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仲舒，廣川人也。少治春秋，孝景時為博士。下帷講誦，弟子傳以久次相授業(yè)，或莫見其面?！惨弧成w三年不窺園，其精如此〔二〕。進退容止，非禮不行，學(xué)士皆師尊之。
〔一〕 師古曰：「言新學(xué)者但就其舊弟子受業(yè)，不必親見仲舒?！?br />
〔二〕 師古曰：「雖有園圃，不窺視之，言專學(xué)也。」
武帝即位，舉賢良文學(xué)之士前後百數(shù)，〔一〕而仲舒以賢良對策焉。
〔一〕 師古曰：「數(shù)音所具反?！?/em>
制曰：朕獲承至尊休德，〔一〕傳之亡窮，而施之罔極〔二〕，任大而守重，是以夙夜不皇康寧，〔三〕永惟萬事之統(tǒng)，猶懼有闕?！菜摹彻蕪V延四方之豪俊，郡國諸侯公選賢良修絜博習(xí)之士〔五〕，欲聞大道之要，至論之極?！擦辰褡哟蠓蜓勅粸榕e首，〔七〕朕甚嘉之。子大夫其精心致思，朕垂聽而問焉。
〔一〕 師古曰：「休，美也。言承先帝極尊之位至美之德也?！?br />
〔二〕 師古曰：「罔亦無也。極，盡也?！?br />
〔三〕 師古曰：「皇，暇也?？?，樂也?！?br />
〔四〕 師古曰：「永，深也。惟，思也。統(tǒng)，緒也?！?br />
〔五〕 師古曰：「郡，郡守也。國，王國也。諸侯，列侯也。郡國及諸侯，總謂四方在外者。公選，謂以公正之道選士，無偏私也。」
〔六〕 師古曰：「極，中也?！?br />
〔七〕 服虔曰：「子，男子之美號也?！箯堦淘唬骸秆?，進也，為舉賢良之首也。」師古曰：「褎然，盛服貌也。詩邶風(fēng)旄丘之篇曰『褎如充耳』。褎音弋授反?！?/em>
蓋聞五帝三王之道，改制作樂而天下洽和，百王同之。當虞氏之樂莫盛於韶，〔一〕於周莫盛於勺?！捕陈}王已沒，鐘鼓筦絃之聲未衰，〔三〕而大道微缺，陵夷至虖桀紂之行，〔四〕王道大壞矣。夫五百年之間，守文之君，當塗之士，欲則先王之法以戴翼其世者甚眾，〔五〕然猶不能反，日以仆滅，〔六〕至後王而後止，豈其所持操或誖繆而失其統(tǒng)與？〔七〕固天降命不可復(fù)反，必推之於大衰而後息與？〔八〕烏虖！〔九〕凡所為屑屑，夙興夜寐，務(wù)法上古者，又將無補與？〔一０〕三代受命，其符安在？災(zāi)異之變，何緣而起？性命之情，或夭或壽，或仁或鄙，〔一一〕習(xí)聞其號，未燭厥理。〔一二〕伊欲風(fēng)流而令行，刑輕而姦改，〔一三〕百姓和樂，政事宣昭，何脩何飭而膏露降，百穀登，〔一四〕德潤四海，澤臻屮木〔一五〕，三光全，寒暑平，受天之祜，〔一六〕享鬼神之靈，〔一七〕德澤洋溢，施虖方外，延及群生？〔一八〕
〔一〕 師古曰：「韶，舜樂?！?br />
〔二〕 張晏曰：「勺，周頌篇也，言能成先祖之功以養(yǎng)天下也。」師古曰：「勺讀與酌同?！?br />
〔三〕 師古曰：「筦與管字同。」
〔四〕 師古曰：「陵夷，言漸穨替也。解在成紀?！?br />
〔五〕 師古曰：「翼，助也?！?br />
〔六〕 師古曰：「反，還也。還於正道也。仆，斃也，音赴?！?br />
〔七〕 師古曰：「操，執(zhí)也。誖，乖也。統(tǒng)，緒也。操音千高反。與讀曰歟。後皆類此?！?br />
〔八〕 師古曰：「息，止也。」
〔九〕 師古曰：「虖讀曰呼。嗚呼，歎辭也?！?br />
〔一０〕師古曰：「屑屑，動作之貌。補，益也?！?br />
〔一一〕師古曰：「夭壽，命也。仁鄙，性也。鄙謂不通也?！?br />
〔一二〕師古曰：「燭，照也?！?br />
〔一三〕師古曰：「伊，惟也。」
〔一四〕師古曰：「登，成也?！?br />
〔一五〕師古曰：「臻，至也。屮，古草字也?！?br />
〔一六〕師古曰：「祜，福也，音怙?！?br />
〔一七〕師古曰：「為鬼神所歆饗?！?br />
〔一八〕師古曰：「施亦延也。洋音羊。施音弋豉反?！?/em>
子大夫明先聖之業(yè)，習(xí)俗化之變，終始之序，講聞高誼之日久矣，其明以諭朕。〔一〕科別其條，勿猥勿并，〔二〕取之於術(shù)，慎其所出。乃其不正不直，不忠不極，枉于執(zhí)事，書之不泄，興于朕躬，毋悼後害。〔三〕子大夫其盡心，靡有所隱，朕將親覽焉。
〔一〕 師古曰：「諭謂曉告也?！?br />
〔二〕 師古曰：「猥，積也。并，合也。欲其一二疏理而言之。」
〔三〕 師古曰：「極，中也。公卿執(zhí)事有不忠直而阿枉者，皆令言之。朕自發(fā)書，不有漏泄，勿懼有後害而不言也?！?/em>
仲舒對曰：
陛下發(fā)德音，下明詔，求天命與情性，皆非愚臣之所能及也。臣謹案春秋之中，視前世已行之事，以觀天人相與之際，甚可畏也。國家將有失道之敗，而天乃先出災(zāi)害以譴告之，〔一〕不知自省，又出怪異以警懼之，〔二〕尚不知變，而傷敗乃至。以此見天心之仁愛人君而欲止其亂也。自非大亡道之世者，天盡欲扶持而全安之，事在彊勉而已矣?！踩硰櫭銓W(xué)問，則聞見博而知益明；彊勉行道，則德日起而大有功：此皆可使還至而（立）有效者也。〔四〕詩曰「夙夜匪解」，〔五〕書云「茂哉茂哉！」〔六〕皆彊勉之謂也。
〔一〕 師古曰：「譴，責(zé)也?！?br />
〔二〕 師古曰：「省，視也?！?br />
〔三〕 師古曰：「彊音其兩反。此下並同?！?br />
〔四〕 師古曰：「還讀曰旋。旋，速也。」
〔五〕 師古曰：「大雅烝人之詩也。夙，早也。解讀曰懈。懈，怠也。其下亦同?！?br />
〔六〕 師古曰：「虞書咎繇謨之辭也。茂，勉也?！?/em>
道者，所繇適於治之路也，〔一〕仁義禮樂皆其具也。故聖王已沒，而子孫長久安寧數(shù)百歲，此皆禮樂教化之功也。王者未作樂之時，乃用先王之樂宜於世者，而以深入教化於民。教化之情不得，雅頌之樂不成，故王者功成作樂，樂其德也。樂者，所以變民風(fēng)，化民俗也；其變民也易，其化人也著?！捕彻事暟l(fā)於和而本於情，接於肌膚，臧於骨髓。故王道雖微缺，而筦絃之聲未衰也。夫虞氏之不為政久矣，然而樂頌遺風(fēng)猶有存者，是以孔子在齊而聞韶也。夫人君莫不欲安存而惡危亡，然而政亂國危者甚眾，所任者非其人，而所繇者非其道，〔三〕是以政日以仆滅也。夫周道衰於幽厲，非道亡也，幽厲不繇也。至於宣王，思昔先王之德，興滯補弊，明文武之功業(yè)，周道粲然復(fù)興，詩人美之而作，上天祐之，為生賢佐，後世稱誦，至今不絕。此夙夜不解行善之所致也?？鬃釉弧溉四芎氲溃堑篮肴恕挂??！菜摹彻手蝸y廢興在於己，非天降命不可得反，其所操持誖謬失其統(tǒng)也。
〔一〕 師古曰：「繇讀與由同。由，從也。適，往也?！?br />
〔二〕 師古曰：「著，明也。易音弋豉反。著音竹筯反。」
〔三〕 師古曰：「繇讀與由同。下亦類此?！?br />
〔四〕 師古曰：「論語載孔子之言也。言明智之人則能行道。內(nèi)無其質(zhì)，非道所化?！?/em>
臣聞天之所大奉使之王者，必有非人力所能致而自至者，此受命之符也。天下之人同心歸之，若歸父母，故天瑞應(yīng)誠而至。書曰「白魚入于王舟，有火復(fù)于王屋，流為烏」，〔一〕此蓋受命之符也。周公曰「復(fù)哉復(fù)哉」，〔二〕孔子曰「德不孤，必有鄰」，〔三〕皆積善絫德之效也?！菜摹臣爸玲崾溃ノ?，〔五〕不能統(tǒng)理群生，諸侯背畔，殘賊良民以爭壤土，廢德教而任刑罰。刑罰不中，則生邪氣；〔六〕邪氣積於下，怨惡畜於上?！财摺成舷虏缓?，則陰陽繆盭而妖孽生矣?！舶恕炒藶?zāi)異所緣而起也。
〔一〕 師古曰：「今文尚書泰誓之辭也。謂伐紂之時有此瑞也。復(fù)，歸也，音扶目反。」
〔二〕 師古曰：「周公視火烏之瑞，乃曰：『復(fù)哉復(fù)哉！』復(fù)，報也，言周有盛德，故天報以此瑞也。亦見今文泰誓也?！?br />
〔三〕 師古曰：「論語載孔子之言也。鄰，近也。言修德者不獨空為之而已，必有近助也。」
〔四〕 師古曰：「絫，古累字。」
〔五〕 師古曰：「佚與逸同?！?br />
〔六〕 師古曰：「中音竹仲反?！?br />
〔七〕 師古曰：「畜讀曰蓄。蓄，聚也?！?br />
〔八〕 師古曰：「盭，古戾字。孽，災(zāi)也?！?/em>
臣聞命者天之令也，性者生之質(zhì)也，情者人之欲也。或夭或壽，或仁或鄙，陶冶而成之，不能粹美，〔一〕有治亂之所生，故不齊也。孔子曰：「君子之德風(fēng)（也），小人之德草（也），屮上之風(fēng)必偃。」〔二〕故堯舜行德則民仁壽，桀紂行暴則民鄙夭。夫上之化下，下之從上，猶泥之在鈞，唯甄者之所為；〔三〕猶金之在鎔，唯冶者之所鑄?！菜摹场附椫箒?，動之斯和」，此之謂也?！参濉?br />
〔一〕 師古曰：「陶以喻造瓦，冶以喻鑄金也。言天之生人有似於此也。粹，純也。」
〔二〕 師古曰：「論語載孔子之言也。言人之從化，若草遇風(fēng)則偃仆也?！?br />
〔三〕 師古曰：「甄，作瓦之人也。鈞，造瓦之法其中旋轉(zhuǎn)者。甄音吉延反?！?br />
〔四〕 師古曰：「鎔謂鑄器之模範也。鎔音容。」
〔五〕 師古曰：「論語載子貢對陳子禽之言也。綏，安也。言治國家者，安之則競來，動之則和悅耳?！?/em>
臣謹案春秋之文，求王道之端，得之於正?！惨弧痴瓮?，王次春?！捕炒赫?，天之所為也；正者，王之所為也。其意曰，上承天之所為，而下以正其所為，正王道之端云爾。然則王者欲有所為，宜求其端於天。天道之大者在陰陽。陽為德，陰為刑；刑主殺而德主生。是故陽常居大夏，而以生育養(yǎng)長為事；陰常居大冬，而積於空虛不用之處。以此見天之任德不任刑也。天使陽出布施於上而主歲功，使陰入伏於下而時出佐陽；陽不得陰之助，亦不能獨成歲。終陽以成歲為名，〔三〕此天意也。王者承天意以從事，故任德教而不任刑。刑者不可任以治世，猶陰之不可任以成歲也。為政而任刑，不順於天，故先王莫之肯為也。今廢先王德教之官，而獨任執(zhí)法之吏治民，毋乃任刑之意與！〔四〕孔子曰：「不教而誅謂之虐?！埂参濉撑罢渺断?，而欲德教之被四海，故難成也。
〔一〕 師古曰：「謂正月也，音之成反。」
〔二〕 師古曰：「解春秋書『春王正月』之一句也?！?br />
〔三〕 蘇林曰：「卒以陽名歲，尚德不尚刑也?！箮煿旁唬骸钢^年首稱春也。即上文所云『王次春』者是也?！?br />
〔四〕 師古曰：「與讀曰歟?！?br />
〔五〕 師古曰：「論語載孔子之言?！?/em>
臣謹案春秋謂一元之意，〔一〕一者萬物之所從始也，元者辭之所謂大也。〔二〕謂一為元者，視大始而欲正本也?！踩炒呵锷钐狡浔?，而反自貴者始。故為人君者，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萬民，正萬民以正四方。四方正，遠近莫敢不壹於正，而亡有邪氣奸其間者?！菜摹呈且躁庩栒{(diào)而風(fēng)雨時，群生和而萬民殖，五穀孰而草木茂，天地之間被潤澤而大豐美，四海之內(nèi)聞盛德而皆徠臣，諸福之物，可致之祥，莫不畢至，而王道終矣。
〔一〕 師古曰：「釋公始即位何不稱一年而言元年也。」
〔二〕 師古曰：「易稱『元者善之長也』，故曰辭之所謂大也?！?br />
〔三〕 師古曰：「視讀曰示?！?br />
〔四〕 師古曰：「奸，犯也，音干?！?/em>
