(dāng)分裂其地以為后規(guī)，下當(dāng)略民廣境，示武于內(nèi)，非端坐者也。若就其不動而睦于我，我之北伐，無東顧憂，河南之眾不得盡西，此之為利，亦已深矣。權(quán)僭逆之罪，未宜明也?！蹦饲残l(wèi)尉陳震使于吳，賀稱尊號。吳主與漢人盟，約中分天下，以豫、青、徐、幽屬吳、兗、冀、并、涼屬漢，其司州之土，以函谷關(guān)為界。
吳王派使者到蜀國通告他已即皇帝位，提議兩國并尊二帝。蜀漢認為與吳國結(jié)交沒有益處而且名號體制不順，應(yīng)該顯明正義，斷絕友好盟約。丞相諸葛亮說：“孫權(quán)有僭號篡逆之心已經(jīng)很久了，我們國家所以不追究他的薄義寡情，是有求于他的犄角之援?，F(xiàn)在如果公開斷絕關(guān)系，吳國對我們仇恨必定加深，我們勢必轉(zhuǎn)移力加強東方防衛(wèi)。與吳國對抗，必須先兼并吳國國土，才能談?wù)撨M取中原?？墒牵瑓菄t能人才還很多，文武將相，團結(jié)和睦，不可能一朝平定。要是兵防守，師老兵疲，使得北敵得逞，這不是謀略之上策。以前孝文帝對匈奴出以謙卑之辭，先帝寬容大度與吳國結(jié)盟，都是權(quán)衡形勢，隨時變通，深思長遠的利益，絕非如匹無一時忿恨用事。而今議論的人都以為孫權(quán)的利益在于鼎足之勢，不能與我們合力，而且已經(jīng)躊躇滿志，沒有北伐的愿望，這樣推斷，都是似是而非。為什么？是他的智謀和實力不夠，所以以長江為界保全自己；孫權(quán)不能越江北上，猶如魏賊不能渡過漢水南下，不是力量有余，并且有利也不去奪取。若我們大軍伐魏，孫權(quán)的上策應(yīng)當(dāng)先是分占魏的土地再作打算，不策當(dāng)是劫掠民眾開拓疆境，在國內(nèi)顯示武力，絕不會端坐不動的。即使他不動而與我們和睦相處，我們從北伐，沒有東顧之憂，魏黃河以南的部隊為了防備吳國，也不能全部向西調(diào)動，就是這一點利益，也已經(jīng)夠深遠的了。孫權(quán)僭號篡逆之罪，不宜公開表明?！庇谑桥汕残l(wèi)尉陳震出使到吳，祝賀孫權(quán)稱號登極。吳王與蜀漢結(jié)盟，約定將來平分天下，以豫、青、徐、幽四州屬吳，兗、冀、并、涼四州屬漢，司州地區(qū)以函谷關(guān)界劃分。
張昭以老病上還官位及的所統(tǒng)領(lǐng)，更拜輔吳將軍，班亞三司，改封婁侯，食邑萬戶。昭每朝見，辭氣壯厲，義形于色，曾已直言逆旨，中不進見。后漢使來，稱漢德美，而群臣莫能屈，吳主漢曰：“使張公在坐，彼不折則廢，安復(fù)自夸乎！”明日，遣中從事勞問，因請見昭，昭避席謝，吳主跪止之。昭坐定，仰曰：“昔太后、桓王不以老臣屬陛下，而以陛下屬老臣，是以思盡臣節(jié)以報厚恩，而意慮淺短，違逆盛旨。然臣愚心所以事國，志在忠益畢命而已；若乃變心易慮以偷榮取容，此臣所不能也！”吳主辭謝焉。
張昭因年老多病辭去官職，交回所轄部眾，改為輔吳將軍，班位次于三公，并改封為婁侯，食邑一萬戶。張昭每次朝見，辭嚴氣盛，義形于色，曾以直言冒犯旨意，以后不肯來朝見。后來，蜀漢使節(jié)來到吳國，稱贊蜀漢的美德，然而文武眾臣都不能辯倒他。吳王嘆息說：“假使張公在座，他不折不服，氣焰也會收斂，怎么可能再自夸呢？”次日，由宮中派遣使者部侯張昭，接著親自請見。張昭離開席位請罪，吳王跪下阻止了他。張昭坐定之后，仰起頭說：“以前太后、桓王沒有把老臣托付給陛下，而是把陛下托付給老臣，所以我是想竭盡臣節(jié)報答厚恩，然而見識膚淺，違逆陛下旨意?？墒?，我是一片愚拙之心為國效勞，志在忠心效命而已！如若變心，想要為了榮華富貴巴結(jié)奉承，這是我不能做的。”吳王連連辭謝。
[3] 元城哀王禮卒。
[3] 元城哀王曹禮去世。
[4] 六月，癸卯，繁陽王穆卒。
[4] 六月，癸卯（二十一日），繁陽王曹穆去世。
[5] 戊申，追尊高祖大長秋曰高皇帝，夫人吳氏曰高皇后。
[5] 戊申（二十六日），魏明帝追尊曹氏高祖漢大長秋曹騰為高皇帝，夫人吳氏為高皇后。
[6] 秋，七月，詔曰：“禮，王后無嗣，擇建支子以繼大宗，則當(dāng)纂正統(tǒng)而奉公義，何得復(fù)顧私親哉！漢宣繼昭帝后，加悼考以皇號；哀帝以外藩援立，而董宏等稱引亡秦，惑誤時朝，既尊恭皇，立廟京都，又宏藩妾，使比長信，敘昭穆于前殿，并四位于東宮，僭差地度，人神弗，而非罪師丹忠正之諫，用致丁、昔魯文逆祀，罪由夏父；宋國非度，譏在華元。其令公卿有司，深以前世行事為戒，后嗣萬一有由諸侯入奉大統(tǒng)，則當(dāng)明為從后之義；敢為佞邪導(dǎo)庚時君，妄建非正之號，以干正統(tǒng)，謂考為皇，稱妣為后，則股肱大臣，誅之無赦。其書之金策，藏之宗廟，著于令典！”
[6] 秋季，七月，明帝頒布詔書說：“古禮規(guī)定，王后沒有兒子時，遴選庶子繼承大宗，就應(yīng)當(dāng)繼承正統(tǒng)而奉公義，怎么能再主個人親情！漢宣帝繼承昭帝的帝位，追加生父皇號；哀帝以封國國君身分即位，而董宏等竟然引用滅亡的秦國為例，迷惑當(dāng)時朝廷，既尊稱生父為恭皇，在京城建立祭廟，又寵用藩國妃妾，使她和長信宮的太皇太后并相比同。在朝廷前殿敘論親疏遠近，后宮同時并立四位太后，超越身分，毫無節(jié)制，人神都不保佑，而非難歸罪于忠正規(guī)勸的師丹，這樣就招致了丁太后、傅太后墓被王莽發(fā)掘的禍事。自此以后，繼位君王接連效法。從前魯文公違反傺祀禮議，這種逆祀之罪是由于夏父胡言誘惑；宋文公厚葬過度，大臣華元受到指責(zé)?，F(xiàn)在我下令公、卿、主官，深刻地以前代所行之事為戒，皇室后裔中萬一有由諸侯身分繼承帝位的，就應(yīng)當(dāng)明白入嗣繼承的大義。有誰膽敢用佞邪之詞誘惑庚媚當(dāng)時君主，圖為已死的父母建立非正統(tǒng)尊號，干犯正統(tǒng)，稱已死的父親為皇，稱已死的母親為后，那么你們這些國家重臣，要對那些佞臣誅殺不赦。這份詔書要用金寫在簡冊上，藏在宗廟之中，載入國家法典?！?/em>
[7] 九月，吳主遷都建業(yè)，皆因會，不復(fù)增改，留太子登及尚書九官于武昌，使上大將軍陸遜輔太子，并掌荊州及豫章三郡事，董督軍國。
[7] 九月，吳王遷都建業(yè)，全部承用原有的宮室王府，不再增設(shè)改建，留下太子孫登及尚書九卿在武昌，讓大將軍陸遜輔佐太子，并掌管荊州及豫章三郡事務(wù)，監(jiān)督全國的軍政大事。
南陽劉嘗著《先刑后禮論》，同郡謝景稱之于遜，遜呵之曰：“禮之長于刑久矣；以細辯而詭先圣之教，君今侍東宮，宜遵仁義以彰德音，若彼之談，不須講也！”
南陽人劉曾經(jīng)著《先刑后禮論》，同郡人高等景向陸遜稱贊這部書，陸遜呵斥說：“禮儀為首，先于刑法，已很久了，劉用繁瑣的辯解違背先圣的教化，你現(xiàn)在在太子宮中任職，理應(yīng)遵照仁義之禮以宣揚恩德之音，象劉那樣的言論，沒必要講！”
太子與西陵都督步騭書，求見啟誨，騭于是條于時事業(yè)在荊州界者及諸僚吏行能以報之，因上疏獎勸曰：“臣聞人君不親小事，使百官有司各任其職，故舜命九賢，則無所用心，不下廟堂而天下治也。故賢人所在，折沖萬里，信國家之利器，崇替之所由也。愿明太子重以經(jīng)意，則天下幸甚！”
太子孫登給西陵都步騭寫信，請求指教。步騭于是把當(dāng)時荊州界內(nèi)情況和各官吏的品行才能一一分析報告，并上書鼓勵規(guī)勸說：“我聽說君王不親臨小事，而是讓各級官吏盡忠職守，所以舜帝任用九位賢人，自己不用再操心，不出廟堂而天下便行到治理。所以賢人所在之地，能抵御萬里之外的敵人，他們實在是國家的杰出人才，興哀的關(guān)鍵。愿使太子明曉重視，深加留意，這就是天下的大幸運了！”
張還吳迎家，道病卒。臨困授子留箋曰：“自古有國有家者，咸欲修德政以比隆重盛世，至于其治，多不馨香，非無忠臣賢佐也，由主不勝其情，弗能用耳。夫人情憚難而趨易，好同而惡異，與治道相反?！秱鳌吩唬骸睆纳迫绲?，從惡如崩‘，言善之難也。人君承奕世之基，據(jù)自然之勢，操八柄之威，甘易同之歡，無假取于人，而忠臣挾難進之術(shù)，吐逆耳之言，其不合也，不亦宜乎！離則有釁，巧辯緣間，眩于小忠，戀于恩愛，賢愚雜錯，黜陟失序，其所由來，情亂之也。故明君之，求賢如饑渴，受諫而不厭，抑情損欲，以義割恩，則上無偏廖之授，下無希冀之望矣！“吳主省書，為之流涕。
張回吳郡迎接家眷，中途病死去。臨終時，將寫好的遺表交給兒子。遺表說：“自到來主持國家的人，全都打算修行德政與太平盛世相媲美。至于治理的結(jié)果，多不能實現(xiàn)，不是沒有忠臣賢能輔佐，而是由于主上不能克制自己的私情，不能任用他們。人之常情都是畏懼艱難，趨就容易，喜好相同意見，厭惡不同意見，這與治國之道正好相反。古書上說，‘從善如同登山，從惡如同山崩’，是比喻為善多么因難。君王承襲祖先累世的基業(yè)，據(jù)有至尊的自然之勢，有掌握天下八種權(quán)柄的威嚴，喜好容易受到贊同帶來的歡快，無需聽取采納別人意見，而忠義之臣提出難以采納的方案，說出逆耳的言語，與君王不能契合，不也正當(dāng)如此嗎！君王與忠臣疏遠就會出現(xiàn)襲痕，花言巧語之人借機離間，君王被這點所謂有忠心搞得迷迷糊糊，迷戀于個人私恩錯愛，使得賢明和愚下混在一起，罷免和進用都失去標準，這種情形由來的原因，是私情作怪。所以圣明的君王明察此情，求訪賢能如饑似渴，接受規(guī)勸而不厭煩，抑制私情，損減私俗，出于大義割舍私恩，那么上面沒有偏頗錯廖的任用，下面也就不抱非分之想了。”吳王讀著這封遺書，感動得流出熱淚。
[8] 冬，十月，改平望觀曰聽訟觀。帝常言：“獄者，天下之情命也?！泵繑啻螵z，常詣觀臨聽之。初，魏文師李悝著《法經(jīng)》六篇，商君受之以相秦。蕭何定《漢律》，益為九篇，后稍增至六十篇。又有《令》三百余篇，《決事比》九百六卷，世有增損，錯糅無常，后人各為章句，馬、鄭諸儒十有余家，以至于魏，所當(dāng)用者合二萬六千二百七十二條，七百七十三萬余言，覽者益難。帝乃詔但用鄭氏章句。尚書衛(wèi)覬奏曰：“刑法者，國家之所貴重而私議之所輕賤；獄吏者，百姓之所縣命，而選用者之所卑下。王政之敝，未必不由此也；請置律博士?！钡蹚闹Ｓ衷t司空陳群、散騎常侍劉邵等刪約漢法，制《新律》十八篇，《州郡令》四十五篇，《尚書官令》、《軍中令》合百八十余篇，于《正律》九篇為增，于旁章科令為省矣。