孔子曰：「鳳鳥不至，河不出圖，吾已矣夫！」〔一〕自悲可致此物，而身卑賤不得致也。〔二〕今陛下貴為天子，富有四海，居得致之位，操可致之勢，〔三〕又有能致之資，〔四〕行高而恩厚，知明而意美，愛民而好士，可謂誼主矣。然而天地未應(yīng)而美祥莫至者，何也？凡以教化不立而萬民不正也。夫萬民之從利也，如水之走下，〔五〕不以教化隄防之，不能止也。是故教化立而姦邪皆止者，其隄防完也；教化廢而姦邪並出，刑罰不能勝者，其隄防壞也。古之王者明於此，是故南面而治天下，莫不以教化為大務(wù)。立大學(xué)以教於國，設(shè)庠序以化於邑，〔六〕漸民以仁，摩民以誼，〔七〕節(jié)民以禮，故其刑罰甚輕而禁不犯者，教化行而習(xí)俗美也。
〔一〕 師古曰：「論語載孔子之言。」
〔二〕 師古曰：「鳳鳥河圖，皆王者之瑞。仲尼自歎有德無位，故不至也?！?br />
〔三〕 師古曰：「操，執(zhí)持也，音千高反?！?br />
〔四〕 師古曰：「資，材質(zhì)也?！?br />
〔五〕 師古曰：「走音奏。」
〔六〕 師古曰：「庠序，教學(xué)之處也，所以養(yǎng)老而行禮焉。禮學(xué)記曰『古之教者，家有塾，黨有庠，術(shù)有序，國有學(xué)』也?！?br />
〔七〕 師古曰：「漸謂浸潤之，摩謂砥礪之也?！?/em>
聖王之繼亂世也，埽除其跡而悉去之，〔一〕復(fù)修教化而崇起之。教化已明，習(xí)俗已成，子孫循之，〔二〕行五六百歲尚未敗也。至周之末世，大為亡道，以失天下。秦繼其後，獨不能改，又益甚之，重禁文學(xué)，不得挾書，棄捐禮誼而惡聞之，其心欲盡滅先王之道，而顓為自恣茍簡之治，〔三〕故立為天子十四歲而國破亡矣。自古以來，未嘗有以亂濟亂，大敗天下之民如秦者也?！菜摹称溥z毒餘烈，至今未滅，使習(xí)俗薄惡，人民嚚頑，抵冒殊捍，〔五〕孰爛如此之甚者也?？鬃釉唬骸父嘀静豢蓮?，糞土之牆不可圬也?！埂擦辰駶h繼秦之後，如朽木糞牆矣，雖欲善治之，亡可柰何。法出而姦生，令下而詐起，〔七〕如以湯止沸，抱薪救火，愈甚亡益也。竊譬之琴瑟不調(diào)，甚者必解而更張之，乃可鼓也；為政而不行，甚者必變而更化之，乃可理也。當更張而不更張，雖有良工不能善調(diào)也；當更化而不更化，雖有大賢不能善治也。故漢得天下以來，常欲善治而至今不可善治者，失之於當更化而不更化也。古人有言曰：「臨淵羨魚，不如（蛛）〔退〕而結(jié)網(wǎng)?！埂舶恕辰衽R政而願治七十餘歲矣，不如退而更化；更化則可善治，善治則災(zāi)害日去，福祿日來。詩云：「宜民宜人，受祿于天?！埂簿拧碁檎遂睹裾?，固當受祿于天。夫仁誼禮知信五常之道，王者所當脩飭也；五者脩飭，故受天之祐，而享鬼神之靈，德施于方外，延及群生也。
〔一〕 師古曰：「去亦除也，音丘呂反?！?br />
〔二〕 師古曰：「循，順也，順而行之。」
〔三〕 蘇林曰：「茍為簡易之治也?！箮煿旁唬骸复苏f非也。茍謂茍於權(quán)利也，簡謂簡於仁義也。簡易乾坤之德，豈秦所行乎？顓與專同?！?br />
〔四〕 師古曰：「濟，益也。」
〔五〕 文穎曰：「捍，突也?！箮煿旁唬骸缚诓坏乐倚胖詾閲?。心不則德義之經(jīng)為頑。抵，觸也。冒，犯也。殊，絕也。捍，距也。冒讀如字，又音莫克反?！?br />
〔六〕 師古曰：「論語載孔子之言也。圬，鏝也，所以泥飾牆也。言內(nèi)質(zhì)敗壞不（能）〔可〕修治也。圬音一胡反。鏝音莫干反?！?br />
〔七〕 師古曰：「下音胡亞反?！?br />
〔八〕 師古曰：「言當自求之?！?br />
〔九〕 師古曰：「大雅假樂之詩也?！?/em>
天子覽其對而異焉，乃復(fù)冊之曰：
制曰：蓋聞虞舜之時，游於巖郎之上，〔一〕垂拱無為，而天下太平。周文王至於日昃不暇食，〔二〕而宇內(nèi)亦治。夫帝王之道，豈不同條共貫與？〔三〕何逸勞之殊也？
〔一〕 文穎曰：「巖郎，殿下小屋也?！箷x灼曰：「堂邊廡巖郎，謂嚴峻之郎也?！箮煿旁唬骸笗x說是也?！?br />
〔二〕 師古曰：「昃亦（昊）〔〈吳，中“口改日”〉〕字?！?br />
〔三〕 師古曰：「與讀曰歟。」
蓋儉者不造玄黃旌旗之飾。及至周室，設(shè)兩觀，乘大路，朱干玉戚，八佾陳於庭，〔一〕而頌聲興。夫帝王之道豈異指哉？〔二〕或曰良玉不瑑，〔三〕又曰非文無以輔德，二端異焉。
〔一〕 師古曰：「兩觀，謂闕也。大路，玉路之車也。干，盾也。戚，鉞也。朱丹其盾，玉為戚杷也。佾，列也，舞者之行列也。一列八人，天子八列，六十四人也?！?br />
〔二〕 師古曰：「言意趣不同?！?br />
〔三〕 師古曰：「瑑謂彫刻為文也，音篆。下皆類此?！?/em>
殷人執(zhí)五刑以督姦，傷肌膚以懲惡?！惨弧吵煽挡皇?，四十餘年〔二〕天下不犯，囹圄空虛。秦國用之，死者甚眾，刑者相望，秏矣哀哉！〔三〕
〔一〕 師古曰：「督，視責(zé)也。懲，止也。」
〔二〕 師古曰：「式，用也。成康之時刑措不用?！?br />
〔三〕 師古曰：「秏，虛也。言用刑酷烈，誅殺甚眾，天下空虛也。秏音呼到反。或曰秏，不明也，言刑罰闇亂，音莫報反?！?/em>
烏虖！〔一〕朕夙寤晨興，〔二〕惟前帝王之憲，〔三〕永思所以奉至尊，章洪業(yè)，〔四〕皆在力本任賢?！参濉辰耠抻H耕藉田以為農(nóng)先，勸孝弟，崇有德，使者冠蓋相望，問勤勞，恤孤獨，盡思極神，功烈休德未始云獲也。今陰陽錯繆，氛氣充塞，〔六〕群生寡遂，黎民未濟，〔七〕廉恥貿(mào)亂，賢不肖渾（淆）〔殽〕，〔八〕未得其真，故詳延特起之士，（意）庶幾乎！〔九〕今子大夫待詔百有餘人，或道世務(wù)而未濟，稽諸上古之不同，考之于今而難行，毋乃牽於文繫而不得騁（歟）〔與〕？〔一０〕將所繇異術(shù)，所聞殊方與？〔一一〕各悉對，著于篇，〔一二〕毋諱有司?！惨蝗趁髌渲嘎?，切磋究之，以稱朕意?！惨凰摹?br />
〔一〕 師古曰：「虖讀曰呼?！?br />
〔二〕 師古曰：「夙，早也。寤，寐之覺也。興，起也。覺音工孝反。」
〔三〕 師古曰：「憲，法也?！?br />
〔四〕 師古曰：「永，深也。章，明也。洪，大也?！?br />
〔五〕 師古曰：「力本，謂勤力行於本業(yè)也。本謂農(nóng)也?！?br />
〔六〕 師古曰：「氛，惡氣也。充，滿也?！?br />
〔七〕 師古曰：「遂，成也?！?br />
〔八〕 師古曰：「貿(mào)，易也。渾殽，雜也。貿(mào)音武又反。渾音胡本反?！?br />
〔九〕 師古曰：「詳，盡也，一曰審也?！?br />
〔一０〕師古曰：「牽於文繫，謂懼於文吏之法。與讀曰歟。其下類此?！?br />
〔一一〕師古曰：「繇讀與由同。方謂道也?！?br />
〔一二〕師古曰：「悉謂盡意而對也?！?br />
〔一三〕師古曰：「言不當忌畏有司而不極言?！?br />
〔一四〕師古曰：「究，極也。磋音千何反?！?/em>
仲舒對曰：
臣聞堯受命，以天下為憂，而未以位為樂也，故誅逐亂臣，務(wù)求賢聖，是以得舜、禹、稷、卨、咎繇。眾聖輔德，賢能佐職，教化大行，天下和洽，萬民皆安仁樂誼，各得其宜，動作應(yīng)禮，從容中道?！惨弧彻士鬃釉弧溉缬型跽撸厥蓝崛省?，此之謂也?！捕硤蛟谖黄呤d，乃遜于位以禪虞舜。堯崩，天下不歸堯子丹朱而歸舜。舜知不可辟，〔三〕乃即天子之位，以禹為相，因堯之輔佐，繼其統(tǒng)業(yè)，是以垂拱無為而天下治。孔子曰「韶盡美矣，又盡善（也）〔矣〕」，〔四〕此之謂也。至於殷紂，逆天暴物，殺戮賢知，殘賊百姓。伯夷、太公皆當世賢者，隱處而不為臣。守職之人皆奔走逃亡，入于河海。〔五〕天下秏亂，萬民不安，〔六〕故天下去殷而從周。文王順天理物，師用賢聖，是以閎夭、大顛、散宜生等亦聚於朝廷?！财摺呈苁┱酌瘢煜職w之，故太公起海濱而即三公也。〔八〕當此之時，紂尚在上，尊卑昏亂，百姓散亡，故文王悼痛而欲安之，是以日昃而不暇食也?？鬃幼鞔呵?，先正王而繫萬事，見素王之文焉〔九〕。繇此觀之，〔一０〕帝王之條貫同，然而勞逸異者，所遇之時異也?？鬃釉弧肝浔M美矣，未盡善也」，〔一一〕此之謂也。
〔一〕 師古曰：「從音千容反。中音竹仲反?！?br />
〔二〕 師古曰：「論語載孔子之言也。言如有受命王者，必三十年，仁政乃成?！?br />
〔三〕 師古曰：「辟讀曰避。」
〔四〕 師古曰：「論語載孔子之言。韶，舜樂也?？鬃蛹嗡粗?，故聽其樂，而云盡善盡美矣。」
〔五〕 師古曰：「謂若鼓方叔、播鼗武、少師陽之屬也。事在禮樂志?！?br />
〔六〕 師古曰：「秏，不明也，音莫報反?！?br />
〔七〕 臣瓚曰：「皆文王賢臣?！?br />
〔八〕 師古曰：「濱，涯也。即，就也。濱音賓，又音頻。」
〔九〕 師古曰：「見，顯示也。」
〔一０〕師古曰：「繇讀與由同。」
〔一一〕師古曰：「亦論語載孔子之言也。武，周武王樂也。以其用兵伐紂，故有慚德，未盡善也?！?/em>
臣聞制度文采玄黃之飾，所以明尊卑，異貴賤，而勸有德也。故春秋受命所先制者，改正朔，易服色，所以應(yīng)天也。然則宮室旌旗之制，有法而然者也。故孔子曰：「奢則不遜，儉則固。」〔一〕儉非聖人之中制也。臣聞良玉不瑑，資質(zhì)潤美，不待刻瑑，此亡異於達巷黨人不學(xué)而自知也?！捕橙粍t常玉不瑑，不成文章；君子不學(xué)，不成其德。
〔一〕 師古曰：「論語載孔子之言。遜，順也。固，陋也?！?br />
〔二〕 孟康曰：「人，項橐也?！?/em>
臣聞聖王之治天下也，少則習(xí)之學(xué)，長則材諸位，〔一〕爵祿以養(yǎng)其德，刑罰以威其惡，故民曉於禮誼而恥犯其上。武王行大誼，平殘賊，周公作禮樂以文之，至於成康之隆，囹圄空虛四十餘年，此亦教化之漸而仁誼之流，非獨傷肌膚之效也。至秦則不然。師申商之法，行韓非之說，〔二〕憎帝王之道，以貪狼為俗，〔三〕非有文德以教訓(xùn)於（天）下也。誅名而不察實，〔四〕為善者不必免，而犯惡者未必刑也。是以百官皆飾（空言）虛辭而不顧實，外有事君之禮，內(nèi)有背上之心，造偽飾詐，趣利無恥；又好用憯酷之吏，〔五〕賦斂亡度，竭民財力，百姓散亡，不得從耕織之業(yè)，群盜並起。是以刑者甚眾，死者相望，而姦不息，俗化使然也。故孔子曰「導(dǎo)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六〕此之謂也。
〔一〕 服虔曰：「在位當知材知日有益於政也。」應(yīng)劭曰：「隨其材之優(yōu)劣而授之位也?！箮煿旁唬骸笐?yīng)說近之。謂授之位以試其材也?！?br />
〔二〕 師古曰：「申，申不害也。商，商鞅也?！?br />
〔三〕 師古曰：「狼性皆貪，故謂貪為貪狼也?！?br />
〔四〕 師古曰：「誅，責(zé)也?！?br />
〔五〕 師古曰：「憯，痛也，音千感反?！?br />
〔六〕 師古曰：「論語載孔子之言也。言以政法教導(dǎo)之，以刑戮整齊之，則人茍免而已，無恥愧也。」
今陛下并有天下，海內(nèi)莫不率服，廣覽兼聽，極群下之知，盡天下之美，至德昭然，施於方外。夜郎、康居，殊方萬里，說德歸誼，〔一〕此太平之致也。然而功不加於百姓者，殆王心未加焉。曾子曰：「尊其所聞，則高明矣；行其所知，則光大矣。高明光大，不在於它，在乎加之意而已?！埂捕愁姳菹乱蛴盟?，設(shè)誠於內(nèi)而致行之，則三王何異哉！
〔一〕 師古曰：「夜郎，西南夷也?？稻?，西域國也。說讀曰悅?！?br />
〔二〕 師古曰：「曾子之書也。曾子，曾參?！?/em>
陛下親耕藉田以為農(nóng)先，夙寤晨興，憂勞萬民，思惟往古，而務(wù)以求賢，此亦堯舜之用心也，然而未云獲者，士素不厲也?！惨弧撤虿凰仞B(yǎng)士而欲求賢，譬猶不（瑑）〔琢〕玉而求文采也。故養(yǎng)士之大者，莫大（虐）〔虖〕太學(xué)；太學(xué)者，賢士之所關(guān)也，〔二〕教化之本原也。今以一郡一國之眾，對亡應(yīng)書者，〔三〕是王道往往而絕也。臣願陛下興太學(xué)，置明師，以養(yǎng)天下之士，數(shù)考問以盡其材，則英俊宜可得矣。今之郡守、縣令，民之師帥，所使承流而宣化也；故師帥不賢，則主德不宣，恩澤不流。今吏既亡教訓(xùn)於下，或不承用主上之法，暴虐百姓，與姦為市，〔四〕貧窮孤弱，冤苦失職，甚不稱陛下之意。是以陰陽錯繆，氛氣充塞，群生寡遂，黎民未濟，皆長吏不明，使至於此也。
〔一〕 師古曰：「厲謂勸勉之也。一曰砥礪其行也?！?br />
〔二〕 師古曰：「關(guān)，由也?！?br />
〔三〕 師古曰：「書謂舉賢良文學(xué)之詔書也?！?br />
〔四〕 師古曰：「言小吏有為姦欺者，守令不舉，乃反與之交易求利也?！?/em>
夫長吏多出於郎中、中郎，吏二千石子弟選郎吏，又以富訾，未必賢也?！惨弧城夜潘^功者，以任官稱職為差，〔二〕非（所）謂積日絫久也。故小材雖絫日，不離於小官；賢材雖未久，不害為輔佐?！踩呈且杂兴窘吡ΡM知，務(wù)治其業(yè)而以赴功。今則不然。（累）〔絫〕日以取貴，積久以致官，是以廉恥貿(mào)亂，賢不肖渾殽，未得其真。臣愚以為使諸列侯、郡守、二千石各擇其吏民之賢者，歲貢各二人以給宿衛(wèi)，且以觀大臣之能；所貢賢者有賞，所貢不肖者有罰。夫如是，諸侯、吏二千石皆盡心於求賢，天下之士可得而官使也。〔四〕遍得天下之賢人，則三王之盛易為，而堯舜之名可及也。毋以日月為功，實試賢能為上，量材而授官，錄德而定位，〔五〕則廉恥殊路，賢不肖異處矣。陛下加惠，寬臣之罪，令勿牽制於文，使得切磋究之，臣敢不盡愚！
〔一〕 師古曰：「訾與資同。」
〔二〕 師古曰：「差，次也?！?br />
〔三〕 師古曰：「害猶妨也?！?br />
〔四〕 師古曰：「授之以官，以使其材也?！?br />
〔五〕 師古曰：「錄謂存視也?！?/em>
於是天子復(fù)冊之。
制曰：蓋聞「善言天者必有徵於人，〔一〕善言古者必有驗於今」。故朕垂問乎天人之應(yīng)，上嘉唐虞，下悼桀紂，寖微寖滅寖明寖昌之道，〔二〕虛心以改。今子大夫明於陰陽所以造化，習(xí)於先聖之道業(yè)，然而文采未極，豈惑虖當世之務(wù)哉？條貫靡竟，統(tǒng)紀未終，意朕之不明與？聽若眩與？〔三〕夫三王之教所祖不同，而皆有失，〔四〕或謂久而不易者道也，意豈異哉？今子大夫既已著大道之極，陳治亂之端矣，其悉之究之，孰之復(fù)之?！参濉吃姴辉铺彛俊膏禒柧?，毋常安息，神之聽之，介爾景福?！埂擦畴迣⒂H覽焉，子大夫其茂明之。〔七〕
〔一〕 師古曰：「徵，證也?！?br />
〔二〕 師古曰：「寖，古浸字。寖，漸也?！?br />
〔三〕 師古曰：「眩，惑也，音郡縣之縣。與讀皆曰歟。」
〔四〕 師古曰：「祖，始也?！?br />
〔五〕 師古曰：「悉，盡也。究，竟也。復(fù)，反復(fù)重言之也。復(fù)音扶目反?！?br />
〔六〕 師古曰：「小雅小明之詩也。安息，安處也。介，助也。景，大也。言人君不當茍自安處而已，若能靖恭其位，直道而行，則神聽而知之，助以大福也?！?br />
〔七〕 師古曰：「茂，勉也?！?/em>
仲舒復(fù)對曰：
臣聞?wù)撜Z曰：「有始有卒者，其唯聖人虖！」〔一〕今陛下幸加惠，留聽於承學(xué)之臣，〔二〕復(fù)下明冊，以切其意，而究盡聖德，非愚臣之所能具也。前所上對，條貫靡竟，統(tǒng)紀不終，辭不別白，指不分明，此臣淺陋之罪也。
〔一〕 師古曰：「論語載孔子之言。卒，終也，言終始如一者，唯聖人能之?！?br />
〔二〕 師古曰：「言轉(zhuǎn)承師說而學(xué)之，蓋謙辭也?！?/em>
冊曰：「善言天者必有徵於人，善言古者必有驗於今。」臣聞天者群物之祖也，故遍覆包函而無所殊，〔一〕建日月風(fēng)雨以和之，經(jīng)陰陽寒暑以成之。故聖人法天而立道，亦溥愛而亡私，〔二〕布德施仁以厚之，設(shè)誼立禮以導(dǎo)之。春者天之所以生也，仁者君之所以愛也；夏者天之所以長也，德者君之所以養(yǎng)也；霜者天之所以殺也，刑者君之所以罰也。繇此言之，〔三〕天人之徵，古今之道也?？鬃幼鞔呵?，上揆之天道，下質(zhì)諸人情，參之於古，考之於今。故春秋之所譏，災(zāi)害之所加也；春秋之所惡，怪異之所施也。書邦家之過，兼災(zāi)異之變，以此見人之所為，其美惡之極，乃與天地流通而往來相應(yīng)，此亦言天之一端也。古者修教訓(xùn)之官，務(wù)以德善化民，民已大化之後，天下常亡一人之獄矣。今世廢而不脩，亡以化民，民以故棄行誼而死財利，是以犯法而罪多，一歲之獄以萬千數(shù)。以此見古之不可不用也，〔四〕故春秋變古則譏之。天令之謂命，命非聖人不行；質(zhì)樸之謂性，性非教化不成；人欲之謂情，情非度制不節(jié)。是故王者上謹於承天意，以順命也；下務(wù)明教化民，以成性也；正法度之宜，別上下之序，以防欲也：脩此三者，而大本舉矣。人受命於天，固超然異於群生，入有父子兄弟之親，出有君臣上下之誼，會聚相遇，則有耆老長幼之施；〔五〕粲然有文以相接，〔六〕驩然有恩以相愛，此人之所以貴也。生五穀以食之，桑麻以衣之，〔七〕六畜以養(yǎng)之，服牛乘馬，圈豹檻虎，是其得天之靈，貴於物也。故孔子曰：「天地之性人為貴?！埂舶恕趁黛短煨?，知自貴於物；知自貴於物，然後知仁誼；知仁誼，然後重禮節(jié)；重禮節(jié)，然後安處善；〔九〕安處善，然後樂循理；〔一０〕樂循理，然後謂之君子。故孔子曰「不知命，亡以為君子」，〔一一〕此之謂也。
〔一〕 師古曰：「函與含同。殊，異也?！?br />
〔二〕 師古曰：「溥，遍也，音普?！?br />
〔三〕 師古曰：「繇讀與由同。下皆類此?！?br />
〔四〕 師古曰：「古謂古法也?！?br />
〔五〕 師古曰：「施，設(shè)也，陳設(shè)其序?！?br />
〔六〕 師古曰：「粲，明貌?！?br />
〔七〕 師古曰：「食讀曰飤。衣音於既反?！?br />
〔八〕 師古曰：「孝經(jīng)載孔子之言也。性，生也?！?br />
〔九〕 師古曰：「處於善道以為安?！?br />
〔一０〕師古曰：「循，順也?！?br />
〔一一〕師古曰：「論語載孔子之言也?！?/em>
冊曰：「上嘉唐虞，下悼桀紂，寖微寖滅寖明寖昌之道，虛心以改?！钩悸劚娚俪啥啵e小致鉅，〔一〕故聖人莫不以晻致明，以微致顯?！捕呈且詧虬l(fā)於諸侯，〔三〕舜興虖深山，〔四〕非一日而顯也，蓋有漸以致之矣。言出於己，不可塞也；行發(fā)於身，不可掩也。言行，治之大者，君子之所以動天地也。故盡小者大，慎微者著?！参濉吃娫疲骸肝┐宋耐?，小心翼翼?！埂擦彻蕡蚓ぞと招衅涞?，而舜業(yè)業(yè)日致其孝，〔七〕善積而名顯，德章而身尊，此其寖明寖昌之道也。積善在身，猶長日加益，而人不知也；〔八〕積惡在身，猶火之銷膏，而人不見也。非明虖情性察虖流俗者，孰能知之？此唐虞之所以得令名，而桀紂之可為悼懼者也。夫善惡之相從，如景鄉(xiāng)之應(yīng)形聲也?！簿拧彻疏罴q暴謾，〔一０〕讒賊並進，賢知隱伏，惡日顯，國日亂，晏然自以如日在天，〔一一〕終陵夷而大壞。夫暴逆不仁者，非一日而亡也，亦以漸至，故桀、紂雖亡道，然猶享國十餘年，此其寖微寖滅之道也。
〔一〕 師古曰：「鉅，大也。」
〔二〕 師古曰：「晻與暗同。」
〔三〕 師古曰：「謂從唐侯升天子之位。」
〔四〕 孟康曰：「舜耕於歷山?！?br />
〔五〕 師古曰：「能盡眾小，則致高大；能慎至微，則著明也?！?br />
〔六〕 師古曰：「大雅大明之詩也。翼翼，恭肅貌?！?br />
〔七〕 師古曰：「兢兢，戒慎也。業(yè)業(yè)，危懼也。」
〔八〕 師古曰：「長言身形之脩短，自幼及壯也?！?br />
〔九〕 師古曰：「鄉(xiāng)讀曰響?！?br />
〔一０〕師古曰：「謾與慢同?！?br />
〔一一〕師古曰：「晏然，自安意也。如日在天，言終不墜亡也。」
冊曰：「三王之教所祖不同，而皆有失，或謂久而不易者道也，意豈異哉？」臣聞夫樂而不亂復(fù)而不厭者謂之道；〔一〕道者萬世亡弊，弊者道之失也?！捕诚韧踔辣赜衅黄鹬帲收斜g而不行，〔三〕舉其偏者以補其弊而已矣。三王之道所祖不同，非其相反，將以捄溢扶衰，所遭之變?nèi)灰??！菜摹彻士鬃釉唬骸竿鰹槎握撸渌刺?！」〔五〕改正朔，易服色，以順天命而已；其餘盡循堯道，何更為哉！故王者有改制之名，亡變道之實。然夏上忠，殷上敬，周上文者，所繼之捄，當用此也?！擦晨鬃釉唬骸敢笠蜢断亩Y，所損益可知也；周因於殷禮，所損益可知也；其或繼周者，雖百世可知也。」〔七〕此言百王之用，以此三者矣。夏因於虞，而獨不言所損益者，其道如一而所上同也。道之大原出於天，天不變，道亦不變，是以禹繼舜，舜繼堯，三聖相受而守一道，亡救弊之政也，〔八〕故不言其所損益也。繇是觀之，繼治世者其道同，繼亂世者其道變。今漢繼大亂之後，若宜少損周之文致，〔九〕用夏之忠者。
〔一〕 師古曰：「復(fù)謂反復(fù)行之也，音扶目反?！?br />
〔二〕 師古曰：「言有弊非道，由失道故有弊。」
〔三〕 師古曰：「眊，不明也，音莫報反?！?br />
〔四〕 師古曰：「捄，古救字?！?br />
〔五〕 師古曰：「論語載孔子之言。」
〔六〕 師古曰：「繼謂所受先代之次也。救謂救其弊也。」
〔七〕 師古曰：「論語載孔子之言。謂忠敬與文因循為教，立政垂則，不遠此也。」
〔八〕 師古曰：「言政和平，不須救弊也?！?br />
〔九〕 師古曰：「致，至極也?！?/em>
陛下有明德嘉道，愍世俗之靡薄，悼王道之不昭，〔一〕故舉賢良方正之士，論（誼）〔議〕考問，將欲興仁誼之休德，明帝王之法制，〔二〕建太平之道也。臣愚不肖，述所聞，誦所學(xué)，道師之言，厪能勿失耳。〔三〕若乃論政事之得失，察天下之息秏，〔四〕此大臣輔佐之職，三公九卿之任，非臣仲舒所能及也。然而臣竊有怪者。夫古之天下亦今之天下，今之天下亦古之天下，共是天下，古（亦）〔以〕大治，上下和睦，習(xí)俗美盛，不令而行，不禁而止，吏亡姦邪，民亡盜賊，囹圄空虛，德潤草木，澤被四海，鳳皇來集，麒麟來游，以古準今，壹何不相逮之遠也！安所繆盭而陵夷若是？〔五〕意者有所失於古之道與？有所詭於天之理與？〔六〕試跡之〔於〕古，返之於天，黨可得見乎?！财摺?br />
〔一〕 師古曰：「靡，散也。薄，輕也。昭，明也?！?br />
〔二〕 師古曰：「休，美也?！?br />
〔三〕 師古曰：「厪與僅同。僅，少也?！?br />
〔四〕 師古曰：「息，生也。秏，虛也。秏音呼到反。」
〔五〕 師古曰：「安，焉也?！?br />
〔六〕 師古曰：「與讀皆曰歟。詭，違也。」
〔七〕 師古曰：「（反）〔返〕謂還歸之也。黨音他朗反?！?/em>