[8] 冬季，十月，魏改平望觀為聽訟觀。明帝常說：“刑獄之事，關(guān)系天下人的性命?！泵看闻袥Q重要刑事案件，經(jīng)常到聽訟觀臨聽。以前，魏文侯老師李悝著《法經(jīng)》六篇，商鞅接受了其中的思想以輔佐秦國，蕭何制定《漢律》，增加到九篇，以后逐漸增到六十篇。又有《令》三百余篇，《決事比》九百零六卷。世代都有增加和減光，錯雜無常。后代人又各自逐章逐句作注，有馬融、鄭玄等儒學(xué)大師十余家，以至到了魏，能夠適用的總計有二萬六千二百七十二條，七百七十三萬余言，閱讀愈加困難。明帝于是詔，只采用鄭氏注。尚書衛(wèi)覬上奏說：“刑法，對于國家非常寶貴重要，但卻被人們私下議論時所輕視；監(jiān)獄官吏，掌握著百姓性命，但卻被任用者所鄙屑。國家敗壞，未必不是由于這一緣故。請設(shè)置法律博士。”明帝睬納了他的意見。又下詔命司空陳群、散騎常侍劉邵等修改漢朝法規(guī)，制定《新律》十八篇，《州郡令》四十五篇，《尚書官令》、《軍中令》合計一百八十余篇，雖然比蕭何《正律》九篇有所增加，但比其它附屬法令精減了。
[9] 十一月，洛陽廟成，迎高、太、武、文四神主于鄴。
[9] 十一月，洛陽皇家宗廟建成，從鄴城迎來高帝、太帝、武帝、文帝四位先祖的靈位供奉。
[10]十二月，雍丘王植徙封東阿。
[10]十二月，雍丘王曹植被遷徙，封于東阿。
[11]漢丞相帝徙府營于南山下原上，筑漢城于沔陽，筑東城于成固。
[11]漢丞相諸葛亮把相府、軍營遷移到南山下的平原上，在沔陽縣修建漢城，在成固縣修建樂城。
四年（庚戌、230 ）
四年（庚戌，公元230 年）
[1] 春，吳主使將軍衛(wèi)溫、諸葛直將甲士萬人，浮海求夷洲，洲、欲俘其民以益眾，陸遜、全琮皆諫，以為：“桓王創(chuàng)基，兵不一旅。今江東見眾，自足圖事，不當(dāng)遠涉不毛，萬里襲人，風(fēng)波難測。又民易水土，必致疾疫，欲益更損，俗利反害。且其民猶禽獸，得之不足濟事，無之不足虧眾?！眳侵鞑宦?。
[1] 春季，吳王派遣將軍衛(wèi)溫、諸葛直率領(lǐng)兵士一萬人，渡海尋求夷洲、洲，打算俘獲當(dāng)?shù)孛癖娨栽黾用窳?。陸遜、全琮都來勸止，認為“桓王創(chuàng)立基業(yè)時，兵士不過五百人，而今江東人已很多，足夠使用，不應(yīng)當(dāng)遠渡大洋，深入不毛之地，向萬里之外發(fā)兵襲人，海上狂風(fēng)巨浪，難以預(yù)測。而且民眾一旦改變水土環(huán)境，肯定會引發(fā)疾病，打算增加民力反而更加受損，打算謀利反被其害；況且當(dāng)?shù)孛袢霜q如禽獸，得到他們不足以事業(yè)有幫助，沒有他們也不會顯得民眾虧缺?！眳峭鯖]有接受。
[2] 尚書瑯邪諸葛誕、中書郎南陽鄧揚等相與結(jié)為黨友，更相題表，以散騎常侍夏侯玄等四人為四聰，誕輩八人為八達。玄，尚之子也。中書監(jiān)劉放子熙，中書令孫資子密，吏部尚書衛(wèi)臻子烈三人咸不及比，以其父居勢位，容之為三豫。
[2] 尚書瑯琊人諸葛誕、中書郎南陽人鄧等互相結(jié)成朋黨，爭相題品吹捧，以散騎常侍夏侯玄等四人為四聰，諸葛誕等八人為八達。夏侯玄是夏侯尚的兒子。中書監(jiān)劉放的兒子劉熙、中書伶孫資的兒子孫密、吏部尚書衛(wèi)臻的兒子衛(wèi)烈三人都不能與他們相提并論，但因他們的父親高居權(quán)勢之位，特別容納三人得參預(yù)題品，稱為三豫。
行司稈事董昭上疏曰：“凡有天下者，莫不貴尚敦樸忠信之士，深疾虛偽不真之人者，以其毀教亂治，敗俗傷化也。近魏諷伏誅建安之末，曹偉斬戮黃初之始。伏惟前后圣詔，深疾浮偽，欲以破散邪堂，常用功齒；而執(zhí)法之吏，皆畏其芭勢，莫能糾，毀壞風(fēng)俗，侵欲滋甚。竊見當(dāng)今年少不復(fù)以學(xué)問為本，專更以交游為業(yè)；國士不以孝悌清修為首，乃以趨勢游利為先。合黨連群，互相褒嘆，以毀訾為罰戮，用黨譽為爵賞，附已者則嘆之盈言，不附者則為作瑕釁。至乃相謂：”今世何憂不度邪，但求人道不勤，羅之不博耳；人何患其不已知，但當(dāng)吞之以藥而柔調(diào)耳?！致劵蛴惺古兔髟诼毤胰?，冒之出入，往來禁奧，交通書疏，有所探問。凡此諸事，皆法之所不取，刑之所不赦，雖諷，偉之罪，無以加也！“帝善其言。二月，壬午，詔曰：”世之質(zhì)文，隨教而變。兵亂以來，經(jīng)學(xué)廢絕，后生進趣，不由典謨。豈訓(xùn)導(dǎo)未洽，將進用者不以德顯乎？其郎吏學(xué)通一經(jīng)，才任牧民，博士課試，擢其高第者，亟用；其浮華不務(wù)道本者，罷退之！“于是免誕、揚等官。
行司稈事董昭上書說：“凡擁有天下的帝王，無不崇沿尊重樸實忠信之士，深惡虛偽不真之人，這是因后者毀壞教化，擾亂秩序，傷風(fēng)敗俗。近有魏諷在建安末年被誅殺，曹偉在黃初二年被處死。俯伏思量陛下前后頒布的詔書，極為痛惡浮華虛偽，想要打破拆散明黨，常常因此而切齒痛恨；而執(zhí)法的官吏，卻畏他們的權(quán)勢，不敢監(jiān)督揭發(fā)，敗壞風(fēng)俗行為，趙來越嚴重。我暗中觀察，當(dāng)今年輕人不再把作學(xué)問當(dāng)作進取之本，而專門以互相結(jié)交朋友為業(yè)。國中士人不以孝悌清廉修身為第一，而以趨炎附勢營利為先，結(jié)成朋黨，連成群伙，互相恭維，嘆息懷才不遇，把詆毀當(dāng)作懲罰羞辱，把朋黨贊譽看作封爵獎賞，對依附自己的人則連聲贊嘆，好話說盡，對不依附自己的人則百般挑剔，以至互相說：”當(dāng)今之世什么憂慮不能消除，只怕人事關(guān)系不夠，交結(jié)黨友不多而已，還擔(dān)心什么別人不了解自己，只要讓他聽幾句好話，就會像吃了靈丹妙藥對你溫和服貼?！致犝f有的人還指使家中奴仆賓客冒充屬下差役，出入宮廷官府禁地，來往書信，探聽消息。凡是這一類事情，都是法律不容許，刑罰不赦免的。即使魏諷、曹偉的罪過，也不比他們更重！“明帝同意董昭的說法。二月，壬午（初四），下詔說：”社會風(fēng)氣的樸實和浮華，隨著教化而改變。兵荒戰(zhàn)亂以來，儒家經(jīng)典的教授完全荒廢，年輕人進取的途徑，不在經(jīng)典，這豈不是訓(xùn)導(dǎo)不恰當(dāng)、對將提拔任用的人不突出考察品德嗎？從現(xiàn)在起，郎記必須通曉一種經(jīng)典才可以升任地方長官，博士課的考試，擇取成績優(yōu)秀者馬上錄用，華而不實、不務(wù)正道的人罷免！“于是，免去諸葛誕、鄧的官職。
[3] 夏，四月，定陵成侯鐘繇卒。
[3] 夏季，四月，定陵成侯鐘繇去世。
[4] 六月，戊子，太皇太后卞氏殂。秋七月，葬武宣皇后。
[4] 六月，戊子（十一日），太皇太后卞氏去世。秋季七月，安葬武宣皇后卞氏。
[5] 大司馬曹真以“漢人數(shù)入寇，請由斜谷伐之；諸將數(shù)道并進，可以大克?！钡蹚闹?，詔大將軍司馬懿溯漢水由西城入，與真會漢中，諸將或由子午谷、或由武威入。司空陳群諫曰：“太祖昔到陽平攻張魯，多收豆麥以益軍糧，魯未下而食猶乏。今既無所因，且斜谷阻險，難以進退，轉(zhuǎn)運必見鈔截，多留兵守要，則損戰(zhàn)士，不可不熟慮也！”帝從群議。真復(fù)表從子午道；群又陳其不便，并言軍事用度之計。詔以群議下真，真據(jù)之遂行。
[5] 大司馬曹真認為：“蜀漢多次入侵，請下令由余谷出兵討伐，各將領(lǐng)分幾路同時并進，可以大勝?！泵鞯勐爮牧瞬苷娴慕ㄗh，頒布詔書命大將軍司馬懿逆漢水由西城進軍，與曹真在漢中匯合，其他將領(lǐng)有的由子午谷，有的由武威進軍入蜀。司空陳群勸諫說：“太祖以前到陽平攻打張魯，大量收集豆麥以增加軍糧供給，張魯沒有攻下而糧食已經(jīng)缺乏。如今既然不能就地取糧，況且斜谷地勢險陰，無論進退，都很困難。轉(zhuǎn)運糧食肯定會被抄襲截擊，如果多留士兵據(jù)守險要之處，便會使戰(zhàn)士受損失，不可不深思熟慮！”明帝聽從了陳群的建議。曹真再次上書要從子午道進攻漢中，陳群又陳述不便行事的理由，并談到軍事費用的預(yù)算情況。明帝下詔把陳群的議論交給曹真參考，曹真卻據(jù)此詔書隨即出動。
[6] 八月，辛巳，帝行東巡；乙未，如許昌。
[6] 八月，辛巳（初五），明帝向東巡行；乙未（十九曰），到達許昌。
[7] 漢丞相亮聞魏兵至，次于成固赤坂以待之。召李嚴使將二萬人赴漢中，表嚴子豐為江州都督，督軍典嚴后事。
[7] 蜀漢丞相諸葛亮聽說魏軍來到，駐扎在成固、赤坂等魏軍。讓李嚴率領(lǐng)二萬人趕往漢中，上表請讓李嚴的兒子李豐為江州都督，統(tǒng)領(lǐng)軍隊掌管接應(yīng)之事。
會天大雨三十余日，棧道斷絕，太尉華歆上疏曰：“陛下以圣德當(dāng)成、康之降，愿先留心于治道，以征伐為后事。為國者以民為基，民以衣食為本。使中國無饑寒之患，百姓無離上之心，則二賊之釁可從而待也！”帝報曰：“賊憑恃山川，二祖勞于前世，猶不克平，朕豈敢自多，謂必滅之哉！諸將以為不一探取，無由自敝，是以觀兵以窺其釁。若天時未至，周武還師，乃前事之鑒，朕敬不忘所戒?！?br />
正值大雨不停，連降三十多天，棧道斷絕，太尉華歆上書說：“陛下以圣道而處在象成康之治一樣的盛世，希望先專心于國家的文治，把征伐作為以后的事情。主持國家的人以民眾為基礎(chǔ)，民眾以衣食為根本。如能使中原沒有饑餓寒冷之苦，百姓對上邊沒有離心離德之意，那么吳、蜀二賊的矛盾，可以坐待其爆發(fā)！”明帝答道：“敵人憑借高山大川，太祖和世祖前世勞苦，還沒平定，朕豈敢自己吹噓，說一定消滅敵人呢？將領(lǐng)們以為不一一進取，二賊不可能自行敗亡，因此用兵以窺測敵人的破綻。如果天時還沒有到來，周武王紂，會師盟津而回軍，就是前車之鑒，朕不會忘記歷史的鑒戒?！?/em>
少府楊阜上疏曰：“昔武王白魚入舟，君臣變色，動得吉瑞，猶尚憂懼，況有災(zāi)異而不戰(zhàn)竦者哉！今吳、蜀未平，而天屢降變，諸軍始進，便有天雨之患，稽閡山險，已積日矣。轉(zhuǎn)運之勞，擔(dān)負之苦，所費已多，若有不繼，必違本圖?！秱鳌吩唬骸币娍啥M，知難而退，軍之善政也?！绞沽娎в谏焦戎g，進無所略，退又不得，非王兵之道也?！?br />
少楊阜上書說：“從前周武王渡黃河伐紂，一條白魚躍入舟中，君臣險色大變，行軍得到吉祥的瑞兆，還那么害怕，何況面對真正的災(zāi)異而能不戰(zhàn)栗嗎？而今吳、蜀沒有平定，而上天屢次降下災(zāi)變，各路大軍剛剛進發(fā)，便天降大雨之災(zāi)，積沙亂石阻塞山路，已經(jīng)有不少日子。轉(zhuǎn)運軍用物資的勞累，肩挑背負的辛苦，耗費的已經(jīng)很多，如果供應(yīng)不能跟上，一定事與愿違。《左傳》上說：”看到便利就進，知道困難就退，是用兵的良法?！装椎刈尨筌娫谏焦戎g受困，進沒有什么可以掠取，退又不可能，不是帝王之師的做法。“
散騎常侍王肅上疏曰：“前志有之：”千里饋糧，士有饑色，樵蘇后，師不宿飽，‘此謂平涂之行軍者也；又況于深入阻險，鑿路而前，則其為勞必相百也。今又加之以霖雨，山坂峻滑，眾迫而不展，糧遠而難繼，實行軍者之大忌也。聞曹真發(fā)已逾月而行裁半谷，治道功夫，戰(zhàn)士悉作。是賊偏得以逸待勞，乃兵家之所憚也。言之前代，則武王伐紂，出關(guān)而復(fù)還；論之近事，則武、文征權(quán)，臨江而不濟；豈非所謂順天知時，通于權(quán)變者哉！兆民知上圣以水雨艱劇之故，休而息之，后日有釁，乘而用之，則所謂悅以犯難，民忘其死者矣。“肅，朗之子也。
散騎常侍王肅上書說：“從前的書上有這樣的話：”從千里之外供給糧食，士兵諒會面有饑色，依靠就近拾柴做飯，軍隊就會經(jīng)常吃不飽?！@是說在平路行軍的情況，又何況是深入峻嶺，靠開鑿山路前進，所費勞力與平地行軍相比，一定相差百倍?，F(xiàn)在又加上霖雨不斷，山道崎嶇，又陡又滑，兵眾擁擠而不能展開，糧食遠在外地，難以跟上，實在是行軍的大忌。聽說曹真發(fā)兵已過了一個月而行軍才到子午谷的半路，修路的勞動，戰(zhàn)士全都參加，讓敵人獨得以逸待勞，這是兵家所禁忌的。拿古代來說，就是周武王伐紂，出了關(guān)而又退回；拿近代而論，就是武帝、文帝征伐孫權(quán)，到了長江而不渡，難道不是所謂的順天知時，隨時變通的先例嗎？百姓知道圣明的君主因為雨水造成艱難的緣故，休兵停戰(zhàn)，以后遇有機會，就會因此而拼力效用，那就是所謂樂意冒險，民忘其死的了。“王肅是王朗的兒子。
九月，詔曹真等班師。
九月，下詔命曹真班師。
[8] 冬，十月，乙卯，帝還洛陽。時左仆射徐宣總統(tǒng)留事，帝還，主者秦呈文書。帝曰：“吾省與仆射省何異！”竟不視。
[8] 冬季，十月，乙卯（十一日），明帝返回洛陽。當(dāng)時，左仆射徐宣總管留守京師之事，明帝歸來后，主事官吏把徐宣批示后的文書呈送明帝過目，明帝說：“我審閱和仆射審閱有什么不同！”竟然看都不看。
[9] 十二月，改葬文昭皇后于朝陽陵。
[9] 十二月，將文昭皇后改葬在鄴城朝陽陵。
[10]吳主揚聲欲至合肥，征東將軍滿寵表召兗、豫諸軍皆集，吳尋退還，詔罷其兵。寵以為：“今賊大舉而還，非本意也；此必欲偽退以罷吾兵，而倒還乘虛，掩不備也?！北聿涣T兵。后十余日，吳果更到合肥城，不克而還。
[10]吳王揚言要出兵到合肥，征東將軍滿寵上表奏請調(diào)兗州、豫州各軍全部集中。吳軍不久退兵，明帝下詔停止此次軍事行動。滿寵認為：“現(xiàn)在敵大舉進兵不戰(zhàn)而還，不是他們的本意。這必定是打算偽裝退卻以使我們停止作戰(zhàn)準備，再倒轉(zhuǎn)回來乘虛而入，攻我不備?！鄙媳碚埱蟛荒芡Ｖ箓鋺?zhàn)。十幾天后，吳軍果然重到合肥城下，攻不下城，只好退兵。
[11]漢丞相亮以蔣琬為長史。亮數(shù)外出，琬常足食足兵，以相供給。亮每言：“公琰托志忠雅，當(dāng)與吾共贊王業(yè)者也?！?br />
[11]蜀丞相諸葛亮任用蔣琬為長史，諸葛亮數(shù)次外出征戰(zhàn)，蔣琬常能籌措足夠的糧食和兵員供給諸葛亮。諸葛亮每次都說：“蔣琬忠心而又有雅量，當(dāng)是與我共同佐助帝王之業(yè)的人?！?/em>
[12]青州人隱蕃逃奔入?yún)?，上書于吳主曰：“臣聞紂為無道，微子先出；高祖寬明，陳平先入。臣車二十二，委棄封域，歸命有道，賴蒙天靈，得自全致。臣至止有日，而主者同之降人，未見精別，使臣微言紗旨，不得上達，于邑三嘆，曷惟其已！謹詣闕拜章，乞蒙引見?！眳侵骷凑偃?，蕃進謝，答問及陳時務(wù)，甚有辭觀。侍中右領(lǐng)軍胡綜侍坐，吳主問何如？綜對曰：“蕃上書大語有似東方朔，巧捷詭辯有似禰衡，而才皆不及?！眳侵饔謫枺骸翱煽昂喂?？”綜對曰：“未可以治民，且試都輦小職?！眳侵饕赞⒄Z刑獄，用為廷尉監(jiān)。左將軍朱據(jù)、廷尉郝普數(shù)稱蕃有王佐之才，普尤與之親善，常怨嘆其屈。于是蕃門車馬云集，賓客盈堂，自衛(wèi)將軍全琮等皆傾心接待：“惟羊及宣詔郎豫章楊迪拒絕不與通。潘浚子翥，亦與蕃周旋，饋餉之。浚聞，大怒，疏責(zé)翥曰：”吾受國厚恩，志報以命，爾輩在都，當(dāng)念恭順，親賢慕善。何故與降虜交，以糧餉之！在遠聞此，心震面熱，惆悵累旬。疏到，急就往使受杖一百，促責(zé)所餉！“當(dāng)時人咸怪之。頃之，蕃謀作亂于吳，事黨，亡走，捕得，伏誅。吳主切責(zé)郝普，普怕懼，自殺。朱據(jù)禁止，歷時乃解。
[12]青州人隱蕃逃到吳國，上書給吳王說：“我聽說商紂王行為無道，微子先出離本國；漢高祖寬厚英明，陳平首先入境投靠。我今年二十二歲，舍棄故土，最順于有道圣君，承蒙上天保佑，得以安全抵達，我來到此地已有數(shù)日，而主客之官把我看作一般的歸降之士，沒有再加精細的考察甄別，使我的精辟見解和美好意圖不能呈獻給陛下，再三嘆息，為什么這樣！謹?shù)綄m門呈遞奏章，乞蒙召見。”吳王隨即召他入宮，隱蕃叩謝，回答問題和陳述時勢，極善言辭，儀態(tài)從容。侍中右領(lǐng)軍胡綜在座，吳王問他印象如何？胡綜答道：“隱蕃上書語氣大，好象東方朔，乘巧敏捷、善于詭辯，好象禰衡，可是才能卻比不上?！眳峭跤謫枺骸翱梢該?dān)當(dāng)什么官職？”胡答：“不可讓他治理民眾，暫且在京都試任一個低等職務(wù)?！眳峭跽J為隱蕃多談刑獄之事，就任他為廷尉監(jiān)。左將軍朱據(jù)、廷尉郝普屢次稱隱蕃有輔佐帝王之才，郝普尤其與隱蕃親密友好，經(jīng)常抱怨嘆息隱蕃屈才。于是隱蕃門前車馬云集，賓客滿堂，衛(wèi)將軍全琮以下等都傾心交往，只有羊和宣詔郎豫章人楊迪拒絕與隱蕃交往。潘浚的兒子潘翥，也和隱蕃交往應(yīng)酬，還贈送物品給他，潘浚聽說后勃然大怒，寫信責(zé)備潘翥說：“我受國家厚恩，志在以生命回報，你住在京師，應(yīng)當(dāng)心懷恭順，親近賢能，仰慕善行，為什么和一個投降的人交往，還送給他糧食！我在遠方聽到此事，心頭震動，臉上發(fā)熱，惆悵數(shù)十天。信到后，趕快到信使那里接受一百杖的責(zé)罰，立刻索回贈送的物品！”當(dāng)時人們都對潘浚的做法感到奇怪。沒多久，隱蕃圖謀在吳國叛亂，事被發(fā)覺逃走，后被捉到處死。吳王嚴厲責(zé)備郝普，郝普極為恐懼，自殺了。朱據(jù)被軟禁，過一些時間才予解除。
[13]武陵五蠻夷叛吳，吳主以南土清定，召交州刺史呂岱還屯長沙漚口。
[13]武陵郡五蠻夷反叛吳國，吳王認為南方疆土安定，調(diào)交州刺史呂岱回軍駐守長沙漚口。
魏紀三魏明帝太和二年（戊申，公元228 年）
[1] 春，正月，司馬懿攻新城，旬有六日，拔之，斬孟達。申儀久在魏興，擅承制刻印，多所假授；懿召而執(zhí)之，歸于洛陽。
[1] 春季，正月，司馬懿圍攻新城，用十六天時間，攻下了城，斬殺孟達。申儀在魏興已經(jīng)很久，擅稱秉受旨意刻印，多次假借名義授官。司馬懿召見而逮捕了他，返回洛陽。
[2] 初，征西將軍夏侯淵之子尚太祖女清河公主，文帝少與之親善，及即位，以為安西將軍，都督關(guān)中，鎮(zhèn)長安，使承淵處。
[2] 起初，征西將軍夏侯淵的兒子夏侯和太祖的女兒清河公主結(jié)了婚，文帝年少時和他親近友好，等到繼子帝位，便任命他為安西將軍，都督關(guān)中，鎮(zhèn)守長安，讓他承接夏侯淵的防區(qū)。
諸葛亮將入寇，與群下謀之。丞相司馬魏延曰：“聞夏侯，主婿也，怯而無謀。今假延精兵五千，負糧五千，直從褒中出，循秦嶺而東，當(dāng)子午而北，不過十日，可到長安。聞延奄至，必棄城逃走。長安中惟御史、京兆太守耳。橫門邸閣與散民之谷，足周食也。比東方相合聚，尚二十許日，而公從斜谷來，亦足以達。如此，則一舉而咸陽以西可定矣?！绷烈詾榇宋Ｓ嫞蝗绨矎奶沟?，可以平取隴右。十全必克而無虞，故不用延計。
諸葛亮將要攻打魏，稅下人商量這次軍事，行動。丞相司馬魏延說：“聽說夏侯是魏帝的女婿，此人膽卻而沒有智謀?，F(xiàn)請給我五千人的精銳部隊，帶著五千人口糧，直接從褒中出發(fā)，沿著秦嶺向東，到子午道后折向北方，用不了十天功夫，可以抵達長安。夏侯聽到我突然來到，一定棄城逃走。長安城中就只有御史、京兆太守了。橫門糧倉的存糧以及百姓逃散剩下的糧食，足以供給軍糧。等到魏國在東方集結(jié)起軍隊，還要二十多天時間，而您從斜谷出來接應(yīng)，也完全可以到達。這樣，就可以一舉而平定咸陽以西的地區(qū)了?！敝T葛亮認為這是危而不妥的計策，不如安全地從平坦的路上出去，可以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厝〉秒]右地區(qū)，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取勝而不會有失，所以不用魏延之計。
亮揚聲由斜谷道取，使鎮(zhèn)東將軍趙云、揚武將軍鄧芝為疑兵，據(jù)箕谷；帝遣曹真都督關(guān)右諸軍軍。亮身率大軍攻祁山，戎陳整齊，號令明肅。始，魏以漢昭烈既死，數(shù)歲寂然無聞，是以略無備豫；而卒聞亮出，朝野恐懼，于是天水、南安、安定皆叛應(yīng)亮，關(guān)中響震，朝臣未知計所出，帝曰：“帝阻山為固，今者自來，正合兵書致人之術(shù)，破亮必也?！蹦死毡R步騎五萬，遣右將軍張督之，西拒亮。丁未，帝行如長安。
諸葛亮揚言從斜谷取城，命令鎮(zhèn)東將軍趙云、揚武將軍鄧芝充當(dāng)疑兵，據(jù)守箕谷；明帝派遣曹真都督關(guān)右地區(qū)各軍駐扎在城。諸葛亮親自統(tǒng)率大軍進攻祁山，軍陣整齊，號令嚴明。起初，魏認為蜀漢昭烈亮劉備已經(jīng)去世，幾年來沒有什么動靜，因此放松了防備；而突然聽到諸葛亮出兵，朝廷和民眾都很懼怕。于是，天水、南安、安定等郡都背叛魏而響應(yīng)諸葛亮，關(guān)中如雷轟頂，受到震動，朝廷大臣不知不什么對策，明帝說：“諸葛亮本來依據(jù)山險固守，現(xiàn)在親自前來，正合乎兵書所說招敵前來的策略，一定能夠打敗諸葛亮。”于是統(tǒng)領(lǐng)步兵和騎兵五萬大軍，命右將軍張監(jiān)管軍務(wù)，向西抵御諸葛亮。丁未（疑誤），明帝到達長安。
初，越太守馬謖，才器過人，好論軍計，諸葛亮深加器異；漢昭烈臨終，謂亮曰：“馬謖言過其實，不可大用，君其察之！”亮猶謂不然，以謖為參軍，每引見談?wù)?，自晝達夜。及出軍祁山，亮不用舊將魏延、吳懿等為先鋒，而以謖督諸軍在前，與張戰(zhàn)于街亭。