夫天亦有所分予，予之齒者去其角，〔一〕傅其翼者兩其足，〔二〕是所受大者不得取小也。古之所予祿者，不食於力，不動於末，〔三〕是亦受大者不得取小，與天同意者也。夫已受大，又取小，天不能足，而況人乎！此民之所以囂囂苦不足也?！菜摹成韺櫠d高位，家溫而食厚祿，〔五〕因乘富貴之資力，以與民爭利於下，民安能如之哉！是故眾其奴婢，多其牛羊，廣其田宅，博其產(chǎn)業(yè)，畜其積委，〔六〕務(wù)此而亡已，以迫蹴民，〔七〕民日削月朘，〔八〕寖以大窮。富者奢侈羨溢，貧者窮急愁苦；〔九〕窮急愁苦而上不救，則民不樂生；民不樂生，尚不避死，安能避罪！此刑罰之所以蕃而姦邪不可勝者也?！惨唬啊彻适艿撝遥车摱?，不與民爭業(yè)，然後利可均布，而民可家足。此上天之理，而亦太古之道，天子之所宜法以為制，大夫之所當循以為行也。故公儀子相魯，〔一一〕之其家見織帛，怒而出其妻，食於舍而茹葵，慍而拔其葵，〔一二〕曰：「吾已食祿，又奪園夫紅女利虖！」〔一三〕古之賢人君子在列位者皆如是，是故下高其行而從其教，民化其廉而不貪鄙。及至周室之衰，其卿大夫緩於誼而急於利，亡推讓之風(fēng)而有爭田之訟。故詩人疾而刺之，曰：「節(jié)彼南山，惟石巖巖，赫赫師尹，民具爾瞻。」〔一四〕爾好誼，則民鄉(xiāng)仁而俗善；〔一五〕爾好利，則民好邪而俗敗。由是觀之，天子大夫者，下民之所視效，遠方之所四面而內(nèi)望也。近者視而放之，遠者望而效之，〔一六〕豈可以居賢人之位而為庶人行哉！夫皇皇求財利?？址T者，庶人之意也；〔一七〕皇皇求仁義?？植荒芑裾?，大夫之意也。易曰：「負且乘，致寇至?！埂惨话恕吵塑囌呔又灰?，負擔(dān)者小人之事也，此言居君子之位而為庶人之行者，其患禍必至也。若居君子之位，當君子之行，則舍公儀休之相魯，亡可為者矣?！惨痪拧?br />
〔一〕 師古曰：「謂牛無上齒則有角，其餘無角者則有上齒。」
〔二〕 師古曰：「傅讀曰附。附，箸也。言鳥不四足?！?br />
〔三〕 師古曰：「末謂工商之業(yè)也。」
〔四〕 師古曰：「囂讀與嗷同，音敖。嗷嗷，眾怨愁聲也?！?br />
〔五〕 師古曰：「載亦乘也。」
〔六〕 師古曰：「畜讀曰蓄。」
〔七〕 師古曰：「蹴音子育反?！?br />
〔八〕 孟康曰：「朘音揎，謂轉(zhuǎn)褰踧也。」蘇林曰：「朘音鐫石。俗語謂縮肭為朘縮。」師古曰：「孟說是也。揎音宣。踧音子六反。」
〔九〕 師古曰：「羨，饒也，讀與衍同，音弋戰(zhàn)反。」
〔一０〕師古曰：「蕃，多也，音扶元反?！?br />
〔一一〕師古曰：「公儀休?！?br />
〔一二〕師古曰：「食菜曰茹，音（洳）〔汝〕。」
〔一三〕師古曰：「紅讀曰工。」
〔一四〕師古曰：「小雅節(jié)南山之詩也。節(jié)，高峻貌，巖巖，積石貌。赫赫，顯盛也。師尹，周太師尹氏也。言三公之位，人所瞻仰，若山之高也。節(jié)音才結(jié)反?！?br />
〔一五〕師古曰：「爾，汝也。鄉(xiāng)讀曰嚮?！?br />
〔一六〕師古曰：「放，依也，音甫往反?！?br />
〔一七〕師古曰：「皇皇，急速之貌也?！?br />
〔一八〕師古曰：「此易解卦六（二）〔三〕爻辭也?！?br />
〔一九〕師古曰：「舍，廢也。言為君子之行者，當如公儀休。若廢其所行，則無可為也。」
春秋大一統(tǒng)者，天地之常經(jīng)，古今之通誼也。〔一〕今師異道，人異論，百家殊方，指意不同，是以上亡以持一統(tǒng)；法制數(shù)變，下不知所守。臣愚以為諸不在六藝之科孔子之術(shù)者，皆絕其道，勿使並進。邪辟之說滅息，〔二〕然後統(tǒng)紀可一而法度可明，民知所從矣。
〔一〕 師古曰：「一統(tǒng)者，萬物之統(tǒng)皆歸於一也。春秋公羊傳：『隱公元年，春王正月。何言乎王正月？大一統(tǒng)也。』此言諸侯皆繫統(tǒng)天子，不得自專也?！?br />
〔二〕 師古曰：「辟讀曰僻。」
對既畢，天子以仲舒為江都相，事易王。易王，帝兄，素驕，好勇。仲舒以禮誼匡正，王敬重焉。久之，王問仲舒曰：「粵王句踐與大夫泄庸、種、蠡謀伐吳，〔一〕遂滅之?？鬃臃Q殷有三仁，寡人亦以為粵有三仁?！捕郴腹珱Q疑於管仲，寡人決疑於君?！怪偈鎸υ唬骸赋加薏蛔阋苑畲髮?。〔三〕聞昔者魯君問柳下惠：〔四〕『吾欲伐齊，何如？』柳下惠曰：『不可。』歸而有憂色，曰：『吾聞伐國不問仁人，此言何為至於我哉！』徒見問耳，且猶羞之，〔五〕況設(shè)詐以伐吳虖？繇此言之，粵本無一仁。夫仁人者，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是以仲尼之門，五尺之童羞稱五伯，〔六〕為其先詐力而後仁誼也。茍為詐而已，故不足稱於大君子之門也。〔七〕五伯比於他諸侯為賢，其比三王，猶武夫之與美玉也?！埂舶恕惩踉唬骸干啤！?br />
〔一〕 師古曰：「種，大夫種也。蠡，范蠡也。種音之勇反。蠡音禮?！?br />
〔二〕 師古曰：「泄庸一也，大夫種二也，范蠡三也?！?br />
〔三〕 師古曰：「大對，謂對大問也?！?br />
〔四〕 師古曰：「魯大夫展禽也。柳下，所食（菜）〔采〕邑之名。惠，諡也。」
〔五〕 師古曰：「徒，但也。」
〔六〕 師古曰：「伯讀曰霸。次下亦同。」
〔七〕 張晏曰：「仲尼之門，故稱大也?！?br />
〔八〕 應(yīng)劭曰：「武夫，石而似玉者也。」
仲舒治國，以春秋災(zāi)異之變推陰陽所以錯行，故求雨，閉諸陽，縱諸陰，其止雨反是；〔一〕行之一國，未嘗不得所欲。中廢為中大夫。先是遼東高廟、長陵高園殿災(zāi)，仲舒居家推說其意，草稿未上，〔二〕主父偃候仲舒，私見，嫉之，竊其書而奏焉。上召視諸儒〔三〕，仲舒弟子呂步舒不知其師書，以為大愚。於是下仲舒吏，當死，詔赦之。仲舒遂不敢復(fù)言災(zāi)異。
〔一〕 師古曰：「謂若閉南門，禁舉火，及開北門，水灑人之類是也?！?br />
〔二〕 師古曰：「所作起草為稿也。」
〔三〕 師古曰：「視讀曰示?！?/em>
仲舒為人廉直。是時方外攘四夷，〔一〕公孫弘治春秋不如仲舒，而弘希世用事，〔二〕位至公卿。仲舒以弘為從諛，弘嫉之。膠西王亦上兄也，尤縱恣，數(shù)害吏二千石。弘乃言於上曰：「獨董仲舒可使相膠西王?！鼓z西王聞仲舒〔三〕大儒，善待之，仲舒恐久獲罪，病免。凡相兩國，輒事驕王，正身以率下，數(shù)上疏諫爭，教令國中，所居而治。及去位歸居，終不問家產(chǎn)業(yè)，以修學(xué)著書為事。
〔一〕 師古曰：「攘，卻也?！?br />
〔二〕 師古曰：「希，觀相也?！?br />
〔三〕 師古曰：「素聞其賢也。」
仲舒在家，朝廷如有大議，使使者及廷尉張湯就其家而問之，其對皆有明法。自武帝初立，魏其、武安侯為相而隆儒矣。及仲舒對冊，推明孔氏，抑黜百家。立學(xué)校之官，〔一〕州郡舉茂材孝廉，皆自仲舒發(fā)之。年老，以壽終於家。家徙茂陵，子及孫皆以學(xué)至大官。
〔一〕 師古曰：「校音下教反?！?/em>
仲舒所著，皆明經(jīng)術(shù)之意，及上疏條教，凡百二十三篇。而說春秋事得失，聞舉、玉杯、蕃露、清明、竹林之屬，〔一〕復(fù)數(shù)十篇，十餘萬言，皆傳於後世。掇其切當世施朝廷者著于篇?！捕?br />
〔一〕 師古曰：「皆其所著書名也。杯音布回反。蕃音扶元反?！?br />
〔二〕 師古曰：「掇，采拾也，音丁活反?！?/em>
贊曰：劉向稱「董仲舒有王佐之材，雖伊呂亡以加，〔一〕筦晏之屬，伯者之佐，殆不及也?！埂捕持料蜃屿б詾椤敢羺文寺}人之耦，〔三〕王者不得則不興。故顏淵死，孔子曰『噫！天喪余?！菜摹场晃ù艘蝗藶槟墚斨?，自宰我、子贛、子游、子夏不與焉?！参濉持偈嬖鉂h承秦滅學(xué)之後，六經(jīng)離析，下帷發(fā)憤，潛心大業(yè)，令後學(xué)者有所統(tǒng)壹，為群儒首，然考其師友淵源所漸，猶未及乎游夏，〔六〕而曰筦晏弗及，伊呂不加，過矣?！怪料蛟鴮O龔，篤論君子也，以歆之言為然。
〔一〕 師古曰：「伊，伊尹。呂，呂望也。」
〔二〕 師古曰：「筦，筦仲也。晏，晏嬰也。伯者，齊桓、晉文之屬也。伯讀曰霸。」
〔三〕 師古曰：「耦，對也?！?br />
〔四〕 師古曰：「事見論語。噫，歎聲也。言失其輔佐也。噫音於其反?！?br />
〔五〕 師古曰：「與讀曰豫?！?br />
〔六〕 師古曰：「漸，浸潤也。游，子游。夏，子夏也?！?br />
?？庇?br />
二四九八頁一五行 此皆可使還至而（立）有效者也?！∷纹钫f越本無「立」字。按景祐本亦無。
二五０一頁 七行 君子之德風(fēng)（也），小人之德屮（也）， 宋祁說越本無兩「也」字。按景祐本亦無。
二五０五頁 三行 不如（蛛）〔退〕而結(jié)網(wǎng)?！【暗v、殿本都作「退」。
二五０五頁一五行 言內(nèi)質(zhì)敗壞不（能）〔可〕修治也?！【暗v、殿本都作「可」。王先謙說，依正文則作「可」是。
二五０六頁 八行 昃亦（昊）〔〈吳，中“口改日”〉〕字?！【暗v、殿、局本都作「〈吳，中“口改日”〉」，此誤。
二五０七頁一０行 賢不肖渾（淆）〔殽〕， 景祐、殿、局本都作「殽」。王先謙說「淆」字後人妄改。
二五０七頁一０行 故詳延特起之士，（意）庶幾乎！ 宋祁說，古浙本有「意」字，他本無。按景祐本無。
二五０七頁一二行 毋乃牽於文繫而不得騁（歟）〔與〕？ 殿本作「與」。據(jù)注作「與」是。景祐本亦誤。
二五０九頁 二行 韶盡美矣，又盡善（也）〔矣〕， 景祐本作「矣」。王念孫說，據(jù)顏注，則正文本是「矣」字。
二五一０頁一三行 非有文德以教訓(xùn)於（天）下也?！∷纹钫f景德本無「天」字。按景祐本亦無。
二五一０頁一四行 是以百官皆飾（空言）虛辭而不顧實， 景祐本無「空言」二字。
二五一二頁 三行 譬猶不（瑑）〔琢〕玉而求文采也?！【暗v本作「琢」。宋祁說當從此本。按通鑑亦作「琢」。
二五一二頁 四行 故養(yǎng)士之大者，莫大（虐）〔虖〕太學(xué)； 景祐、汲古、殿、局本都作「虖」，此誤。
二五一二頁一五行 且古所謂功者，以任官稱職為差，非（所）謂積日絫久也?！【暗v本無下「所」字。王念孫說下「所」字涉上「所」字而衍。
二五一三頁 二行?。ɡ郏步t〕日以取貴， 景祐本亦作「累」。殿本作「絫」，則與上文一致。
二五一九頁一三行 論（誼）〔議〕考問， 王先謙說此「誼」字不可通，蓋涉下「誼」字而誤。治要引作「論議考問」，當從之。
二五二０頁 一行 共是天下，古（亦）〔以〕大治， 錢大昭說「亦」閩本作「以」。王先謙說閩本是，治要正作「古以大治」。
二五二０頁 四行 試跡之〔於〕古， 宋祁說姚本「古」上有「於」字。
二五二０頁一一行?。ǚ矗卜怠持^還歸之也?！〉畋咀鳌阜怠埂Ｍ跸戎t說作「返」是。
二五二二頁一二行 食菜曰茹，音（洳）〔汝〕?！【暗v、殿本都作「汝」。
二五二三頁 二行 此易解卦六（二）〔三〕爻辭也?！【暗v、殿本都作「三」，此誤。
二五二四頁 七行 柳下，所食（菜）〔采〕邑之名?！〉畋咀鳌覆伞?，此誤，景祐本亦誤。
二五二五頁 六行 膠西王聞仲舒〔三〕大儒，善待之?！【暗v、殿本都無「儒」字。宋祁說古本「大」字下有「儒」字，但不當於「仲舒」下作注，蓋顏注時已失之矣。
〔一〕 師古曰：「言新學(xué)者但就其舊弟子受業(yè)，不必親見仲舒?！?br />
〔二〕 師古曰：「雖有園圃，不窺視之，言專學(xué)也。」
武帝即位，舉賢良文學(xué)之士前後百數(shù)，〔一〕而仲舒以賢良對策焉。
〔一〕 師古曰：「數(shù)音所具反?！?/em>
制曰：朕獲承至尊休德，〔一〕傳之亡窮，而施之罔極〔二〕，任大而守重，是以夙夜不皇康寧，〔三〕永惟萬事之統(tǒng)，猶懼有闕?！菜摹彻蕪V延四方之豪俊，郡國諸侯公選賢良修絜博習(xí)之士〔五〕，欲聞大道之要，至論之極?！擦辰褡哟蠓蜓勅粸榕e首，〔七〕朕甚嘉之。子大夫其精心致思，朕垂聽而問焉。
〔一〕 師古曰：「休，美也。言承先帝極尊之位至美之德也?！?br />
〔二〕 師古曰：「罔亦無也。極，盡也?！?br />
〔三〕 師古曰：「皇，暇也?？?，樂也?！?br />
〔四〕 師古曰：「永，深也。惟，思也。統(tǒng)，緒也?！?br />
〔五〕 師古曰：「郡，郡守也。國，王國也。諸侯，列侯也。郡國及諸侯，總謂四方在外者。公選，謂以公正之道選士，無偏私也。」
〔六〕 師古曰：「極，中也?！?br />
〔七〕 服虔曰：「子，男子之美號也?！箯堦淘唬骸秆?，進也，為舉賢良之首也。」師古曰：「褎然，盛服貌也。詩邶風(fēng)旄丘之篇曰『褎如充耳』。褎音弋授反?！?/em>
蓋聞五帝三王之道，改制作樂而天下洽和，百王同之。當虞氏之樂莫盛於韶，〔一〕於周莫盛於勺?！捕陈}王已沒，鐘鼓筦絃之聲未衰，〔三〕而大道微缺，陵夷至虖桀紂之行，〔四〕王道大壞矣。夫五百年之間，守文之君，當塗之士，欲則先王之法以戴翼其世者甚眾，〔五〕然猶不能反，日以仆滅，〔六〕至後王而後止，豈其所持操或誖繆而失其統(tǒng)與？〔七〕固天降命不可復(fù)反，必推之於大衰而後息與？〔八〕烏虖！〔九〕凡所為屑屑，夙興夜寐，務(wù)法上古者，又將無補與？〔一０〕三代受命，其符安在？災(zāi)異之變，何緣而起？性命之情，或夭或壽，或仁或鄙，〔一一〕習(xí)聞其號，未燭厥理。〔一二〕伊欲風(fēng)流而令行，刑輕而姦改，〔一三〕百姓和樂，政事宣昭，何脩何飭而膏露降，百穀登，〔一四〕德潤四海，澤臻屮木〔一五〕，三光全，寒暑平，受天之祜，〔一六〕享鬼神之靈，〔一七〕德澤洋溢，施虖方外，延及群生？〔一八〕
〔一〕 師古曰：「韶，舜樂?！?br />
〔二〕 張晏曰：「勺，周頌篇也，言能成先祖之功以養(yǎng)天下也。」師古曰：「勺讀與酌同?！?br />
〔三〕 師古曰：「筦與管字同。」
〔四〕 師古曰：「陵夷，言漸穨替也。解在成紀?！?br />
〔五〕 師古曰：「翼，助也?！?br />
〔六〕 師古曰：「反，還也。還於正道也。仆，斃也，音赴?！?br />
〔七〕 師古曰：「操，執(zhí)也。誖，乖也。統(tǒng)，緒也。操音千高反。與讀曰歟。後皆類此?！?br />
〔八〕 師古曰：「息，止也。」
〔九〕 師古曰：「虖讀曰呼。嗚呼，歎辭也?！?br />
〔一０〕師古曰：「屑屑，動作之貌。補，益也?！?br />
〔一一〕師古曰：「夭壽，命也。仁鄙，性也。鄙謂不通也?！?br />
〔一二〕師古曰：「燭，照也?！?br />
〔一三〕師古曰：「伊，惟也。」
〔一四〕師古曰：「登，成也?！?br />
〔一五〕師古曰：「臻，至也。屮，古草字也?！?br />
〔一六〕師古曰：「祜，福也，音怙?！?br />
〔一七〕師古曰：「為鬼神所歆饗?！?br />
〔一八〕師古曰：「施亦延也。洋音羊。施音弋豉反?！?/em>
子大夫明先聖之業(yè)，習(xí)俗化之變，終始之序，講聞高誼之日久矣，其明以諭朕。〔一〕科別其條，勿猥勿并，〔二〕取之於術(shù)，慎其所出。乃其不正不直，不忠不極，枉于執(zhí)事，書之不泄，興于朕躬，毋悼後害。〔三〕子大夫其盡心，靡有所隱，朕將親覽焉。
〔一〕 師古曰：「諭謂曉告也?！?br />
〔二〕 師古曰：「猥，積也。并，合也。欲其一二疏理而言之。」
〔三〕 師古曰：「極，中也。公卿執(zhí)事有不忠直而阿枉者，皆令言之。朕自發(fā)書，不有漏泄，勿懼有後害而不言也?！?/em>
仲舒對曰：
陛下發(fā)德音，下明詔，求天命與情性，皆非愚臣之所能及也。臣謹案春秋之中，視前世已行之事，以觀天人相與之際，甚可畏也。國家將有失道之敗，而天乃先出災(zāi)害以譴告之，〔一〕不知自省，又出怪異以警懼之，〔二〕尚不知變，而傷敗乃至。以此見天心之仁愛人君而欲止其亂也。自非大亡道之世者，天盡欲扶持而全安之，事在彊勉而已矣?！踩硰櫭銓W(xué)問，則聞見博而知益明；彊勉行道，則德日起而大有功：此皆可使還至而（立）有效者也。〔四〕詩曰「夙夜匪解」，〔五〕書云「茂哉茂哉！」〔六〕皆彊勉之謂也。
〔一〕 師古曰：「譴，責(zé)也?！?br />
〔二〕 師古曰：「省，視也?！?br />
〔三〕 師古曰：「彊音其兩反。此下並同?！?br />
〔四〕 師古曰：「還讀曰旋。旋，速也。」
〔五〕 師古曰：「大雅烝人之詩也。夙，早也。解讀曰懈。懈，怠也。其下亦同?！?br />
〔六〕 師古曰：「虞書咎繇謨之辭也。茂，勉也?！?/em>
道者，所繇適於治之路也，〔一〕仁義禮樂皆其具也。故聖王已沒，而子孫長久安寧數(shù)百歲，此皆禮樂教化之功也。王者未作樂之時，乃用先王之樂宜於世者，而以深入教化於民。教化之情不得，雅頌之樂不成，故王者功成作樂，樂其德也。樂者，所以變民風(fēng)，化民俗也；其變民也易，其化人也著?！捕彻事暟l(fā)於和而本於情，接於肌膚，臧於骨髓。故王道雖微缺，而筦絃之聲未衰也。夫虞氏之不為政久矣，然而樂頌遺風(fēng)猶有存者，是以孔子在齊而聞韶也。夫人君莫不欲安存而惡危亡，然而政亂國危者甚眾，所任者非其人，而所繇者非其道，〔三〕是以政日以仆滅也。夫周道衰於幽厲，非道亡也，幽厲不繇也。至於宣王，思昔先王之德，興滯補弊，明文武之功業(yè)，周道粲然復(fù)興，詩人美之而作，上天祐之，為生賢佐，後世稱誦，至今不絕。此夙夜不解行善之所致也?？鬃釉弧溉四芎氲溃堑篮肴恕挂??！菜摹彻手蝸y廢興在於己，非天降命不可得反，其所操持誖謬失其統(tǒng)也。
〔一〕 師古曰：「繇讀與由同。由，從也。適，往也?！?br />
〔二〕 師古曰：「著，明也。易音弋豉反。著音竹筯反。」
〔三〕 師古曰：「繇讀與由同。下亦類此?！?br />
〔四〕 師古曰：「論語載孔子之言也。言明智之人則能行道。內(nèi)無其質(zhì)，非道所化?！?/em>
臣聞天之所大奉使之王者，必有非人力所能致而自至者，此受命之符也。天下之人同心歸之，若歸父母，故天瑞應(yīng)誠而至。書曰「白魚入于王舟，有火復(fù)于王屋，流為烏」，〔一〕此蓋受命之符也。周公曰「復(fù)哉復(fù)哉」，〔二〕孔子曰「德不孤，必有鄰」，〔三〕皆積善絫德之效也?！菜摹臣爸玲崾溃ノ?，〔五〕不能統(tǒng)理群生，諸侯背畔，殘賊良民以爭壤土，廢德教而任刑罰。刑罰不中，則生邪氣；〔六〕邪氣積於下，怨惡畜於上?！财摺成舷虏缓?，則陰陽繆盭而妖孽生矣?！舶恕炒藶?zāi)異所緣而起也。
〔一〕 師古曰：「今文尚書泰誓之辭也。謂伐紂之時有此瑞也。復(fù)，歸也，音扶目反。」
〔二〕 師古曰：「周公視火烏之瑞，乃曰：『復(fù)哉復(fù)哉！』復(fù)，報也，言周有盛德，故天報以此瑞也。亦見今文泰誓也?！?br />
〔三〕 師古曰：「論語載孔子之言也。鄰，近也。言修德者不獨空為之而已，必有近助也。」
〔四〕 師古曰：「絫，古累字。」
〔五〕 師古曰：「佚與逸同?！?br />
〔六〕 師古曰：「中音竹仲反?！?br />
〔七〕 師古曰：「畜讀曰蓄。蓄，聚也?！?br />
〔八〕 師古曰：「盭，古戾字。孽，災(zāi)也?！?/em>
臣聞命者天之令也，性者生之質(zhì)也，情者人之欲也。或夭或壽，或仁或鄙，陶冶而成之，不能粹美，〔一〕有治亂之所生，故不齊也。孔子曰：「君子之德風(fēng)（也），小人之德草（也），屮上之風(fēng)必偃。」〔二〕故堯舜行德則民仁壽，桀紂行暴則民鄙夭。夫上之化下，下之從上，猶泥之在鈞，唯甄者之所為；〔三〕猶金之在鎔，唯冶者之所鑄?！菜摹场附椫箒?，動之斯和」，此之謂也?！参濉?br />
〔一〕 師古曰：「陶以喻造瓦，冶以喻鑄金也。言天之生人有似於此也。粹，純也。」
〔二〕 師古曰：「論語載孔子之言也。言人之從化，若草遇風(fēng)則偃仆也?！?br />
〔三〕 師古曰：「甄，作瓦之人也。鈞，造瓦之法其中旋轉(zhuǎn)者。甄音吉延反?！?br />
〔四〕 師古曰：「鎔謂鑄器之模範也。鎔音容。」
〔五〕 師古曰：「論語載子貢對陳子禽之言也。綏，安也。言治國家者，安之則競來，動之則和悅耳?！?/em>
臣謹案春秋之文，求王道之端，得之於正?！惨弧痴瓮?，王次春?！捕炒赫?，天之所為也；正者，王之所為也。其意曰，上承天之所為，而下以正其所為，正王道之端云爾。然則王者欲有所為，宜求其端於天。天道之大者在陰陽。陽為德，陰為刑；刑主殺而德主生。是故陽常居大夏，而以生育養(yǎng)長為事；陰常居大冬，而積於空虛不用之處。以此見天之任德不任刑也。天使陽出布施於上而主歲功，使陰入伏於下而時出佐陽；陽不得陰之助，亦不能獨成歲。終陽以成歲為名，〔三〕此天意也。王者承天意以從事，故任德教而不任刑。刑者不可任以治世，猶陰之不可任以成歲也。為政而任刑，不順於天，故先王莫之肯為也。今廢先王德教之官，而獨任執(zhí)法之吏治民，毋乃任刑之意與！〔四〕孔子曰：「不教而誅謂之虐?！埂参濉撑罢渺断?，而欲德教之被四海，故難成也。
〔一〕 師古曰：「謂正月也，音之成反。」
〔二〕 師古曰：「解春秋書『春王正月』之一句也?！?br />
〔三〕 蘇林曰：「卒以陽名歲，尚德不尚刑也?！箮煿旁唬骸钢^年首稱春也。即上文所云『王次春』者是也?！?br />
〔四〕 師古曰：「與讀曰歟?！?br />
〔五〕 師古曰：「論語載孔子之言?！?/em>
臣謹案春秋謂一元之意，〔一〕一者萬物之所從始也，元者辭之所謂大也。〔二〕謂一為元者，視大始而欲正本也?！踩炒呵锷钐狡浔?，而反自貴者始。故為人君者，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萬民，正萬民以正四方。四方正，遠近莫敢不壹於正，而亡有邪氣奸其間者?！菜摹呈且躁庩栒{(diào)而風(fēng)雨時，群生和而萬民殖，五穀孰而草木茂，天地之間被潤澤而大豐美，四海之內(nèi)聞盛德而皆徠臣，諸福之物，可致之祥，莫不畢至，而王道終矣。
〔一〕 師古曰：「釋公始即位何不稱一年而言元年也。」
〔二〕 師古曰：「易稱『元者善之長也』，故曰辭之所謂大也?！?br />
〔三〕 師古曰：「視讀曰示?！?br />
〔四〕 師古曰：「奸，犯也，音干?！?/em>
孔子曰：「鳳鳥不至，河不出圖，吾已矣夫！」〔一〕自悲可致此物，而身卑賤不得致也。〔二〕今陛下貴為天子，富有四海，居得致之位，操可致之勢，〔三〕又有能致之資，〔四〕行高而恩厚，知明而意美，愛民而好士，可謂誼主矣。然而天地未應(yīng)而美祥莫至者，何也？凡以教化不立而萬民不正也。夫萬民之從利也，如水之走下，〔五〕不以教化隄防之，不能止也。是故教化立而姦邪皆止者，其隄防完也；教化廢而姦邪並出，刑罰不能勝者，其隄防壞也。古之王者明於此，是故南面而治天下，莫不以教化為大務(wù)。立大學(xué)以教於國，設(shè)庠序以化於邑，〔六〕漸民以仁，摩民以誼，〔七〕節(jié)民以禮，故其刑罰甚輕而禁不犯者，教化行而習(xí)俗美也。