起初，越太守馬謖，才氣和抱負超過常人，喜好議論軍事謀略，諸葛亮對他深為器重；昭烈帝劉備臨終之時對諸葛亮說：“馬謖言語浮夸，超過實際才能，不可委任大事，您要對他多加考察?！敝T葛亮還認為不是這樣，讓馬謖做參軍，時常接見一起談?wù)摚瑥陌滋熘钡胶谝?。等到出兵祁山，諸葛亮不用舊將魏延、吳懿等為先鋒，而是讓馬謖統(tǒng)領(lǐng)各軍在前，同張在街亭交戰(zhàn)。
謖違亮節(jié)度，舉措煩擾，舍水上山，不下?lián)?。張絕其汲道，擊，大破之，士卒離散。亮進無所據(jù)，乃拔西縣千余家還漢中。收謖下獄，殺之。亮自臨祭，為之流涕，撫其遣孤，恩若平生。蔣琬謂亮曰：“昔楚殺得臣，文公喜可知也。天下未定而戮智計之士，豈不惜乎！”亮流涕曰：“孫武所以能制勝于天下者，用法明也；是以揚干亂法，魏絳戮其仆。四海分裂，兵交方始，若復(fù)廢法，何用討賊邪！”
馬謖違背諸葛亮的指揮調(diào)度，軍事行動混亂無章，放棄水源上山駐扎，不在山下?lián)爻且?。張斷絕馬謖取水的道路，發(fā)動進攻并大敗馬謖，蜀軍潰散。諸葛亮前進沒有據(jù)點，就攻取西縣一千多人家回到漢中。把馬謖關(guān)進監(jiān)獄，殺了他。諸葛亮親自吊喪，為他痕哭流涕，安撫他的子女，如同平素一樣恩待他們。蔣琬對諸葛亮說：“古時候晉國同楚國交戰(zhàn)楚國殺了領(lǐng)兵的得臣，晉文公喜形于色。現(xiàn)在天下沒有平定，而殺了智謀之士，難道不惋惜嗎？”諸葛亮流著眼淚說：“孫武能夠制敵而取勝于天下的原因，是用法嚴明；所以晉悼公的弟弟揚干犯法，魏絳就殺了為他駕車的人?，F(xiàn)在天下分裂，交戰(zhàn)剛剛開始，如果又廢棄軍法，怎么能夠討伐敵人呢？”
謖之未敗也，裨將軍巴西王平連規(guī)諫謖，謖不能用；及敗，眾盡星散，惟平所領(lǐng)千人鳴鼓自守，張疑其有伏兵，不往逼也，于是平徐徐收合諸營遺迸，率將士而還。亮既誅馬謖及將軍李盛，奪將軍黃襲等兵，平特見崇顯，加拜參軍，統(tǒng)五部兼當(dāng)營事，進位討寇將軍，封亭侯。亮上疏請自貶三等，漢主以亮為右將軍，行丞相事。
馬謖沒有失敗時，裨將軍巴西人王平一再規(guī)勸馬謖，馬謖不采納；等到失敗，部眾四散，只有王平率領(lǐng)的一千人擂響戰(zhàn)鼓，把守營地，張懷疑有伏兵不敢往前逼近，于是王平緩緩地收擾各部散余的士兵，率領(lǐng)人馬返回。諸葛亮既殺了馬謖和將軍李盛，還奪了將軍黃襲等的兵權(quán)，王平的名聲地位就特別提高和顯示出來，又提拔他為參軍，統(tǒng)伶部兵馬和營屯之事，官位晉升到討寇將軍，封為亭侯。諸葛亮上書請求自己貶降三級，漢后主任命諸葛亮為右將軍，兼理丞相的職務(wù)。
是時趙云、鄧芝兵亦敗于箕谷，云斂眾固守，故不大傷，云亦坐貶為鎮(zhèn)軍將軍。亮問鄧芝曰：“街亭軍退，兵將不復(fù)相錄，箕谷軍退，兵將初不相失，何故？”芝曰：“趙云身自斷后，軍資什物，圖無所棄，兵將無緣相失?！痹朴熊娰Y余絹，亮使分賜將士，云曰：“軍事無利，何為有賜，其物請悉入赤岸庫，須十月為冬賜?！绷链笊浦?。
這時趙云、鄧芝的部隊也在箕谷戰(zhàn)敗，趙云收斂部隊堅守，所以損失不大，但也因此被貶為鎮(zhèn)軍將軍。諸葛亮問鄧芝道：“街亭失利，大軍敗退，兵將不再可收拾，箕谷戰(zhàn)敗部隊撤退，兵將依然齊整如初，是什么原因呢？”鄧芝說：“趙云親自在部隊后面拒敵，軍需物資，一點都沒有拋棄，兵將沒有什么緣由可以散亂?！壁w云有軍資和剩余的絹帛，諸葛亮讓用來分給將士，趙云說：“軍事上沒有勝利，為什么要有賞賜，這些物資請全部存入赤岸庫，等到十月用作冬季犒勞品?！敝T葛亮很贊同這個意見。
或勸亮更發(fā)兵者，亮曰：“大軍在祁山、箕谷，皆多于賊，而不破賊，乃為賊所破，此病不在兵少也，在一人耳。今欲減兵省將，明罰思過，校變通之道于將來；若不能然者，雖兵多何益！自今已后，諸有忠慮于國者，但勤攻吾之闕，則事可定，賊可死，功可足而待矣?！庇谑强嘉?，甄壯烈，引咎責(zé)躬，布所失于境內(nèi)，厲兵講武，以為后圖，戎士簡練，民忘其敗矣。
有人勸說諸葛亮再次發(fā)兵，諸葛亮說：“大軍在祁山、箕谷的時候，都多于敵軍，但沒有打敗敵人，反而被敵人打敗，問題不在于兵少，而在于將領(lǐng)。現(xiàn)在我打算減少兵將，顯明責(zé)罰，反思過失，將來另想變通的辦法。如果不能這樣，即使兵多也沒有什么用處！從今以后，凡是一心為國家分憂效忠的人，只要多多批評我的過錯，那么大事就可以安定，敵人就可以打垮，大功就可蹺足而待了。”于是考察有功將士，連微小的功勞也不遺漏，對壯烈之士，一一加以甄別，引過自責(zé)，把自己的過失在境內(nèi)公開宣布，練兵講武，準備將來進取。將士精簡干練，民眾忘記既往的兵敗了。
亮之出祁山也，天水參軍姜維詣亮降。亮美維膽智，辟為倉曹掾，使典軍事。
諸葛亮出兵祁山的時候，天水參軍姜維向諸葛亮歸降。諸葛奶贊賞姜維的膽識，任用他做倉曹掾，掌管軍事。
曹真討安定等三郡，皆平。真以諸葛亮懲于祁山，后必出從陳倉，乃使將軍郝昭等守陳倉，治其城。
曹真討伐安定等三個郡，都已平定。曹真認為諸葛亮以祁山之?dāng)榻洌院笠欢◤年悅}兵，于是讓將軍郝昭等駐守陳倉，修建城池。
[3] 夏，四月，丁酉，帝還洛陽。
[3] 夏季，四月，丁酉（初八），魏明帝返回洛陽。
[4] 帝以燕國徐邈為涼州刺史。邈務(wù)農(nóng)積谷，立學(xué)明訓(xùn)，進善黜惡，與羌、胡從事，不問小過；若犯大罪，先告都帥，使知應(yīng)死者，乃斬以徇。由是服其威信，州界肅清。
[4] 明帝任命燕國人徐邈為涼州刺史。徐邈重視農(nóng)業(yè)，廣積糧食，開學(xué)校，顯明訓(xùn)導(dǎo)，提升賢良之士，罷免邪惡之官，和羌人、胡人辦事，不計較小過，但如犯了大罪，先報告?zhèn)}們的首領(lǐng)，使其知道應(yīng)該處死的人，然后才斬首示眾。由此，都順服于他的聲威信譽，涼州界內(nèi)安定無事。
[5] 五月，大旱。
[5] 五月，天大旱。
[6] 吳王使鄱陽太守周魴密求山中舊族名帥為北方所聞知者，令譎挑揚州牧曹休。魴曰：“民帥小丑，不足杖任，事或漏泄，不能致休。乞遣親人赍箋片以誘休，言被譴懼誅，欲以郡降北，求兵應(yīng)接。”吳王許之。時頻有郎官詣魴詰問諸事，魴因詣郡門下，下發(fā)謝。休聞之，率步騎十萬向皖以應(yīng)魴；帝又使司馬懿向江陵，賈逵向東關(guān)，三道俱進。
[6] 吳王派遣番陽太守周魴秘密求助已為北方所知名的山越宗帥，想讓他們?nèi)フN誘魏揚州牧曹休。周魴說：“山民宗帥地位低賤，不足以依賴信任，事情如有匯漏，不能使曹上鉤。請派親信帶著我的書信去引誘曹休，說我受到責(zé)難，害怕被殺，打算以郡歸降北方，請求派兵接應(yīng)?！眳峭跬?。當(dāng)時不斷有尚書郎到周魴處查究各種事情，周魴因而來到番陽郡門之下，剪下頭發(fā)謝罪。曹休聽到后，率領(lǐng)步騎兵十萬人向皖城進發(fā)接應(yīng)周魴。明帝又命司馬懿向江陵方向、賈逵向東關(guān)方向，三路大軍同時進發(fā)。
秋，八月，吳王至皖，以陸遜為大都督，假黃，親執(zhí)鞭以見之；以朱桓、全琮為左右督，各督三萬人以擊休。休知見欺，而恃其眾，欲遂與吳戰(zhàn)。朱桓言于吳王曰：“休本以親戚見任，非智勇名將也。今戰(zhàn)必敗，敗必走，走當(dāng)由夾石、掛車。此兩道皆險厄，若以萬兵柴路，則彼眾可盡，休可生虜。臣請將所部以斷之，若蒙天威，得以休自效，便可乘勝長驅(qū)，進取壽春，割有準南，以規(guī)許、洛，此萬世一時，不可失也！”權(quán)以問陸遜，遜以為不可，乃止。
秋季，八月，吳王到達皖城，任命陸遜為大都督，賜予黃，手執(zhí)馬鞭接見了他。又任命朱桓、全琮分別擔(dān)任左、右督，各領(lǐng)三萬人迎擊曹休。曹休知道被欺詐，仍然仗恃人多，打算就與吳國交戰(zhàn)。朱桓對吳王說：“曹休本因是皇親國戚而被任用，并不是有勇有謀的名將。今如交戰(zhàn)必敗無疑，敗后必逃，逃走時肯定經(jīng)由夾石、掛車。這兩條道路都很險要狹隘，如若能讓一萬士兵用柴斷路，那么可把他的部眾全部俘虜，甚至可以生擒曹休。請求用我的部隊斷路，若蒙上天神威，使得曹休自動投降，我們就可乘勝長驅(qū)直入，進而攻取壽春，割據(jù)準南，劃分許昌、洛陽，這是萬世難逢的良機，切不可失！”孫權(quán)以此詢問陸遜，陸遜認為不可，于是沒有采取行動。
尚書蔣濟上疏曰：“休深入虜?shù)?，與權(quán)精兵對，而朱然等在上流，乘休后，臣未見其利也?！鼻皩④姖M寵上疏曰：“曹休雖明果而希用兵，今反從道，背湖帝江，易進難退，此兵之地也。若入無強口，宜深為之備！”寵表未報，休與陸遜戰(zhàn)于石亭。遜自為中部，令朱桓、全琮為左右翼，三道并進，沖休伏兵，因驅(qū)走之，追亡逐北，徑至夾石，斬獲萬余，牛馬騾驢車乘萬兩，軍資器械略盡。
尚書蔣濟上書說：“曹休深入敵方境內(nèi)，與孫權(quán)的精銳部隊對壘，而朱然等在長江上游，正處于曹休背后，我看不出什么有利之處?！鼻皩④姖M寵上書說：“曹休雖然明智果斷但很少用兵，這次他的行軍路線背靠湖泊，傍依長江，容易進軍，難以退卻，這是戰(zhàn)爭中易于受阻之地。如果大軍進入無疆口，應(yīng)該嚴加戒備。”滿寵有表章還未得到答復(fù)，曹休陸遜已在石亭開戰(zhàn)。陸遜自己統(tǒng)率中路大軍，命朱桓、全琮分別為左、右翼，三路并進，沖擊曹休埋伏的部隊，乘勢把他們趕走了，吳軍在后追殺，直抵夾石，斬殺、生擒一萬余人，繳獲牛馬驢騾車輛上萬，以及幾乎全部的軍資器械。
初，休表求深入以應(yīng)周魴，帝命賈逵引兵東與休合。逵曰：“賊無東關(guān)之備，必并軍于皖，休深入與賊戰(zhàn)，必敗?！蹦瞬渴鹬T將，水陸并進，行二百里，獲吳人，言休戰(zhàn)敗，吳遣兵斷夾石，諸將不知所出；或欲待后軍，逵曰：“休兵敗于外，路絕于內(nèi)，進不能戰(zhàn)，退不得還，安危之機，不及終日。賊以軍無后繼，故至此，今疾進，出其不意，此所謂‘先人以奪其心’也，賊見吾兵必走。若待后軍，賊已斷險，兵中多何益！”乃兼道進軍，多設(shè)旗鼓為疑兵。吳人望見逵軍，驚走，休乃得還。逵據(jù)夾石，以兵糧給休，休軍乃振。初，逵與不善，及休敗，賴逵以免。