〔一〕 師古曰：「論語載孔子之言。」
〔二〕 師古曰：「鳳鳥河圖，皆王者之瑞。仲尼自歎有德無位，故不至也?！?br />
〔三〕 師古曰：「操，執(zhí)持也，音千高反?！?br />
〔四〕 師古曰：「資，材質(zhì)也?！?br />
〔五〕 師古曰：「走音奏。」
〔六〕 師古曰：「庠序，教學(xué)之處也，所以養(yǎng)老而行禮焉。禮學(xué)記曰『古之教者，家有塾，黨有庠，術(shù)有序，國有學(xué)』也?！?br />
〔七〕 師古曰：「漸謂浸潤之，摩謂砥礪之也?！?/em>
聖王之繼亂世也，埽除其跡而悉去之，〔一〕復(fù)修教化而崇起之。教化已明，習(xí)俗已成，子孫循之，〔二〕行五六百歲尚未敗也。至周之末世，大為亡道，以失天下。秦繼其後，獨不能改，又益甚之，重禁文學(xué)，不得挾書，棄捐禮誼而惡聞之，其心欲盡滅先王之道，而顓為自恣茍簡之治，〔三〕故立為天子十四歲而國破亡矣。自古以來，未嘗有以亂濟亂，大敗天下之民如秦者也?！菜摹称溥z毒餘烈，至今未滅，使習(xí)俗薄惡，人民嚚頑，抵冒殊捍，〔五〕孰爛如此之甚者也?？鬃釉唬骸父嘀静豢蓮?，糞土之牆不可圬也?！埂擦辰駶h繼秦之後，如朽木糞牆矣，雖欲善治之，亡可柰何。法出而姦生，令下而詐起，〔七〕如以湯止沸，抱薪救火，愈甚亡益也。竊譬之琴瑟不調(diào)，甚者必解而更張之，乃可鼓也；為政而不行，甚者必變而更化之，乃可理也。當更張而不更張，雖有良工不能善調(diào)也；當更化而不更化，雖有大賢不能善治也。故漢得天下以來，常欲善治而至今不可善治者，失之於當更化而不更化也。古人有言曰：「臨淵羨魚，不如（蛛）〔退〕而結(jié)網(wǎng)?！埂舶恕辰衽R政而願治七十餘歲矣，不如退而更化；更化則可善治，善治則災(zāi)害日去，福祿日來。詩云：「宜民宜人，受祿于天?！埂簿拧碁檎遂睹裾?，固當受祿于天。夫仁誼禮知信五常之道，王者所當脩飭也；五者脩飭，故受天之祐，而享鬼神之靈，德施于方外，延及群生也。
〔一〕 師古曰：「去亦除也，音丘呂反?！?br />
〔二〕 師古曰：「循，順也，順而行之。」
〔三〕 蘇林曰：「茍為簡易之治也?！箮煿旁唬骸复苏f非也。茍謂茍於權(quán)利也，簡謂簡於仁義也。簡易乾坤之德，豈秦所行乎？顓與專同?！?br />
〔四〕 師古曰：「濟，益也。」
〔五〕 文穎曰：「捍，突也?！箮煿旁唬骸缚诓坏乐倚胖詾閲?。心不則德義之經(jīng)為頑。抵，觸也。冒，犯也。殊，絕也。捍，距也。冒讀如字，又音莫克反?！?br />
〔六〕 師古曰：「論語載孔子之言也。圬，鏝也，所以泥飾牆也。言內(nèi)質(zhì)敗壞不（能）〔可〕修治也。圬音一胡反。鏝音莫干反?！?br />
〔七〕 師古曰：「下音胡亞反?！?br />
〔八〕 師古曰：「言當自求之?！?br />
〔九〕 師古曰：「大雅假樂之詩也?！?/em>
天子覽其對而異焉，乃復(fù)冊之曰：
制曰：蓋聞虞舜之時，游於巖郎之上，〔一〕垂拱無為，而天下太平。周文王至於日昃不暇食，〔二〕而宇內(nèi)亦治。夫帝王之道，豈不同條共貫與？〔三〕何逸勞之殊也？
〔一〕 文穎曰：「巖郎，殿下小屋也?！箷x灼曰：「堂邊廡巖郎，謂嚴峻之郎也?！箮煿旁唬骸笗x說是也?！?br />
〔二〕 師古曰：「昃亦（昊）〔〈吳，中“口改日”〉〕字?！?br />
〔三〕 師古曰：「與讀曰歟。」
蓋儉者不造玄黃旌旗之飾。及至周室，設(shè)兩觀，乘大路，朱干玉戚，八佾陳於庭，〔一〕而頌聲興。夫帝王之道豈異指哉？〔二〕或曰良玉不瑑，〔三〕又曰非文無以輔德，二端異焉。
〔一〕 師古曰：「兩觀，謂闕也。大路，玉路之車也。干，盾也。戚，鉞也。朱丹其盾，玉為戚杷也。佾，列也，舞者之行列也。一列八人，天子八列，六十四人也?！?br />
〔二〕 師古曰：「言意趣不同?！?br />
〔三〕 師古曰：「瑑謂彫刻為文也，音篆。下皆類此?！?/em>
殷人執(zhí)五刑以督姦，傷肌膚以懲惡?！惨弧吵煽挡皇?，四十餘年〔二〕天下不犯，囹圄空虛。秦國用之，死者甚眾，刑者相望，秏矣哀哉！〔三〕
〔一〕 師古曰：「督，視責(zé)也。懲，止也。」
〔二〕 師古曰：「式，用也。成康之時刑措不用?！?br />
〔三〕 師古曰：「秏，虛也。言用刑酷烈，誅殺甚眾，天下空虛也。秏音呼到反。或曰秏，不明也，言刑罰闇亂，音莫報反?！?/em>
烏虖！〔一〕朕夙寤晨興，〔二〕惟前帝王之憲，〔三〕永思所以奉至尊，章洪業(yè)，〔四〕皆在力本任賢?！参濉辰耠抻H耕藉田以為農(nóng)先，勸孝弟，崇有德，使者冠蓋相望，問勤勞，恤孤獨，盡思極神，功烈休德未始云獲也。今陰陽錯繆，氛氣充塞，〔六〕群生寡遂，黎民未濟，〔七〕廉恥貿(mào)亂，賢不肖渾（淆）〔殽〕，〔八〕未得其真，故詳延特起之士，（意）庶幾乎！〔九〕今子大夫待詔百有餘人，或道世務(wù)而未濟，稽諸上古之不同，考之于今而難行，毋乃牽於文繫而不得騁（歟）〔與〕？〔一０〕將所繇異術(shù)，所聞殊方與？〔一一〕各悉對，著于篇，〔一二〕毋諱有司?！惨蝗趁髌渲嘎?，切磋究之，以稱朕意?！惨凰摹?br />
〔一〕 師古曰：「虖讀曰呼?！?br />
〔二〕 師古曰：「夙，早也。寤，寐之覺也。興，起也。覺音工孝反。」
〔三〕 師古曰：「憲，法也?！?br />
〔四〕 師古曰：「永，深也。章，明也。洪，大也?！?br />
〔五〕 師古曰：「力本，謂勤力行於本業(yè)也。本謂農(nóng)也?！?br />
〔六〕 師古曰：「氛，惡氣也。充，滿也?！?br />
〔七〕 師古曰：「遂，成也?！?br />
〔八〕 師古曰：「貿(mào)，易也。渾殽，雜也。貿(mào)音武又反。渾音胡本反?！?br />
〔九〕 師古曰：「詳，盡也，一曰審也?！?br />
〔一０〕師古曰：「牽於文繫，謂懼於文吏之法。與讀曰歟。其下類此?！?br />
〔一一〕師古曰：「繇讀與由同。方謂道也?！?br />
〔一二〕師古曰：「悉謂盡意而對也?！?br />
〔一三〕師古曰：「言不當忌畏有司而不極言?！?br />
〔一四〕師古曰：「究，極也。磋音千何反?！?/em>
仲舒對曰：
臣聞堯受命，以天下為憂，而未以位為樂也，故誅逐亂臣，務(wù)求賢聖，是以得舜、禹、稷、卨、咎繇。眾聖輔德，賢能佐職，教化大行，天下和洽，萬民皆安仁樂誼，各得其宜，動作應(yīng)禮，從容中道?！惨弧彻士鬃釉弧溉缬型跽撸厥蓝崛省?，此之謂也?！捕硤蛟谖黄呤d，乃遜于位以禪虞舜。堯崩，天下不歸堯子丹朱而歸舜。舜知不可辟，〔三〕乃即天子之位，以禹為相，因堯之輔佐，繼其統(tǒng)業(yè)，是以垂拱無為而天下治。孔子曰「韶盡美矣，又盡善（也）〔矣〕」，〔四〕此之謂也。至於殷紂，逆天暴物，殺戮賢知，殘賊百姓。伯夷、太公皆當世賢者，隱處而不為臣。守職之人皆奔走逃亡，入于河海。〔五〕天下秏亂，萬民不安，〔六〕故天下去殷而從周。文王順天理物，師用賢聖，是以閎夭、大顛、散宜生等亦聚於朝廷?！财摺呈苁┱酌瘢煜職w之，故太公起海濱而即三公也。〔八〕當此之時，紂尚在上，尊卑昏亂，百姓散亡，故文王悼痛而欲安之，是以日昃而不暇食也?？鬃幼鞔呵?，先正王而繫萬事，見素王之文焉〔九〕。繇此觀之，〔一０〕帝王之條貫同，然而勞逸異者，所遇之時異也?？鬃釉弧肝浔M美矣，未盡善也」，〔一一〕此之謂也。
〔一〕 師古曰：「從音千容反。中音竹仲反?！?br />
〔二〕 師古曰：「論語載孔子之言也。言如有受命王者，必三十年，仁政乃成?！?br />
〔三〕 師古曰：「辟讀曰避。」
〔四〕 師古曰：「論語載孔子之言。韶，舜樂也?？鬃蛹嗡粗?，故聽其樂，而云盡善盡美矣。」
〔五〕 師古曰：「謂若鼓方叔、播鼗武、少師陽之屬也。事在禮樂志?！?br />
〔六〕 師古曰：「秏，不明也，音莫報反?！?br />
〔七〕 臣瓚曰：「皆文王賢臣?！?br />
〔八〕 師古曰：「濱，涯也。即，就也。濱音賓，又音頻。」
〔九〕 師古曰：「見，顯示也。」
〔一０〕師古曰：「繇讀與由同。」
〔一一〕師古曰：「亦論語載孔子之言也。武，周武王樂也。以其用兵伐紂，故有慚德，未盡善也?！?/em>
臣聞制度文采玄黃之飾，所以明尊卑，異貴賤，而勸有德也。故春秋受命所先制者，改正朔，易服色，所以應(yīng)天也。然則宮室旌旗之制，有法而然者也。故孔子曰：「奢則不遜，儉則固。」〔一〕儉非聖人之中制也。臣聞良玉不瑑，資質(zhì)潤美，不待刻瑑，此亡異於達巷黨人不學(xué)而自知也?！捕橙粍t常玉不瑑，不成文章；君子不學(xué)，不成其德。
〔一〕 師古曰：「論語載孔子之言。遜，順也。固，陋也?！?br />
〔二〕 孟康曰：「人，項橐也?！?/em>
臣聞聖王之治天下也，少則習(xí)之學(xué)，長則材諸位，〔一〕爵祿以養(yǎng)其德，刑罰以威其惡，故民曉於禮誼而恥犯其上。武王行大誼，平殘賊，周公作禮樂以文之，至於成康之隆，囹圄空虛四十餘年，此亦教化之漸而仁誼之流，非獨傷肌膚之效也。至秦則不然。師申商之法，行韓非之說，〔二〕憎帝王之道，以貪狼為俗，〔三〕非有文德以教訓(xùn)於（天）下也。誅名而不察實，〔四〕為善者不必免，而犯惡者未必刑也。是以百官皆飾（空言）虛辭而不顧實，外有事君之禮，內(nèi)有背上之心，造偽飾詐，趣利無恥；又好用憯酷之吏，〔五〕賦斂亡度，竭民財力，百姓散亡，不得從耕織之業(yè)，群盜並起。是以刑者甚眾，死者相望，而姦不息，俗化使然也。故孔子曰「導(dǎo)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六〕此之謂也。
〔一〕 服虔曰：「在位當知材知日有益於政也。」應(yīng)劭曰：「隨其材之優(yōu)劣而授之位也?！箮煿旁唬骸笐?yīng)說近之。謂授之位以試其材也?！?br />
〔二〕 師古曰：「申，申不害也。商，商鞅也?！?br />
〔三〕 師古曰：「狼性皆貪，故謂貪為貪狼也?！?br />
〔四〕 師古曰：「誅，責(zé)也?！?br />
〔五〕 師古曰：「憯，痛也，音千感反?！?br />
〔六〕 師古曰：「論語載孔子之言也。言以政法教導(dǎo)之，以刑戮整齊之，則人茍免而已，無恥愧也。」
今陛下并有天下，海內(nèi)莫不率服，廣覽兼聽，極群下之知，盡天下之美，至德昭然，施於方外。夜郎、康居，殊方萬里，說德歸誼，〔一〕此太平之致也。然而功不加於百姓者，殆王心未加焉。曾子曰：「尊其所聞，則高明矣；行其所知，則光大矣。高明光大，不在於它，在乎加之意而已?！埂捕愁姳菹乱蛴盟?，設(shè)誠於內(nèi)而致行之，則三王何異哉！
〔一〕 師古曰：「夜郎，西南夷也?？稻?，西域國也。說讀曰悅?！?br />
〔二〕 師古曰：「曾子之書也。曾子，曾參?！?/em>