起初，曹上書請求深入呈地以接應(yīng)周魴，明帝命令賈逵率兵向東與曹休匯合。賈逵說：“賊兵在東關(guān)沒有防備，肯定是在皖城集合部隊，曹休深入與敵作戰(zhàn)，必定失敗?！庇谑遣渴鸶鲗㈩I(lǐng)水路陸路同時并進，行出二百里，擒獲吳國人，說曹休大軍戰(zhàn)敗，吳國正派遣兵士阻斷夾石通路。將領(lǐng)不知怎么辦好，有的想等待后繼部隊。賈逵說：“曹休對外兵敗，對內(nèi)路絕，進不能戰(zhàn)，退不能還，正處在生死存亡的緊急關(guān)頭，恐怕支持不到天黑。敵軍因為沒有后續(xù)部隊，所以只追到夾石，現(xiàn)在我們急速進軍，出其不意，這就是所謂的‘先聲奪人，以挫傷敵人的土氣’，敵兵看到我軍來到，一定退走。假如我們等待后援，敵軍已將險路切斷，兵雖多又有什么益處！”于是以加倍的速度行軍，沒途設(shè)下許多旌旗戰(zhàn)鼓作為疑兵。吳國人從遠處看到賈逵部隊，驚恐撤走，曹休于是才得以返回。賈逵據(jù)守夾石，供給曹休士兵糧草，曹休部隊才振作起來。開始，賈逵與曹休關(guān)系不好，等到曹休失敗，依賴賈逵才得幸免于難。
[7] 九月，乙酉，立皇子穆為繁陽王。
[7] 九月，乙酉（二十九日），明帝立皇子穆為繁陽王。
[8] 長平壯侯曹休上書謝罪，帝以宗室不問。休慚憤，疽發(fā)于背，瘐子，卒。帝以滿寵都督揚州以代之。
子[8] 長平壯侯曹休上書謝罪，明帝以曹休是皇族不加追究。曹休羞愧郁結(jié)，背上生疽，庚子（疑誤），去世。魏帝任命滿寵都督揚州，代替曹休遺缺。
[9] 護烏桓校尉田豫擊鮮卑郁筑，郁筑妻父軻比能救之，以三萬騎圍豫于馬城。上谷太守閻志，柔之弟也，素為鮮卑所信，往解諭之，乃解圍去。
[9] 護烏桓校尉田豫進攻鮮卑人郁筑，郁筑的岳父軻比能前來相救，用三萬騎兵把田豫圍困在馬城上谷太守閻志是閻柔的弟弟，素來為鮮卑人所信賴，前去解釋勸導(dǎo)，軻比能才解圍而去。
[10]冬，十一月，蘭陵成侯王朗卒。
[10]冬季，十一月，蘭陵成侯王朗去世。
[11]漢諸葛亮聞曹休敗，魏兵東下，關(guān)中虛弱，欲出兵擊魏，群臣多以為疑。亮上言天漢主曰：“先帝深慮以漢、賊不兩立，王業(yè)不偏安，故托臣以討賊。以先帝之明，量臣之才，固當(dāng)知臣伐賊，才弱敵強；然不伐賊，王業(yè)亦亡，惟坐而待亡，孰與伐之！是故托臣而弗疑也。臣受命之日，寢不安席，食不甘味，思惟北征，宜先入南，故五月渡瀘，深入不毛。臣非不自惜也，顧王業(yè)不可偏全于蜀都，故冒危難以奉先帝之遺意也，而議者以為非計。今賊適疲于四，又務(wù)于東，兵法乘勞，此進趨之時也。謹陳其事如左：高帝明并日月，謀臣淵深，然涉險被創(chuàng)，危然后安。今陛下未及高帝，謀臣不如良、平，而欲以長計取勝，坐定天下，此臣之未解一也。劉繇、王朗各據(jù)州郡，論安言計，動引圣人，群疑滿腹，眾難塞胸，今歲不戰(zhàn)，明年不征，使孫策坐大，遂并江東，此臣之未爭二也。曹操智計殊絕于人，其用兵也，仿佛孫、吳；然困于南陽，險于烏巢，危于祁連，逼于黎陽，幾敗伯山，殆死潼關(guān)，然后偽定一時耳；況臣才弱，而欲以不危定之，此臣之未三也。曹操五攻昌霸不下，四越巢湖不成，任用李服而圖之，委夏侯而夏侯敗亡；先帝每稱操為能，猶有此失，況臣駑下，何能必勝！此臣之未解四也。自臣到漢中，中間期年耳，然喪趙云、陽群、馬玉、閻芝、丁立、白壽、劉、鄧銅等及曲長、屯將七十余人，突將、無前、叟、青羌、散騎、武騎一千余人，皆數(shù)十年之內(nèi)，糾合四方之精銳，非一州之所有；若復(fù)數(shù)年，則損三分之二，當(dāng)何以圖敵！此臣之未解五也。今民窮兵疲，而事不可息，事不可息，則住與行，勞費正等，而不及虛圖之，欲以一州之地與賊支久，此臣之未解六也。夫難平者事也，昔先帝敗軍于楚，當(dāng)此時，曹操拊手，謂天下已定。然后先帝東連吳、越，西取巴、蜀，舉兵北征，夏侯授首，此操之失計而漢事將成也。然后吳更違盟，關(guān)羽毀敗，秭歸蹉跌，曹丕稱帝。凡事如是，難可逆見。臣鞠躬盡力，死而后已，至于成敗利鈍，非臣之明所能逆睹也?！?br />
[11]蜀漢諸葛亮聽說曹休戰(zhàn)敗，魏軍東下，關(guān)中虛弱，打算出兵攻魏，群臣對能否取勝多存懷疑。諸葛亮對漢后主進言說：“先帝深深憂慮的是漢和魏賊不能同時并立，帝王的基業(yè)不能偏安于蜀地，所以托付我討伐敵人。以先帝的英明，度量我的才干，當(dāng)然了解我討伐敵人的能力不足而人強大；但是不討伐敵人，帝王的基業(yè)也會夭亡，只是坐等失敗，還不如去講座攻敵人呢！所以，托付我這一重任而不加懷疑。我自從接受命令的那一天起，睡覺不安穩(wěn)，吃飯沒滋味，想著由于要北伐敵人，應(yīng)當(dāng)先安定南方，所以五月渡過滬水，深入偏遠荒蠻的地區(qū)。我不是不愛惜自己，是考慮到帝王的基業(yè)不可以在蜀都，所以頂著危難來繼承先帝的遺志，但議論的人認為這不是好辦法。如今敵人剛剛在西面的祁山之役中疲憊不堪，又對吳國用兵，兵法上有乘敵人疲勞之機的說法，這正是進取的時機。謹請讓我陳述下列事項：漢帝劉邦明如日月，謀臣智謀深遠，但也歷經(jīng)危難，受過重創(chuàng)，危難過后，才轉(zhuǎn)而安定天下。如今陛下比不上高帝，謀臣不如張良、陳平，而打算用持久之計取勝，坐收統(tǒng)一天下之利，這是我不敢懈怠的第一個原因。劉繇、王朗各自占據(jù)州郡，談?wù)摪参Ｖ?，動輒引證圣人之言，然而對人疑忌滿腹，辦事眾難填胸，今年不打仗，明年不征伐，使得孫策安然地強大起來，以致于吞并江東，這是我不敢懈怠的第二個原因。曹操的智謀超過別人，指揮作戰(zhàn)好似孫武、吳起，但也曾在南陽被困，烏巢遇險，祁連臨危，黎陽受逼，幾乎敗于伯山，差一點死在潼關(guān)，然后才篡得天下，獲一時平定；何況我才疏力弱，而想不經(jīng)過危難就平定天下，這是我不敢懈怠的第三個原因。曹操五次攻打昌霸不能攻下，四次跨越巢湖不能成功，任用李服而李服謀害他，委任夏侯淵而夏侯淵敗亡；先帝每每稱贊曹操是英才，還有這些失誤，何況我是庸才，怎能必勝！這是我不敢懈怠的第四個原因。自從我到了漢中，只經(jīng)過一年時間，竟喪亡了趙云、陽群、馬玉、閻芝、丁立、白壽、無前、叟、青羌、散騎、武騎一千余人，都是幾十年之內(nèi)，從四面八方集合起來的精英，不是一州所能具有；如果再過幾年，就要損失三分之二，還能用什么去打垮敵人呢？這是我不敢懈怠的第五個原因。如今民眾貧困兵士疲乏，可是國家大事不可停息，國家大事不可停息，那么原地駐守和出兵進取，付出的辛勞和費用正好相等，而不乘關(guān)中寬虛的時機進攻敵人，打算以一州之地同敵人長期對峙，這是我不敢懈怠的第六個原因。心中難以平靜下來的是天下大事，以前先帝在楚地戰(zhàn)敗，當(dāng)時曹操拍手高興，說天下已定。然而后來先帝東連孫吳，西取益州，揮師北伐，殺了夏侯淵，這是曹操的失策而漢朝大業(yè)將要成功了。但后來吳國又違背盟約，關(guān)羽敗亡，秭歸受挫，曹丕稱帝。世上事情都是如此曲折，實在難以預(yù)料。我只有鞠躬盡力，死而后已，至于成敗得失，不是我的見識所能預(yù)見的了。”
十二月，亮引兵出散關(guān)，圍陳倉，陳倉已有備，亮不能克。亮使郝昭鄉(xiāng)人靳詳于城外遙說昭，昭于樓上應(yīng)之曰：“魏家科法，卿所練也；我之為人，卿所知也。我受國恩多而門戶重，卿無可言者，但有必死耳。卿還謝諸葛，便可攻也。”詳以昭語告亮，亮又使詳重說昭，言“人兵不敵，空自破滅?！闭阎^詳曰：“前言已定矣，我識卿耳，箭不識也?！痹斈巳?。亮自以有眾數(shù)萬，而昭兵才千余人，又度東救未能便到，乃進兵攻昭，起云梯沖車以臨城，昭于是以火箭逆射其梯，梯然，梯上人皆燒死；昭又以繩連石靡壓其沖車，沖車折。亮乃更為井闌百尺以射城中，以土丸填，欲直攀城，昭又于內(nèi)筑重墻。亮又為地突，欲踴出于城里，昭又于城內(nèi)穿地橫截之。晝夜相攻拒二十余日。
十二月，諸葛亮率領(lǐng)大軍從散關(guān)出發(fā)，包圍陳倉，陳倉早已有準備，諸葛亮沒能攻下來。諸葛亮讓郝昭同鄉(xiāng)人靳詳在城外遠遠地勸說郝昭，郝昭在城樓上對靳詳說：“魏國的法律，您是熟悉的，我的為人，您是了解的。我深受國恩而且門第崇高，您不必多說，只有一死而已。您回去告訴諸葛亮，就來攻打吧。”靳詳把郝昭的話告訴了諸葛亮，諸葛亮又讓靳詳再次勸告郝昭，說“兵眾懸殊，抵擋不住，和必白白自取毀滅。”郝昭對靳詳說：“前面已說定了，我認識您，箭可不認識您?！苯斨缓梅祷?。諸葛亮自以為幾萬兵馬，而郝昭才有一千多兵眾，又估計東來的救兵未必就能趕到，于是進軍攻打郝昭，架起云梯，云梯燃燒起來，梯上的人都被燒死，郝昭又用繩子系上石磨，擲擊漢軍的沖車，沖車被擊毀。諸葛亮就又制做了百尺高的井字形木欄，以向城中射箭，用土塊填塞護城的壕溝，想置接攀登城墻；郝昭又在城內(nèi)筑志一道城墻。諸葛亮又挖地道，想從地道進入城里，郝昭又在城內(nèi)挖橫向地道進行攔截。晝夜攻守相持了二十多天。
曹真遣將軍費耀等救之。帝召張于方城，使擊亮。帝自幸河南城，置酒送，問曰：“遲將軍到，亮得無已得陳倉乎！”知亮深入無谷，屈指計曰：“比臣到，亮已走矣?！背恳惯M道，未至，亮糧盡，引去；將軍王雙追之，亮擊斬雙。詔賜昭爵關(guān)內(nèi)侯。
曹真派遣將軍費耀等援救郝昭。明帝召見在方城的張，命他攻擊諸葛亮。明帝親自來到河南城，擺下酒席為張送行，問張：“等將軍趕到，諸葛亮是不是已經(jīng)取得陳倉呢？”張了解諸葛亮深入作戰(zhàn)缺乏糧食，屈指計算一下說：“等到我到了那里，諸葛亮已撤走了。”張日夜兼程趕路，還沒到達，諸葛亮的糧食已盡，領(lǐng)兵退去；將軍王雙追趕，被諸葛亮擊殺。明帝頒布詔書賜郝昭關(guān)內(nèi)侯的爵位。
[12]初，公孫康卒，子晃、淵等皆幼，官屬立其弟恭。恭劣弱，不能治國，淵既長，脅奪恭位上書言狀。侍中劉曄曰：“公孫氏漢時所用，遂世官相承，水則由海，陸則阻山，外連胡夷，絕遠難制，而世權(quán)日久；今若不誅，后必生患。若懷貳阻兵，然后致誅，于事為難；不如困其親立，有黨有仇，先其不意，以兵臨之，開設(shè)賞募，可不勞師而定也?！钡鄄粡?，拜淵楊烈將軍、遼東太守。
[12]起初，公孫康去世，他的兒子公孫晃、公孫淵都還年幼，所屬官吏擁立公孫康的弟弟公孫恭。公孫恭才能低下，性格懦弱，不能冶理所轄的地區(qū)。公孫淵已然長大，脅迫公孫恭，奪得太守之位，上書說明事情經(jīng)過。侍中劉曄說：“公孫氏為漢代所用，因而世代承襲這一職位，其水路有大海相隔，陸路有群山阻擋，對外勾結(jié)胡人，遙遠難以控制，而且世代為官，權(quán)勢日久，現(xiàn)在如不誅殺，以后必生禍患。如等到他們懷有二心守險叛亂，然后再加討伐，將會更加難辦。不如趁他剛剛即位，有黨羽也有仇敵，出其不意，以大軍壓境，公開懸賞招募，可以不必動兵打仗而平定?！泵鞯蹧]有采納，封公孫淵為楊烈將軍、遼東太守。
[13]吳王以揚州牧呂范為大司馬，印綬未下而卒。初，孫策使范典財計，時吳王年少，私從有求，范必關(guān)白，不敢志許，當(dāng)時以此見望。吳王守陽羨長，有所私用，策或料覆，功曹周谷輒為傅著簿書，使無譴問，王臨時悅之。及后統(tǒng)事，以范忠誠，厚見信任，以谷能欺更簿書，不用也。
[13]吳王任用揚州牧呂范為大司馬，印信和綬帶還沒有下達，呂范就去世了。最初，孫策讓呂范掌管財經(jīng)，當(dāng)時吳王孫權(quán)年少，私下向呂范借錢索物，呂范定要稟告，不敢專斷許可，為此，當(dāng)時即被孫權(quán)怨恨。后來，孫權(quán)代理陽羨長，有私下開支，孫策有時進行核計審查，功曹周谷就為孫權(quán)制造假賬，使他不受責(zé)問，孫權(quán)那時十分滿意他。但等到孫權(quán)統(tǒng)管國事后，認為呂范忠誠，深為信任，而周谷善于欺騙，偽造簿冊文書，不予錄用。
三年（己酉、229 ）
三年（己酉，公元229 年）
[1] 春，漢諸葛亮遣其將陳戒攻武都、陰平二郡，雍州刺史郭準引兵救之。亮自出至建威，淮退，亮遂拔二郡以歸；漢主復(fù)策拜亮為丞相。
[1] 春季，蜀漢諸葛亮派遣部將陳戒攻打武都、陰平二郡，率領(lǐng)州刺史郭準領(lǐng)兵前去相救。諸葛亮親自抵達建威城，郭準退去，諸葛亮于是攻下二郡回帥，漢王又委諸葛亮為丞相。
[2] 夏四月，丙申，吳王即皇帝位，大赦，改元黃龍。百官畢會，吳主歸功周瑜。綏遠將軍張昭，舉欲褒贊功德，未及言，吳主曰：“如張公之計，今已乞食矣?！闭汛髴M，伏地流汗。吳主追尊父堅為武烈皇帝，兄策為長沙桓王，立子從事登為皇太子，封長沙桓王子紹為吳侯。
[2] 夏季，四月，丙申（十三日），吳王即皇帝位，大赦天下，改年號為黃龍。文武百官都來朝會，吳王把功勞歸于周瑜。綏遠將軍張昭，舉起板想要歌黛頌德，沒等開口說話，吳王說：“如果當(dāng)初聽了張公的計議，現(xiàn)在已經(jīng)要飯了?！睆堈褬O為羞愧，伏在地上直流汗。吳王追尊父親孫堅為武烈皇帝，哥哥孫策為長沙桓王，立兒子孫登為皇太子，封長沙桓王孫策的兒子孫紹為吳侯。
以諸葛恪為太子左輔，張休為右弼，顧譚為輔正，陳表為翼正都尉，而謝景、范慎、羊等皆為賓客，于是東宮號為多士。太子使侍中胡綜作《賓友目》曰：“英才卓越，超逾倫匹，則諸葛恪；精識時機，達幽究微，則顧譚；凝辯宏達，言能釋結(jié)，則謝景；究學(xué)甄微，游夏同科，則范慎?！毖蛩今g綜曰：“元遜才而疏，子嘿精而狠，叔發(fā)辯而浮，孝敬深而狹。卒以此言為恪等所惡，其后四人皆敗，如所言。
吳王任用諸葛恪為太子左輔，張休為右弼，顧譚為輔正，陳表為翼正都尉，而謝景、范慎、羊等都作為賓客，于是東宮號稱人才濟濟。太子孫登讓侍中胡綜作《賓友目》說：“英才卓越，出類拔萃，是諸葛??；精識時勢，見解深刻，是顧譚；雄辯明達，言能釋疑，是謝景；學(xué)問深邃，可與子游、子夏等同，是范慎?！毖蛩较路瘩g胡綜說：“諸葛恪才大然而粗疏，顧譚精明然而殘忍，謝景善辯然而浮淺，范慎精深然而狹窄?！毖蚪K于因此言被諸葛恪等厭惡，以后這四人全都敗倒，正中羊所言。
吳主使以并尊二帝之議往告于漢。漢人以為交之無益而名體弗順，宜顯明正義，絕其盟好。丞相亮曰：“權(quán)有僭逆之心久矣，國家所以略其釁情者，求掎角之援也。今若加顯絕，讎我必深。當(dāng)更移兵東戍，與之角力，須并其土，乃議中原。彼賢才尚多，將相輯穆，未可一朝定也。頓兵相守，坐而須老，使北賊得計，非算之上者。昔孝文卑辭匈奴，先帝優(yōu)與吳盟，皆應(yīng)權(quán)通變，深思遠益，非若匹夫之忿者也。今議者咸以權(quán)利在鼎足，不能并力，且志望已滿，無上岸之情，推此，皆似是而非也。何者？其智力不侔，故限江自保；權(quán)之不能越江，猶魏賊之不能渡漢，非力有余，而利不取也。若大軍致討，彼高當(dāng)分裂其地以為后規(guī)，下當(dāng)略民廣境，示武于內(nèi)，非端坐者也。若就其不動而睦于我，我之北伐，無東顧憂，河南之眾不得盡西，此之為利，亦已深矣。權(quán)僭逆之罪，未宜明也?！蹦饲残l(wèi)尉陳震使于吳，賀稱尊號。吳主與漢人盟，約中分天下，以豫、青、徐、幽屬吳、兗、冀、并、涼屬漢，其司州之土，以函谷關(guān)為界。
吳王派使者到蜀國通告他已即皇帝位，提議兩國并尊二帝。蜀漢認為與吳國結(jié)交沒有益處而且名號體制不順，應(yīng)該顯明正義，斷絕友好盟約。丞相諸葛亮說：“孫權(quán)有僭號篡逆之心已經(jīng)很久了，我們國家所以不追究他的薄義寡情，是有求于他的犄角之援?，F(xiàn)在如果公開斷絕關(guān)系，吳國對我們仇恨必定加深，我們勢必轉(zhuǎn)移力加強東方防衛(wèi)。與吳國對抗，必須先兼并吳國國土，才能談?wù)撨M取中原?？墒牵瑓菄t能人才還很多，文武將相，團結(jié)和睦，不可能一朝平定。要是兵防守，師老兵疲，使得北敵得逞，這不是謀略之上策。以前孝文帝對匈奴出以謙卑之辭，先帝寬容大度與吳國結(jié)盟，都是權(quán)衡形勢，隨時變通，深思長遠的利益，絕非如匹無一時忿恨用事。而今議論的人都以為孫權(quán)的利益在于鼎足之勢，不能與我們合力，而且已經(jīng)躊躇滿志，沒有北伐的愿望，這樣推斷，都是似是而非。為什么？是他的智謀和實力不夠，所以以長江為界保全自己；孫權(quán)不能越江北上，猶如魏賊不能渡過漢水南下，不是力量有余，并且有利也不去奪取。若我們大軍伐魏，孫權(quán)的上策應(yīng)當(dāng)先是分占魏的土地再作打算，不策當(dāng)是劫掠民眾開拓疆境，在國內(nèi)顯示武力，絕不會端坐不動的。即使他不動而與我們和睦相處，我們從北伐，沒有東顧之憂，魏黃河以南的部隊為了防備吳國，也不能全部向西調(diào)動，就是這一點利益，也已經(jīng)夠深遠的了。孫權(quán)僭號篡逆之罪，不宜公開表明?！庇谑桥汕残l(wèi)尉陳震出使到吳，祝賀孫權(quán)稱號登極。吳王與蜀漢結(jié)盟，約定將來平分天下，以豫、青、徐、幽四州屬吳，兗、冀、并、涼四州屬漢，司州地區(qū)以函谷關(guān)界劃分。
張昭以老病上還官位及的所統(tǒng)領(lǐng)，更拜輔吳將軍，班亞三司，改封婁侯，食邑萬戶。昭每朝見，辭氣壯厲，義形于色，曾已直言逆旨，中不進見。后漢使來，稱漢德美，而群臣莫能屈，吳主漢曰：“使張公在坐，彼不折則廢，安復(fù)自夸乎！”明日，遣中從事勞問，因請見昭，昭避席謝，吳主跪止之。昭坐定，仰曰：“昔太后、桓王不以老臣屬陛下，而以陛下屬老臣，是以思盡臣節(jié)以報厚恩，而意慮淺短，違逆盛旨。然臣愚心所以事國，志在忠益畢命而已；若乃變心易慮以偷榮取容，此臣所不能也！”吳主辭謝焉。
張昭因年老多病辭去官職，交回所轄部眾，改為輔吳將軍，班位次于三公，并改封為婁侯，食邑一萬戶。張昭每次朝見，辭嚴氣盛，義形于色，曾以直言冒犯旨意，以后不肯來朝見。后來，蜀漢使節(jié)來到吳國，稱贊蜀漢的美德，然而文武眾臣都不能辯倒他。吳王嘆息說：“假使張公在座，他不折不服，氣焰也會收斂，怎么可能再自夸呢？”次日，由宮中派遣使者部侯張昭，接著親自請見。張昭離開席位請罪，吳王跪下阻止了他。張昭坐定之后，仰起頭說：“以前太后、桓王沒有把老臣托付給陛下，而是把陛下托付給老臣，所以我是想竭盡臣節(jié)報答厚恩，然而見識膚淺，違逆陛下旨意?？墒?，我是一片愚拙之心為國效勞，志在忠心效命而已！如若變心，想要為了榮華富貴巴結(jié)奉承，這是我不能做的。”吳王連連辭謝。
[3] 元城哀王禮卒。
[3] 元城哀王曹禮去世。
[4] 六月，癸卯，繁陽王穆卒。
[4] 六月，癸卯（二十一日），繁陽王曹穆去世。
[5] 戊申，追尊高祖大長秋曰高皇帝，夫人吳氏曰高皇后。
[5] 戊申（二十六日），魏明帝追尊曹氏高祖漢大長秋曹騰為高皇帝，夫人吳氏為高皇后。
[6] 秋，七月，詔曰：“禮，王后無嗣，擇建支子以繼大宗，則當(dāng)纂正統(tǒng)而奉公義，何得復(fù)顧私親哉！漢宣繼昭帝后，加悼考以皇號；哀帝以外藩援立，而董宏等稱引亡秦，惑誤時朝，既尊恭皇，立廟京都，又宏藩妾，使比長信，敘昭穆于前殿，并四位于東宮，僭差地度，人神弗，而非罪師丹忠正之諫，用致丁、昔魯文逆祀，罪由夏父；宋國非度，譏在華元。其令公卿有司，深以前世行事為戒，后嗣萬一有由諸侯入奉大統(tǒng)，則當(dāng)明為從后之義；敢為佞邪導(dǎo)庚時君，妄建非正之號，以干正統(tǒng)，謂考為皇，稱妣為后，則股肱大臣，誅之無赦。其書之金策，藏之宗廟，著于令典！”
[6] 秋季，七月，明帝頒布詔書說：“古禮規(guī)定，王后沒有兒子時，遴選庶子繼承大宗，就應(yīng)當(dāng)繼承正統(tǒng)而奉公義，怎么能再主個人親情！漢宣帝繼承昭帝的帝位，追加生父皇號；哀帝以封國國君身分即位，而董宏等竟然引用滅亡的秦國為例，迷惑當(dāng)時朝廷，既尊稱生父為恭皇，在京城建立祭廟，又寵用藩國妃妾，使她和長信宮的太皇太后并相比同。在朝廷前殿敘論親疏遠近，后宮同時并立四位太后，超越身分，毫無節(jié)制，人神都不保佑，而非難歸罪于忠正規(guī)勸的師丹，這樣就招致了丁太后、傅太后墓被王莽發(fā)掘的禍事。自此以后，繼位君王接連效法。從前魯文公違反傺祀禮議，這種逆祀之罪是由于夏父胡言誘惑；宋文公厚葬過度，大臣華元受到指責(zé)?，F(xiàn)在我下令公、卿、主官，深刻地以前代所行之事為戒，皇室后裔中萬一有由諸侯身分繼承帝位的，就應(yīng)當(dāng)明白入嗣繼承的大義。有誰膽敢用佞邪之詞誘惑庚媚當(dāng)時君主，圖為已死的父母建立非正統(tǒng)尊號，干犯正統(tǒng)，稱已死的父親為皇，稱已死的母親為后，那么你們這些國家重臣，要對那些佞臣誅殺不赦。這份詔書要用金寫在簡冊上，藏在宗廟之中，載入國家法典?！?/em>
[7] 九月，吳主遷都建業(yè)，皆因會，不復(fù)增改，留太子登及尚書九官于武昌，使上大將軍陸遜輔太子，并掌荊州及豫章三郡事，董督軍國。
[7] 九月，吳王遷都建業(yè)，全部承用原有的宮室王府，不再增設(shè)改建，留下太子孫登及尚書九卿在武昌，讓大將軍陸遜輔佐太子，并掌管荊州及豫章三郡事務(wù)，監(jiān)督全國的軍政大事。
南陽劉嘗著《先刑后禮論》，同郡謝景稱之于遜，遜呵之曰：“禮之長于刑久矣；以細辯而詭先圣之教，君今侍東宮，宜遵仁義以彰德音，若彼之談，不須講也！”
南陽人劉曾經(jīng)著《先刑后禮論》，同郡人高等景向陸遜稱贊這部書，陸遜呵斥說：“禮儀為首，先于刑法，已很久了，劉用繁瑣的辯解違背先圣的教化，你現(xiàn)在在太子宮中任職，理應(yīng)遵照仁義之禮以宣揚恩德之音，象劉那樣的言論，沒必要講！”