陛下親耕藉田以為農(nóng)先，夙寤晨興，憂勞萬民，思惟往古，而務(wù)以求賢，此亦堯舜之用心也，然而未云獲者，士素不厲也?！惨弧撤虿凰仞B(yǎng)士而欲求賢，譬猶不（瑑）〔琢〕玉而求文采也。故養(yǎng)士之大者，莫大（虐）〔虖〕太學(xué)；太學(xué)者，賢士之所關(guān)也，〔二〕教化之本原也。今以一郡一國之眾，對亡應(yīng)書者，〔三〕是王道往往而絕也。臣願陛下興太學(xué)，置明師，以養(yǎng)天下之士，數(shù)考問以盡其材，則英俊宜可得矣。今之郡守、縣令，民之師帥，所使承流而宣化也；故師帥不賢，則主德不宣，恩澤不流。今吏既亡教訓(xùn)於下，或不承用主上之法，暴虐百姓，與姦為市，〔四〕貧窮孤弱，冤苦失職，甚不稱陛下之意。是以陰陽錯繆，氛氣充塞，群生寡遂，黎民未濟，皆長吏不明，使至於此也。
〔一〕 師古曰：「厲謂勸勉之也。一曰砥礪其行也?！?br />
〔二〕 師古曰：「關(guān)，由也?！?br />
〔三〕 師古曰：「書謂舉賢良文學(xué)之詔書也?！?br />
〔四〕 師古曰：「言小吏有為姦欺者，守令不舉，乃反與之交易求利也?！?/em>
夫長吏多出於郎中、中郎，吏二千石子弟選郎吏，又以富訾，未必賢也?！惨弧城夜潘^功者，以任官稱職為差，〔二〕非（所）謂積日絫久也。故小材雖絫日，不離於小官；賢材雖未久，不害為輔佐?！踩呈且杂兴窘吡ΡM知，務(wù)治其業(yè)而以赴功。今則不然。（累）〔絫〕日以取貴，積久以致官，是以廉恥貿(mào)亂，賢不肖渾殽，未得其真。臣愚以為使諸列侯、郡守、二千石各擇其吏民之賢者，歲貢各二人以給宿衛(wèi)，且以觀大臣之能；所貢賢者有賞，所貢不肖者有罰。夫如是，諸侯、吏二千石皆盡心於求賢，天下之士可得而官使也。〔四〕遍得天下之賢人，則三王之盛易為，而堯舜之名可及也。毋以日月為功，實試賢能為上，量材而授官，錄德而定位，〔五〕則廉恥殊路，賢不肖異處矣。陛下加惠，寬臣之罪，令勿牽制於文，使得切磋究之，臣敢不盡愚！
〔一〕 師古曰：「訾與資同。」
〔二〕 師古曰：「差，次也?！?br />
〔三〕 師古曰：「害猶妨也?！?br />
〔四〕 師古曰：「授之以官，以使其材也?！?br />
〔五〕 師古曰：「錄謂存視也?！?/em>
於是天子復(fù)冊之。
制曰：蓋聞「善言天者必有徵於人，〔一〕善言古者必有驗於今」。故朕垂問乎天人之應(yīng)，上嘉唐虞，下悼桀紂，寖微寖滅寖明寖昌之道，〔二〕虛心以改。今子大夫明於陰陽所以造化，習(xí)於先聖之道業(yè)，然而文采未極，豈惑虖當世之務(wù)哉？條貫靡竟，統(tǒng)紀未終，意朕之不明與？聽若眩與？〔三〕夫三王之教所祖不同，而皆有失，〔四〕或謂久而不易者道也，意豈異哉？今子大夫既已著大道之極，陳治亂之端矣，其悉之究之，孰之復(fù)之?！参濉吃姴辉铺彛俊膏禒柧?，毋常安息，神之聽之，介爾景福?！埂擦畴迣⒂H覽焉，子大夫其茂明之。〔七〕
〔一〕 師古曰：「徵，證也?！?br />
〔二〕 師古曰：「寖，古浸字。寖，漸也?！?br />
〔三〕 師古曰：「眩，惑也，音郡縣之縣。與讀皆曰歟。」
〔四〕 師古曰：「祖，始也?！?br />
〔五〕 師古曰：「悉，盡也。究，竟也。復(fù)，反復(fù)重言之也。復(fù)音扶目反?！?br />
〔六〕 師古曰：「小雅小明之詩也。安息，安處也。介，助也。景，大也。言人君不當茍自安處而已，若能靖恭其位，直道而行，則神聽而知之，助以大福也?！?br />
〔七〕 師古曰：「茂，勉也?！?/em>
仲舒復(fù)對曰：
臣聞?wù)撜Z曰：「有始有卒者，其唯聖人虖！」〔一〕今陛下幸加惠，留聽於承學(xué)之臣，〔二〕復(fù)下明冊，以切其意，而究盡聖德，非愚臣之所能具也。前所上對，條貫靡竟，統(tǒng)紀不終，辭不別白，指不分明，此臣淺陋之罪也。
〔一〕 師古曰：「論語載孔子之言。卒，終也，言終始如一者，唯聖人能之?！?br />
〔二〕 師古曰：「言轉(zhuǎn)承師說而學(xué)之，蓋謙辭也?！?/em>
冊曰：「善言天者必有徵於人，善言古者必有驗於今。」臣聞天者群物之祖也，故遍覆包函而無所殊，〔一〕建日月風(fēng)雨以和之，經(jīng)陰陽寒暑以成之。故聖人法天而立道，亦溥愛而亡私，〔二〕布德施仁以厚之，設(shè)誼立禮以導(dǎo)之。春者天之所以生也，仁者君之所以愛也；夏者天之所以長也，德者君之所以養(yǎng)也；霜者天之所以殺也，刑者君之所以罰也。繇此言之，〔三〕天人之徵，古今之道也?？鬃幼鞔呵?，上揆之天道，下質(zhì)諸人情，參之於古，考之於今。故春秋之所譏，災(zāi)害之所加也；春秋之所惡，怪異之所施也。書邦家之過，兼災(zāi)異之變，以此見人之所為，其美惡之極，乃與天地流通而往來相應(yīng)，此亦言天之一端也。古者修教訓(xùn)之官，務(wù)以德善化民，民已大化之後，天下常亡一人之獄矣。今世廢而不脩，亡以化民，民以故棄行誼而死財利，是以犯法而罪多，一歲之獄以萬千數(shù)。以此見古之不可不用也，〔四〕故春秋變古則譏之。天令之謂命，命非聖人不行；質(zhì)樸之謂性，性非教化不成；人欲之謂情，情非度制不節(jié)。是故王者上謹於承天意，以順命也；下務(wù)明教化民，以成性也；正法度之宜，別上下之序，以防欲也：脩此三者，而大本舉矣。人受命於天，固超然異於群生，入有父子兄弟之親，出有君臣上下之誼，會聚相遇，則有耆老長幼之施；〔五〕粲然有文以相接，〔六〕驩然有恩以相愛，此人之所以貴也。生五穀以食之，桑麻以衣之，〔七〕六畜以養(yǎng)之，服牛乘馬，圈豹檻虎，是其得天之靈，貴於物也。故孔子曰：「天地之性人為貴?！埂舶恕趁黛短煨?，知自貴於物；知自貴於物，然後知仁誼；知仁誼，然後重禮節(jié)；重禮節(jié)，然後安處善；〔九〕安處善，然後樂循理；〔一０〕樂循理，然後謂之君子。故孔子曰「不知命，亡以為君子」，〔一一〕此之謂也。
〔一〕 師古曰：「函與含同。殊，異也?！?br />
〔二〕 師古曰：「溥，遍也，音普?！?br />
〔三〕 師古曰：「繇讀與由同。下皆類此?！?br />
〔四〕 師古曰：「古謂古法也?！?br />
〔五〕 師古曰：「施，設(shè)也，陳設(shè)其序?！?br />
〔六〕 師古曰：「粲，明貌?！?br />
〔七〕 師古曰：「食讀曰飤。衣音於既反?！?br />
〔八〕 師古曰：「孝經(jīng)載孔子之言也。性，生也?！?br />
〔九〕 師古曰：「處於善道以為安?！?br />
〔一０〕師古曰：「循，順也?！?br />
〔一一〕師古曰：「論語載孔子之言也?！?/em>
冊曰：「上嘉唐虞，下悼桀紂，寖微寖滅寖明寖昌之道，虛心以改?！钩悸劚娚俪啥啵e小致鉅，〔一〕故聖人莫不以晻致明，以微致顯?！捕呈且詧虬l(fā)於諸侯，〔三〕舜興虖深山，〔四〕非一日而顯也，蓋有漸以致之矣。言出於己，不可塞也；行發(fā)於身，不可掩也。言行，治之大者，君子之所以動天地也。故盡小者大，慎微者著?！参濉吃娫疲骸肝┐宋耐?，小心翼翼?！埂擦彻蕡蚓ぞと招衅涞?，而舜業(yè)業(yè)日致其孝，〔七〕善積而名顯，德章而身尊，此其寖明寖昌之道也。積善在身，猶長日加益，而人不知也；〔八〕積惡在身，猶火之銷膏，而人不見也。非明虖情性察虖流俗者，孰能知之？此唐虞之所以得令名，而桀紂之可為悼懼者也。夫善惡之相從，如景鄉(xiāng)之應(yīng)形聲也?！簿拧彻疏罴q暴謾，〔一０〕讒賊並進，賢知隱伏，惡日顯，國日亂，晏然自以如日在天，〔一一〕終陵夷而大壞。夫暴逆不仁者，非一日而亡也，亦以漸至，故桀、紂雖亡道，然猶享國十餘年，此其寖微寖滅之道也。
〔一〕 師古曰：「鉅，大也。」
〔二〕 師古曰：「晻與暗同。」
〔三〕 師古曰：「謂從唐侯升天子之位。」
〔四〕 孟康曰：「舜耕於歷山?！?br />
〔五〕 師古曰：「能盡眾小，則致高大；能慎至微，則著明也?！?br />
〔六〕 師古曰：「大雅大明之詩也。翼翼，恭肅貌?！?br />
〔七〕 師古曰：「兢兢，戒慎也。業(yè)業(yè)，危懼也。」
〔八〕 師古曰：「長言身形之脩短，自幼及壯也?！?br />
〔九〕 師古曰：「鄉(xiāng)讀曰響?！?br />
〔一０〕師古曰：「謾與慢同?！?br />
〔一一〕師古曰：「晏然，自安意也。如日在天，言終不墜亡也。」
冊曰：「三王之教所祖不同，而皆有失，或謂久而不易者道也，意豈異哉？」臣聞夫樂而不亂復(fù)而不厭者謂之道；〔一〕道者萬世亡弊，弊者道之失也?！捕诚韧踔辣赜衅黄鹬帲收斜g而不行，〔三〕舉其偏者以補其弊而已矣。三王之道所祖不同，非其相反，將以捄溢扶衰，所遭之變?nèi)灰??！菜摹彻士鬃釉唬骸竿鰹槎握撸渌刺?！」〔五〕改正朔，易服色，以順天命而已；其餘盡循堯道，何更為哉！故王者有改制之名，亡變道之實。然夏上忠，殷上敬，周上文者，所繼之捄，當用此也?！擦晨鬃釉唬骸敢笠蜢断亩Y，所損益可知也；周因於殷禮，所損益可知也；其或繼周者，雖百世可知也。」〔七〕此言百王之用，以此三者矣。夏因於虞，而獨不言所損益者，其道如一而所上同也。道之大原出於天，天不變，道亦不變，是以禹繼舜，舜繼堯，三聖相受而守一道，亡救弊之政也，〔八〕故不言其所損益也。繇是觀之，繼治世者其道同，繼亂世者其道變。今漢繼大亂之後，若宜少損周之文致，〔九〕用夏之忠者。
〔一〕 師古曰：「復(fù)謂反復(fù)行之也，音扶目反?！?br />
〔二〕 師古曰：「言有弊非道，由失道故有弊。」
〔三〕 師古曰：「眊，不明也，音莫報反?！?br />
〔四〕 師古曰：「捄，古救字?！?br />
〔五〕 師古曰：「論語載孔子之言。」
〔六〕 師古曰：「繼謂所受先代之次也。救謂救其弊也。」
〔七〕 師古曰：「論語載孔子之言。謂忠敬與文因循為教，立政垂則，不遠此也。」
〔八〕 師古曰：「言政和平，不須救弊也?！?br />
〔九〕 師古曰：「致，至極也?！?/em>
陛下有明德嘉道，愍世俗之靡薄，悼王道之不昭，〔一〕故舉賢良方正之士，論（誼）〔議〕考問，將欲興仁誼之休德，明帝王之法制，〔二〕建太平之道也。臣愚不肖，述所聞，誦所學(xué)，道師之言，厪能勿失耳。〔三〕若乃論政事之得失，察天下之息秏，〔四〕此大臣輔佐之職，三公九卿之任，非臣仲舒所能及也。然而臣竊有怪者。夫古之天下亦今之天下，今之天下亦古之天下，共是天下，古（亦）〔以〕大治，上下和睦，習(xí)俗美盛，不令而行，不禁而止，吏亡姦邪，民亡盜賊，囹圄空虛，德潤草木，澤被四海，鳳皇來集，麒麟來游，以古準今，壹何不相逮之遠也！安所繆盭而陵夷若是？〔五〕意者有所失於古之道與？有所詭於天之理與？〔六〕試跡之〔於〕古，返之於天，黨可得見乎?！财摺?br />
〔一〕 師古曰：「靡，散也。薄，輕也。昭，明也?！?br />
〔二〕 師古曰：「休，美也?！?br />
〔三〕 師古曰：「厪與僅同。僅，少也?！?br />
〔四〕 師古曰：「息，生也。秏，虛也。秏音呼到反。」
〔五〕 師古曰：「安，焉也?！?br />
〔六〕 師古曰：「與讀皆曰歟。詭，違也。」
〔七〕 師古曰：「（反）〔返〕謂還歸之也。黨音他朗反?！?/em>