太子與西陵都督步騭書，求見啟誨，騭于是條于時事業(yè)在荊州界者及諸僚吏行能以報之，因上疏獎勸曰：“臣聞人君不親小事，使百官有司各任其職，故舜命九賢，則無所用心，不下廟堂而天下治也。故賢人所在，折沖萬里，信國家之利器，崇替之所由也。愿明太子重以經(jīng)意，則天下幸甚！”
太子孫登給西陵都步騭寫信，請求指教。步騭于是把當(dāng)時荊州界內(nèi)情況和各官吏的品行才能一一分析報告，并上書鼓勵規(guī)勸說：“我聽說君王不親臨小事，而是讓各級官吏盡忠職守，所以舜帝任用九位賢人，自己不用再操心，不出廟堂而天下便行到治理。所以賢人所在之地，能抵御萬里之外的敵人，他們實在是國家的杰出人才，興哀的關(guān)鍵。愿使太子明曉重視，深加留意，這就是天下的大幸運了！”
張還吳迎家，道病卒。臨困授子留箋曰：“自古有國有家者，咸欲修德政以比隆重盛世，至于其治，多不馨香，非無忠臣賢佐也，由主不勝其情，弗能用耳。夫人情憚難而趨易，好同而惡異，與治道相反?！秱鳌吩唬骸睆纳迫绲?，從惡如崩‘，言善之難也。人君承奕世之基，據(jù)自然之勢，操八柄之威，甘易同之歡，無假取于人，而忠臣挾難進之術(shù)，吐逆耳之言，其不合也，不亦宜乎！離則有釁，巧辯緣間，眩于小忠，戀于恩愛，賢愚雜錯，黜陟失序，其所由來，情亂之也。故明君之，求賢如饑渴，受諫而不厭，抑情損欲，以義割恩，則上無偏廖之授，下無希冀之望矣！“吳主省書，為之流涕。
張回吳郡迎接家眷，中途病死去。臨終時，將寫好的遺表交給兒子。遺表說：“自到來主持國家的人，全都打算修行德政與太平盛世相媲美。至于治理的結(jié)果，多不能實現(xiàn)，不是沒有忠臣賢能輔佐，而是由于主上不能克制自己的私情，不能任用他們。人之常情都是畏懼艱難，趨就容易，喜好相同意見，厭惡不同意見，這與治國之道正好相反。古書上說，‘從善如同登山，從惡如同山崩’，是比喻為善多么因難。君王承襲祖先累世的基業(yè)，據(jù)有至尊的自然之勢，有掌握天下八種權(quán)柄的威嚴，喜好容易受到贊同帶來的歡快，無需聽取采納別人意見，而忠義之臣提出難以采納的方案，說出逆耳的言語，與君王不能契合，不也正當(dāng)如此嗎！君王與忠臣疏遠就會出現(xiàn)襲痕，花言巧語之人借機離間，君王被這點所謂有忠心搞得迷迷糊糊，迷戀于個人私恩錯愛，使得賢明和愚下混在一起，罷免和進用都失去標準，這種情形由來的原因，是私情作怪。所以圣明的君王明察此情，求訪賢能如饑似渴，接受規(guī)勸而不厭煩，抑制私情，損減私俗，出于大義割舍私恩，那么上面沒有偏頗錯廖的任用，下面也就不抱非分之想了。”吳王讀著這封遺書，感動得流出熱淚。
[8] 冬，十月，改平望觀曰聽訟觀。帝常言：“獄者，天下之情命也?！泵繑啻螵z，常詣觀臨聽之。初，魏文師李悝著《法經(jīng)》六篇，商君受之以相秦。蕭何定《漢律》，益為九篇，后稍增至六十篇。又有《令》三百余篇，《決事比》九百六卷，世有增損，錯糅無常，后人各為章句，馬、鄭諸儒十有余家，以至于魏，所當(dāng)用者合二萬六千二百七十二條，七百七十三萬余言，覽者益難。帝乃詔但用鄭氏章句。尚書衛(wèi)覬奏曰：“刑法者，國家之所貴重而私議之所輕賤；獄吏者，百姓之所縣命，而選用者之所卑下。王政之敝，未必不由此也；請置律博士?！钡蹚闹Ｓ衷t司空陳群、散騎常侍劉邵等刪約漢法，制《新律》十八篇，《州郡令》四十五篇，《尚書官令》、《軍中令》合百八十余篇，于《正律》九篇為增，于旁章科令為省矣。
[8] 冬季，十月，魏改平望觀為聽訟觀。明帝常說：“刑獄之事，關(guān)系天下人的性命?！泵看闻袥Q重要刑事案件，經(jīng)常到聽訟觀臨聽。以前，魏文侯老師李悝著《法經(jīng)》六篇，商鞅接受了其中的思想以輔佐秦國，蕭何制定《漢律》，增加到九篇，以后逐漸增到六十篇。又有《令》三百余篇，《決事比》九百零六卷。世代都有增加和減光，錯雜無常。后代人又各自逐章逐句作注，有馬融、鄭玄等儒學(xué)大師十余家，以至到了魏，能夠適用的總計有二萬六千二百七十二條，七百七十三萬余言，閱讀愈加困難。明帝于是詔，只采用鄭氏注。尚書衛(wèi)覬上奏說：“刑法，對于國家非常寶貴重要，但卻被人們私下議論時所輕視；監(jiān)獄官吏，掌握著百姓性命，但卻被任用者所鄙屑。國家敗壞，未必不是由于這一緣故。請設(shè)置法律博士。”明帝睬納了他的意見。又下詔命司空陳群、散騎常侍劉邵等修改漢朝法規(guī)，制定《新律》十八篇，《州郡令》四十五篇，《尚書官令》、《軍中令》合計一百八十余篇，雖然比蕭何《正律》九篇有所增加，但比其它附屬法令精減了。
[9] 十一月，洛陽廟成，迎高、太、武、文四神主于鄴。
[9] 十一月，洛陽皇家宗廟建成，從鄴城迎來高帝、太帝、武帝、文帝四位先祖的靈位供奉。
[10]十二月，雍丘王植徙封東阿。
[10]十二月，雍丘王曹植被遷徙，封于東阿。
[11]漢丞相帝徙府營于南山下原上，筑漢城于沔陽，筑東城于成固。
[11]漢丞相諸葛亮把相府、軍營遷移到南山下的平原上，在沔陽縣修建漢城，在成固縣修建樂城。
四年（庚戌、230 ）
四年（庚戌，公元230 年）
[1] 春，吳主使將軍衛(wèi)溫、諸葛直將甲士萬人，浮海求夷洲，洲、欲俘其民以益眾，陸遜、全琮皆諫，以為：“桓王創(chuàng)基，兵不一旅。今江東見眾，自足圖事，不當(dāng)遠涉不毛，萬里襲人，風(fēng)波難測。又民易水土，必致疾疫，欲益更損，俗利反害。且其民猶禽獸，得之不足濟事，無之不足虧眾?！眳侵鞑宦?。
[1] 春季，吳王派遣將軍衛(wèi)溫、諸葛直率領(lǐng)兵士一萬人，渡海尋求夷洲、洲，打算俘獲當(dāng)?shù)孛癖娨栽黾用窳?。陸遜、全琮都來勸止，認為“桓王創(chuàng)立基業(yè)時，兵士不過五百人，而今江東人已很多，足夠使用，不應(yīng)當(dāng)遠渡大洋，深入不毛之地，向萬里之外發(fā)兵襲人，海上狂風(fēng)巨浪，難以預(yù)測。而且民眾一旦改變水土環(huán)境，肯定會引發(fā)疾病，打算增加民力反而更加受損，打算謀利反被其害；況且當(dāng)?shù)孛袢霜q如禽獸，得到他們不足以事業(yè)有幫助，沒有他們也不會顯得民眾虧缺?！眳峭鯖]有接受。
[2] 尚書瑯邪諸葛誕、中書郎南陽鄧揚等相與結(jié)為黨友，更相題表，以散騎常侍夏侯玄等四人為四聰，誕輩八人為八達。玄，尚之子也。中書監(jiān)劉放子熙，中書令孫資子密，吏部尚書衛(wèi)臻子烈三人咸不及比，以其父居勢位，容之為三豫。
[2] 尚書瑯琊人諸葛誕、中書郎南陽人鄧等互相結(jié)成朋黨，爭相題品吹捧，以散騎常侍夏侯玄等四人為四聰，諸葛誕等八人為八達。夏侯玄是夏侯尚的兒子。中書監(jiān)劉放的兒子劉熙、中書伶孫資的兒子孫密、吏部尚書衛(wèi)臻的兒子衛(wèi)烈三人都不能與他們相提并論，但因他們的父親高居權(quán)勢之位，特別容納三人得參預(yù)題品，稱為三豫。
行司稈事董昭上疏曰：“凡有天下者，莫不貴尚敦樸忠信之士，深疾虛偽不真之人者，以其毀教亂治，敗俗傷化也。近魏諷伏誅建安之末，曹偉斬戮黃初之始。伏惟前后圣詔，深疾浮偽，欲以破散邪堂，常用功齒；而執(zhí)法之吏，皆畏其芭勢，莫能糾，毀壞風(fēng)俗，侵欲滋甚。竊見當(dāng)今年少不復(fù)以學(xué)問為本，專更以交游為業(yè)；國士不以孝悌清修為首，乃以趨勢游利為先。合黨連群，互相褒嘆，以毀訾為罰戮，用黨譽為爵賞，附已者則嘆之盈言，不附者則為作瑕釁。至乃相謂：”今世何憂不度邪，但求人道不勤，羅之不博耳；人何患其不已知，但當(dāng)吞之以藥而柔調(diào)耳?！致劵蛴惺古兔髟诼毤胰?，冒之出入，往來禁奧，交通書疏，有所探問。凡此諸事，皆法之所不取，刑之所不赦，雖諷，偉之罪，無以加也！“帝善其言。二月，壬午，詔曰：”世之質(zhì)文，隨教而變。兵亂以來，經(jīng)學(xué)廢絕，后生進趣，不由典謨。豈訓(xùn)導(dǎo)未洽，將進用者不以德顯乎？其郎吏學(xué)通一經(jīng)，才任牧民，博士課試，擢其高第者，亟用；其浮華不務(wù)道本者，罷退之！“于是免誕、揚等官。
行司稈事董昭上書說：“凡擁有天下的帝王，無不崇沿尊重樸實忠信之士，深惡虛偽不真之人，這是因后者毀壞教化，擾亂秩序，傷風(fēng)敗俗。近有魏諷在建安末年被誅殺，曹偉在黃初二年被處死。俯伏思量陛下前后頒布的詔書，極為痛惡浮華虛偽，想要打破拆散明黨，常常因此而切齒痛恨；而執(zhí)法的官吏，卻畏他們的權(quán)勢，不敢監(jiān)督揭發(fā)，敗壞風(fēng)俗行為，趙來越嚴重。我暗中觀察，當(dāng)今年輕人不再把作學(xué)問當(dāng)作進取之本，而專門以互相結(jié)交朋友為業(yè)。國中士人不以孝悌清廉修身為第一，而以趨炎附勢營利為先，結(jié)成朋黨，連成群伙，互相恭維，嘆息懷才不遇，把詆毀當(dāng)作懲罰羞辱，把朋黨贊譽看作封爵獎賞，對依附自己的人則連聲贊嘆，好話說盡，對不依附自己的人則百般挑剔，以至互相說：”當(dāng)今之世什么憂慮不能消除，只怕人事關(guān)系不夠，交結(jié)黨友不多而已，還擔(dān)心什么別人不了解自己，只要讓他聽幾句好話，就會像吃了靈丹妙藥對你溫和服貼?！致犝f有的人還指使家中奴仆賓客冒充屬下差役，出入宮廷官府禁地，來往書信，探聽消息。凡是這一類事情，都是法律不容許，刑罰不赦免的。即使魏諷、曹偉的罪過，也不比他們更重！“明帝同意董昭的說法。二月，壬午（初四），下詔說：”社會風(fēng)氣的樸實和浮華，隨著教化而改變。兵荒戰(zhàn)亂以來，儒家經(jīng)典的教授完全荒廢，年輕人進取的途徑，不在經(jīng)典，這豈不是訓(xùn)導(dǎo)不恰當(dāng)、對將提拔任用的人不突出考察品德嗎？從現(xiàn)在起，郎記必須通曉一種經(jīng)典才可以升任地方長官，博士課的考試，擇取成績優(yōu)秀者馬上錄用，華而不實、不務(wù)正道的人罷免！“于是，免去諸葛誕、鄧的官職。
[3] 夏，四月，定陵成侯鐘繇卒。
[3] 夏季，四月，定陵成侯鐘繇去世。
[4] 六月，戊子，太皇太后卞氏殂。秋七月，葬武宣皇后。
[4] 六月，戊子（十一日），太皇太后卞氏去世。秋季七月，安葬武宣皇后卞氏。
[5] 大司馬曹真以“漢人數(shù)入寇，請由斜谷伐之；諸將數(shù)道并進，可以大克?！钡蹚闹?，詔大將軍司馬懿溯漢水由西城入，與真會漢中，諸將或由子午谷、或由武威入。司空陳群諫曰：“太祖昔到陽平攻張魯，多收豆麥以益軍糧，魯未下而食猶乏。今既無所因，且斜谷阻險，難以進退，轉(zhuǎn)運必見鈔截，多留兵守要，則損戰(zhàn)士，不可不熟慮也！”帝從群議。真復(fù)表從子午道；群又陳其不便，并言軍事用度之計。詔以群議下真，真據(jù)之遂行。
[5] 大司馬曹真認為：“蜀漢多次入侵，請下令由余谷出兵討伐，各將領(lǐng)分幾路同時并進，可以大勝?！泵鞯勐爮牧瞬苷娴慕ㄗh，頒布詔書命大將軍司馬懿逆漢水由西城進軍，與曹真在漢中匯合，其他將領(lǐng)有的由子午谷，有的由武威進軍入蜀。司空陳群勸諫說：“太祖以前到陽平攻打張魯，大量收集豆麥以增加軍糧供給，張魯沒有攻下而糧食已經(jīng)缺乏。如今既然不能就地取糧，況且斜谷地勢險陰，無論進退，都很困難。轉(zhuǎn)運糧食肯定會被抄襲截擊，如果多留士兵據(jù)守險要之處，便會使戰(zhàn)士受損失，不可不深思熟慮！”明帝聽從了陳群的建議。曹真再次上書要從子午道進攻漢中，陳群又陳述不便行事的理由，并談到軍事費用的預(yù)算情況。明帝下詔把陳群的議論交給曹真參考，曹真卻據(jù)此詔書隨即出動。
[6] 八月，辛巳，帝行東巡；乙未，如許昌。
[6] 八月，辛巳（初五），明帝向東巡行；乙未（十九曰），到達許昌。
[7] 漢丞相亮聞魏兵至，次于成固赤坂以待之。召李嚴使將二萬人赴漢中，表嚴子豐為江州都督，督軍典嚴后事。
[7] 蜀漢丞相諸葛亮聽說魏軍來到，駐扎在成固、赤坂等魏軍。讓李嚴率領(lǐng)二萬人趕往漢中，上表請讓李嚴的兒子李豐為江州都督，統(tǒng)領(lǐng)軍隊掌管接應(yīng)之事。
會天大雨三十余日，棧道斷絕，太尉華歆上疏曰：“陛下以圣德當(dāng)成、康之降，愿先留心于治道，以征伐為后事。為國者以民為基，民以衣食為本。使中國無饑寒之患，百姓無離上之心，則二賊之釁可從而待也！”帝報曰：“賊憑恃山川，二祖勞于前世，猶不克平，朕豈敢自多，謂必滅之哉！諸將以為不一探取，無由自敝，是以觀兵以窺其釁。若天時未至，周武還師，乃前事之鑒，朕敬不忘所戒?！?br />
正值大雨不停，連降三十多天，棧道斷絕，太尉華歆上書說：“陛下以圣道而處在象成康之治一樣的盛世，希望先專心于國家的文治，把征伐作為以后的事情。主持國家的人以民眾為基礎(chǔ)，民眾以衣食為根本。如能使中原沒有饑餓寒冷之苦，百姓對上邊沒有離心離德之意，那么吳、蜀二賊的矛盾，可以坐待其爆發(fā)！”明帝答道：“敵人憑借高山大川，太祖和世祖前世勞苦，還沒平定，朕豈敢自己吹噓，說一定消滅敵人呢？將領(lǐng)們以為不一一進取，二賊不可能自行敗亡，因此用兵以窺測敵人的破綻。如果天時還沒有到來，周武王紂，會師盟津而回軍，就是前車之鑒，朕不會忘記歷史的鑒戒?！?/em>
少府楊阜上疏曰：“昔武王白魚入舟，君臣變色，動得吉瑞，猶尚憂懼，況有災(zāi)異而不戰(zhàn)竦者哉！今吳、蜀未平，而天屢降變，諸軍始進，便有天雨之患，稽閡山險，已積日矣。轉(zhuǎn)運之勞，擔(dān)負之苦，所費已多，若有不繼，必違本圖?！秱鳌吩唬骸币娍啥M，知難而退，軍之善政也?！绞沽娎в谏焦戎g，進無所略，退又不得，非王兵之道也?！?br />
少楊阜上書說：“從前周武王渡黃河伐紂，一條白魚躍入舟中，君臣險色大變，行軍得到吉祥的瑞兆，還那么害怕，何況面對真正的災(zāi)異而能不戰(zhàn)栗嗎？而今吳、蜀沒有平定，而上天屢次降下災(zāi)變，各路大軍剛剛進發(fā)，便天降大雨之災(zāi)，積沙亂石阻塞山路，已經(jīng)有不少日子。轉(zhuǎn)運軍用物資的勞累，肩挑背負的辛苦，耗費的已經(jīng)很多，如果供應(yīng)不能跟上，一定事與愿違。《左傳》上說：”看到便利就進，知道困難就退，是用兵的良法?！装椎刈尨筌娫谏焦戎g受困，進沒有什么可以掠取，退又不可能，不是帝王之師的做法。“
散騎常侍王肅上疏曰：“前志有之：”千里饋糧，士有饑色，樵蘇后，師不宿飽，‘此謂平涂之行軍者也；又況于深入阻險，鑿路而前，則其為勞必相百也。今又加之以霖雨，山坂峻滑，眾迫而不展，糧遠而難繼，實行軍者之大忌也。聞曹真發(fā)已逾月而行裁半谷，治道功夫，戰(zhàn)士悉作。是賊偏得以逸待勞，乃兵家之所憚也。言之前代，則武王伐紂，出關(guān)而復(fù)還；論之近事，則武、文征權(quán)，臨江而不濟；豈非所謂順天知時，通于權(quán)變者哉！兆民知上圣以水雨艱劇之故，休而息之，后日有釁，乘而用之，則所謂悅以犯難，民忘其死者矣。“肅，朗之子也。
散騎常侍王肅上書說：“從前的書上有這樣的話：”從千里之外供給糧食，士兵諒會面有饑色，依靠就近拾柴做飯，軍隊就會經(jīng)常吃不飽?！@是說在平路行軍的情況，又何況是深入峻嶺，靠開鑿山路前進，所費勞力與平地行軍相比，一定相差百倍?，F(xiàn)在又加上霖雨不斷，山道崎嶇，又陡又滑，兵眾擁擠而不能展開，糧食遠在外地，難以跟上，實在是行軍的大忌。聽說曹真發(fā)兵已過了一個月而行軍才到子午谷的半路，修路的勞動，戰(zhàn)士全都參加，讓敵人獨得以逸待勞，這是兵家所禁忌的。拿古代來說，就是周武王伐紂，出了關(guān)而又退回；拿近代而論，就是武帝、文帝征伐孫權(quán)，到了長江而不渡，難道不是所謂的順天知時，隨時變通的先例嗎？百姓知道圣明的君主因為雨水造成艱難的緣故，休兵停戰(zhàn)，以后遇有機會，就會因此而拼力效用，那就是所謂樂意冒險，民忘其死的了。“王肅是王朗的兒子。
九月，詔曹真等班師。
九月，下詔命曹真班師。
[8] 冬，十月，乙卯，帝還洛陽。時左仆射徐宣總統(tǒng)留事，帝還，主者秦呈文書。帝曰：“吾省與仆射省何異！”竟不視。
[8] 冬季，十月，乙卯（十一日），明帝返回洛陽。當(dāng)時，左仆射徐宣總管留守京師之事，明帝歸來后，主事官吏把徐宣批示后的文書呈送明帝過目，明帝說：“我審閱和仆射審閱有什么不同！”竟然看都不看。
[9] 十二月，改葬文昭皇后于朝陽陵。
[9] 十二月，將文昭皇后改葬在鄴城朝陽陵。
[10]吳主揚聲欲至合肥，征東將軍滿寵表召兗、豫諸軍皆集，吳尋退還，詔罷其兵。寵以為：“今賊大舉而還，非本意也；此必欲偽退以罷吾兵，而倒還乘虛，掩不備也?！北聿涣T兵。后十余日，吳果更到合肥城，不克而還。
[10]吳王揚言要出兵到合肥，征東將軍滿寵上表奏請調(diào)兗州、豫州各軍全部集中。吳軍不久退兵，明帝下詔停止此次軍事行動。滿寵認為：“現(xiàn)在敵大舉進兵不戰(zhàn)而還，不是他們的本意。這必定是打算偽裝退卻以使我們停止作戰(zhàn)準備，再倒轉(zhuǎn)回來乘虛而入，攻我不備?！鄙媳碚埱蟛荒芡Ｖ箓鋺?zhàn)。十幾天后，吳軍果然重到合肥城下，攻不下城，只好退兵。
[11]漢丞相亮以蔣琬為長史。亮數(shù)外出，琬常足食足兵，以相供給。亮每言：“公琰托志忠雅，當(dāng)與吾共贊王業(yè)者也?！?br />
[11]蜀丞相諸葛亮任用蔣琬為長史，諸葛亮數(shù)次外出征戰(zhàn)，蔣琬常能籌措足夠的糧食和兵員供給諸葛亮。諸葛亮每次都說：“蔣琬忠心而又有雅量，當(dāng)是與我共同佐助帝王之業(yè)的人?！?/em>
[12]青州人隱蕃逃奔入?yún)?，上書于吳主曰：“臣聞紂為無道，微子先出；高祖寬明，陳平先入。臣車二十二，委棄封域，歸命有道，賴蒙天靈，得自全致。臣至止有日，而主者同之降人，未見精別，使臣微言紗旨，不得上達，于邑三嘆，曷惟其已！謹詣闕拜章，乞蒙引見?！眳侵骷凑偃?，蕃進謝，答問及陳時務(wù)，甚有辭觀。侍中右領(lǐng)軍胡綜侍坐，吳主問何如？綜對曰：“蕃上書大語有似東方朔，巧捷詭辯有似禰衡，而才皆不及?！眳侵饔謫枺骸翱煽昂喂?？”綜對曰：“未可以治民，且試都輦小職?！眳侵饕赞⒄Z刑獄，用為廷尉監(jiān)。左將軍朱據(jù)、廷尉郝普數(shù)稱蕃有王佐之才，普尤與之親善，常怨嘆其屈。于是蕃門車馬云集，賓客盈堂，自衛(wèi)將軍全琮等皆傾心接待：“惟羊及宣詔郎豫章楊迪拒絕不與通。潘浚子翥，亦與蕃周旋，饋餉之。浚聞，大怒，疏責(zé)翥曰：”吾受國厚恩，志報以命，爾輩在都，當(dāng)念恭順，親賢慕善。何故與降虜交，以糧餉之！在遠聞此，心震面熱，惆悵累旬。疏到，急就往使受杖一百，促責(zé)所餉！“當(dāng)時人咸怪之。頃之，蕃謀作亂于吳，事黨，亡走，捕得，伏誅。吳主切責(zé)郝普，普怕懼，自殺。朱據(jù)禁止，歷時乃解。
[12]青州人隱蕃逃到吳國，上書給吳王說：“我聽說商紂王行為無道，微子先出離本國；漢高祖寬厚英明，陳平首先入境投靠。我今年二十二歲，舍棄故土，最順于有道圣君，承蒙上天保佑，得以安全抵達，我來到此地已有數(shù)日，而主客之官把我看作一般的歸降之士，沒有再加精細的考察甄別，使我的精辟見解和美好意圖不能呈獻給陛下，再三嘆息，為什么這樣！謹?shù)綄m門呈遞奏章，乞蒙召見。”吳王隨即召他入宮，隱蕃叩謝，回答問題和陳述時勢，極善言辭，儀態(tài)從容。侍中右領(lǐng)軍胡綜在座，吳王問他印象如何？胡綜答道：“隱蕃上書語氣大，好象東方朔，乘巧敏捷、善于詭辯，好象禰衡，可是才能卻比不上?！眳峭跤謫枺骸翱梢該?dān)當(dāng)什么官職？”胡答：“不可讓他治理民眾，暫且在京都試任一個低等職務(wù)?！眳峭跽J為隱蕃多談刑獄之事，就任他為廷尉監(jiān)。左將軍朱據(jù)、廷尉郝普屢次稱隱蕃有輔佐帝王之才，郝普尤其與隱蕃親密友好，經(jīng)常抱怨嘆息隱蕃屈才。于是隱蕃門前車馬云集，賓客滿堂，衛(wèi)將軍全琮以下等都傾心交往，只有羊和宣詔郎豫章人楊迪拒絕與隱蕃交往。潘浚的兒子潘翥，也和隱蕃交往應(yīng)酬，還贈送物品給他，潘浚聽說后勃然大怒，寫信責(zé)備潘翥說：“我受國家厚恩，志在以生命回報，你住在京師，應(yīng)當(dāng)心懷恭順，親近賢能，仰慕善行，為什么和一個投降的人交往，還送給他糧食！我在遠方聽到此事，心頭震動，臉上發(fā)熱，惆悵數(shù)十天。信到后，趕快到信使那里接受一百杖的責(zé)罰，立刻索回贈送的物品！”當(dāng)時人們都對潘浚的做法感到奇怪。沒多久，隱蕃圖謀在吳國叛亂，事被發(fā)覺逃走，后被捉到處死。吳王嚴厲責(zé)備郝普，郝普極為恐懼，自殺了。朱據(jù)被軟禁，過一些時間才予解除。
[13]武陵五蠻夷叛吳，吳主以南土清定，召交州刺史呂岱還屯長沙漚口。
[13]武陵郡五蠻夷反叛吳國，吳王認為南方疆土安定，調(diào)交州刺史呂岱回軍駐守長沙漚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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