夫天亦有所分予，予之齒者去其角，〔一〕傅其翼者兩其足，〔二〕是所受大者不得取小也。古之所予祿者，不食於力，不動於末，〔三〕是亦受大者不得取小，與天同意者也。夫已受大，又取小，天不能足，而況人乎！此民之所以囂囂苦不足也?！菜摹成韺櫠d高位，家溫而食厚祿，〔五〕因乘富貴之資力，以與民爭利於下，民安能如之哉！是故眾其奴婢，多其牛羊，廣其田宅，博其產(chǎn)業(yè)，畜其積委，〔六〕務(wù)此而亡已，以迫蹴民，〔七〕民日削月朘，〔八〕寖以大窮。富者奢侈羨溢，貧者窮急愁苦；〔九〕窮急愁苦而上不救，則民不樂生；民不樂生，尚不避死，安能避罪！此刑罰之所以蕃而姦邪不可勝者也?！惨唬啊彻适艿撝遥车摱?，不與民爭業(yè)，然後利可均布，而民可家足。此上天之理，而亦太古之道，天子之所宜法以為制，大夫之所當循以為行也。故公儀子相魯，〔一一〕之其家見織帛，怒而出其妻，食於舍而茹葵，慍而拔其葵，〔一二〕曰：「吾已食祿，又奪園夫紅女利虖！」〔一三〕古之賢人君子在列位者皆如是，是故下高其行而從其教，民化其廉而不貪鄙。及至周室之衰，其卿大夫緩於誼而急於利，亡推讓之風(fēng)而有爭田之訟。故詩人疾而刺之，曰：「節(jié)彼南山，惟石巖巖，赫赫師尹，民具爾瞻。」〔一四〕爾好誼，則民鄉(xiāng)仁而俗善；〔一五〕爾好利，則民好邪而俗敗。由是觀之，天子大夫者，下民之所視效，遠方之所四面而內(nèi)望也。近者視而放之，遠者望而效之，〔一六〕豈可以居賢人之位而為庶人行哉！夫皇皇求財利?？址T者，庶人之意也；〔一七〕皇皇求仁義?？植荒芑裾?，大夫之意也。易曰：「負且乘，致寇至?！埂惨话恕吵塑囌呔又灰?，負擔(dān)者小人之事也，此言居君子之位而為庶人之行者，其患禍必至也。若居君子之位，當君子之行，則舍公儀休之相魯，亡可為者矣?！惨痪拧?br />
〔一〕 師古曰：「謂牛無上齒則有角，其餘無角者則有上齒。」
〔二〕 師古曰：「傅讀曰附。附，箸也。言鳥不四足?！?br />
〔三〕 師古曰：「末謂工商之業(yè)也。」
〔四〕 師古曰：「囂讀與嗷同，音敖。嗷嗷，眾怨愁聲也?！?br />
〔五〕 師古曰：「載亦乘也。」
〔六〕 師古曰：「畜讀曰蓄。」
〔七〕 師古曰：「蹴音子育反?！?br />
〔八〕 孟康曰：「朘音揎，謂轉(zhuǎn)褰踧也。」蘇林曰：「朘音鐫石。俗語謂縮肭為朘縮。」師古曰：「孟說是也。揎音宣。踧音子六反。」
〔九〕 師古曰：「羨，饒也，讀與衍同，音弋戰(zhàn)反。」
〔一０〕師古曰：「蕃，多也，音扶元反?！?br />
〔一一〕師古曰：「公儀休?！?br />
〔一二〕師古曰：「食菜曰茹，音（洳）〔汝〕。」
〔一三〕師古曰：「紅讀曰工。」
〔一四〕師古曰：「小雅節(jié)南山之詩也。節(jié)，高峻貌，巖巖，積石貌。赫赫，顯盛也。師尹，周太師尹氏也。言三公之位，人所瞻仰，若山之高也。節(jié)音才結(jié)反?！?br />
〔一五〕師古曰：「爾，汝也。鄉(xiāng)讀曰嚮?！?br />
〔一六〕師古曰：「放，依也，音甫往反?！?br />
〔一七〕師古曰：「皇皇，急速之貌也?！?br />
〔一八〕師古曰：「此易解卦六（二）〔三〕爻辭也?！?br />
〔一九〕師古曰：「舍，廢也。言為君子之行者，當如公儀休。若廢其所行，則無可為也。」
春秋大一統(tǒng)者，天地之常經(jīng)，古今之通誼也。〔一〕今師異道，人異論，百家殊方，指意不同，是以上亡以持一統(tǒng)；法制數(shù)變，下不知所守。臣愚以為諸不在六藝之科孔子之術(shù)者，皆絕其道，勿使並進。邪辟之說滅息，〔二〕然後統(tǒng)紀可一而法度可明，民知所從矣。
〔一〕 師古曰：「一統(tǒng)者，萬物之統(tǒng)皆歸於一也。春秋公羊傳：『隱公元年，春王正月。何言乎王正月？大一統(tǒng)也。』此言諸侯皆繫統(tǒng)天子，不得自專也?！?br />
〔二〕 師古曰：「辟讀曰僻。」
對既畢，天子以仲舒為江都相，事易王。易王，帝兄，素驕，好勇。仲舒以禮誼匡正，王敬重焉。久之，王問仲舒曰：「粵王句踐與大夫泄庸、種、蠡謀伐吳，〔一〕遂滅之?？鬃臃Q殷有三仁，寡人亦以為粵有三仁?！捕郴腹珱Q疑於管仲，寡人決疑於君?！怪偈鎸υ唬骸赋加薏蛔阋苑畲髮?。〔三〕聞昔者魯君問柳下惠：〔四〕『吾欲伐齊，何如？』柳下惠曰：『不可。』歸而有憂色，曰：『吾聞伐國不問仁人，此言何為至於我哉！』徒見問耳，且猶羞之，〔五〕況設(shè)詐以伐吳虖？繇此言之，粵本無一仁。夫仁人者，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是以仲尼之門，五尺之童羞稱五伯，〔六〕為其先詐力而後仁誼也。茍為詐而已，故不足稱於大君子之門也。〔七〕五伯比於他諸侯為賢，其比三王，猶武夫之與美玉也?！埂舶恕惩踉唬骸干啤！?br />
〔一〕 師古曰：「種，大夫種也。蠡，范蠡也。種音之勇反。蠡音禮?！?br />
〔二〕 師古曰：「泄庸一也，大夫種二也，范蠡三也?！?br />
〔三〕 師古曰：「大對，謂對大問也?！?br />
〔四〕 師古曰：「魯大夫展禽也。柳下，所食（菜）〔采〕邑之名。惠，諡也。」
〔五〕 師古曰：「徒，但也。」
〔六〕 師古曰：「伯讀曰霸。次下亦同。」
〔七〕 張晏曰：「仲尼之門，故稱大也?！?br />
〔八〕 應(yīng)劭曰：「武夫，石而似玉者也。」
仲舒治國，以春秋災(zāi)異之變推陰陽所以錯行，故求雨，閉諸陽，縱諸陰，其止雨反是；〔一〕行之一國，未嘗不得所欲。中廢為中大夫。先是遼東高廟、長陵高園殿災(zāi)，仲舒居家推說其意，草稿未上，〔二〕主父偃候仲舒，私見，嫉之，竊其書而奏焉。上召視諸儒〔三〕，仲舒弟子呂步舒不知其師書，以為大愚。於是下仲舒吏，當死，詔赦之。仲舒遂不敢復(fù)言災(zāi)異。
〔一〕 師古曰：「謂若閉南門，禁舉火，及開北門，水灑人之類是也?！?br />
〔二〕 師古曰：「所作起草為稿也。」
〔三〕 師古曰：「視讀曰示?！?/em>
仲舒為人廉直。是時方外攘四夷，〔一〕公孫弘治春秋不如仲舒，而弘希世用事，〔二〕位至公卿。仲舒以弘為從諛，弘嫉之。膠西王亦上兄也，尤縱恣，數(shù)害吏二千石。弘乃言於上曰：「獨董仲舒可使相膠西王?！鼓z西王聞仲舒〔三〕大儒，善待之，仲舒恐久獲罪，病免。凡相兩國，輒事驕王，正身以率下，數(shù)上疏諫爭，教令國中，所居而治。及去位歸居，終不問家產(chǎn)業(yè)，以修學(xué)著書為事。
〔一〕 師古曰：「攘，卻也?！?br />
〔二〕 師古曰：「希，觀相也?！?br />
〔三〕 師古曰：「素聞其賢也。」
仲舒在家，朝廷如有大議，使使者及廷尉張湯就其家而問之，其對皆有明法。自武帝初立，魏其、武安侯為相而隆儒矣。及仲舒對冊，推明孔氏，抑黜百家。立學(xué)校之官，〔一〕州郡舉茂材孝廉，皆自仲舒發(fā)之。年老，以壽終於家。家徙茂陵，子及孫皆以學(xué)至大官。
〔一〕 師古曰：「校音下教反?！?/em>
仲舒所著，皆明經(jīng)術(shù)之意，及上疏條教，凡百二十三篇。而說春秋事得失，聞舉、玉杯、蕃露、清明、竹林之屬，〔一〕復(fù)數(shù)十篇，十餘萬言，皆傳於後世。掇其切當世施朝廷者著于篇?！捕?br />
〔一〕 師古曰：「皆其所著書名也。杯音布回反。蕃音扶元反?！?br />
〔二〕 師古曰：「掇，采拾也，音丁活反?！?/em>
贊曰：劉向稱「董仲舒有王佐之材，雖伊呂亡以加，〔一〕筦晏之屬，伯者之佐，殆不及也?！埂捕持料蜃屿б詾椤敢羺文寺}人之耦，〔三〕王者不得則不興。故顏淵死，孔子曰『噫！天喪余?！菜摹场晃ù艘蝗藶槟墚斨?，自宰我、子贛、子游、子夏不與焉?！参濉持偈嬖鉂h承秦滅學(xué)之後，六經(jīng)離析，下帷發(fā)憤，潛心大業(yè)，令後學(xué)者有所統(tǒng)壹，為群儒首，然考其師友淵源所漸，猶未及乎游夏，〔六〕而曰筦晏弗及，伊呂不加，過矣?！怪料蛟鴮O龔，篤論君子也，以歆之言為然。
〔一〕 師古曰：「伊，伊尹。呂，呂望也。」
〔二〕 師古曰：「筦，筦仲也。晏，晏嬰也。伯者，齊桓、晉文之屬也。伯讀曰霸。」
〔三〕 師古曰：「耦，對也?！?br />
〔四〕 師古曰：「事見論語。噫，歎聲也。言失其輔佐也。噫音於其反?！?br />
〔五〕 師古曰：「與讀曰豫?！?br />
〔六〕 師古曰：「漸，浸潤也。游，子游。夏，子夏也?！?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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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九八頁一五行 此皆可使還至而（立）有效者也?！∷纹钫f越本無「立」字。按景祐本亦無。
二五０一頁 七行 君子之德風(fēng)（也），小人之德屮（也）， 宋祁說越本無兩「也」字。按景祐本亦無。
二五０五頁 三行 不如（蛛）〔退〕而結(jié)網(wǎng)?！【暗v、殿本都作「退」。
二五０五頁一五行 言內(nèi)質(zhì)敗壞不（能）〔可〕修治也?！【暗v、殿本都作「可」。王先謙說，依正文則作「可」是。
二五０六頁 八行 昃亦（昊）〔〈吳，中“口改日”〉〕字?！【暗v、殿、局本都作「〈吳，中“口改日”〉」，此誤。
二五０七頁一０行 賢不肖渾（淆）〔殽〕， 景祐、殿、局本都作「殽」。王先謙說「淆」字後人妄改。
二五０七頁一０行 故詳延特起之士，（意）庶幾乎！ 宋祁說，古浙本有「意」字，他本無。按景祐本無。
二五０七頁一二行 毋乃牽於文繫而不得騁（歟）〔與〕？ 殿本作「與」。據(jù)注作「與」是。景祐本亦誤。
二五０九頁 二行 韶盡美矣，又盡善（也）〔矣〕， 景祐本作「矣」。王念孫說，據(jù)顏注，則正文本是「矣」字。
二五一０頁一三行 非有文德以教訓(xùn)於（天）下也?！∷纹钫f景德本無「天」字。按景祐本亦無。
二五一０頁一四行 是以百官皆飾（空言）虛辭而不顧實， 景祐本無「空言」二字。
二五一二頁 三行 譬猶不（瑑）〔琢〕玉而求文采也?！【暗v本作「琢」。宋祁說當從此本。按通鑑亦作「琢」。
二五一二頁 四行 故養(yǎng)士之大者，莫大（虐）〔虖〕太學(xué)； 景祐、汲古、殿、局本都作「虖」，此誤。
二五一二頁一五行 且古所謂功者，以任官稱職為差，非（所）謂積日絫久也?！【暗v本無下「所」字。王念孫說下「所」字涉上「所」字而衍。
二五一三頁 二行?。ɡ郏步t〕日以取貴， 景祐本亦作「累」。殿本作「絫」，則與上文一致。
二五一九頁一三行 論（誼）〔議〕考問， 王先謙說此「誼」字不可通，蓋涉下「誼」字而誤。治要引作「論議考問」，當從之。
二五二０頁 一行 共是天下，古（亦）〔以〕大治， 錢大昭說「亦」閩本作「以」。王先謙說閩本是，治要正作「古以大治」。
二五二０頁 四行 試跡之〔於〕古， 宋祁說姚本「古」上有「於」字。
二五二０頁一一行?。ǚ矗卜怠持^還歸之也?！〉畋咀鳌阜怠埂Ｍ跸戎t說作「返」是。
二五二二頁一二行 食菜曰茹，音（洳）〔汝〕?！【暗v、殿本都作「汝」。
二五二三頁 二行 此易解卦六（二）〔三〕爻辭也?！【暗v、殿本都作「三」，此誤。
二五二四頁 七行 柳下，所食（菜）〔采〕邑之名?！〉畋咀鳌覆伞?，此誤，景祐本亦誤。
二五二五頁 六行 膠西王聞仲舒〔三〕大儒，善待之?！【暗v、殿本都無「儒」字。宋祁說古本「大」字下有「儒」字，但不當於「仲舒」下作注，蓋顏注時已失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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